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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包辦婚姻在線閱讀 - 第38頁

第38頁

    第二天在爐灰中可以看見一顆彌足珍貴的錫心。*

    他認識溫照斐的前十八年里認定溫照斐是一個舉世無雙的大傻逼,又裝又作,還總愛跟他抬杠。

    十八歲之后每年過年在兩家人的聚會上再見溫照斐,又會覺得溫照斐是一個刀槍不入的假臉精英,打扮得精致入流得體,卻一點沒有人氣。

    直到一路行至二十五歲這年,意外跟溫照斐結了婚,才得以窺探到真實的溫照斐的一小角:是堅硬的也是柔軟的,是刀槍不入的也是脆弱的,哭的時候只掉眼淚沒有聲音,傷心的時候像個神經病一樣看流浪貓吃罐頭看好幾個小時,想要被愛的時候卻不斷給自己加強理論建構反復說服自己不需要被愛。

    剝去那些完美的假面,溫照斐是由自我矛盾、反復懷疑、打碎構成的,一個在生活的迷宮里不停打轉的鮮活的人。

    賀軼鳴反而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他雖然朋友很多,卻從來沒有像這樣剝開過每個人的洋蔥皮,一方面是不感興趣,一方面是懶于承擔責任。撥開洋蔥皮看見的真心,重量難以預估。而人類社會的法則似乎還包括以真心換真心,假使對方把真心剖出來,或許他該效仿比干**,但他不想,在這點上他是極端自私的。

    幾乎所有的前任都會夸他很細心很體貼,但無一例外地都覺得他似乎沒那么愛她們,體貼和愛不能對等。就像對于賀軼鳴來說,兩顆心之間也不能劃上等號,因此沒必要交換。

    不過此刻溫照斐也不需要賀軼鳴說什么,坦白地說,他只需要賀軼鳴聽著來滿足他的傾訴的欲望:“我今天上班的時候,高肆的一個骨rou皮加我微信,你猜怎么著?”

    “她給我發了一張床照。”溫照斐繼續說,“我在照片的一角發現了長得很像高肆的人無名指上果真帶著戒指。”

    說著他低頭看自己的手,那枚婚戒還戴在他手上。他把婚戒褪下來,從花壇里折了根樹枝,扒拉花壇的土,把戒指埋了進去。

    “我不要了。”溫照斐說,“你的呢?回去扔垃圾桶吧。”

    賀軼鳴的那枚戒指在他們回國找人幫忙取下后就再也沒戴過了,主要是怕又戴上又取不下來,除卻要回去見爸媽的時候,其余時段一直放在床頭柜里。

    這可是四十八萬。賀軼鳴心想,溫照斐是真大方。一抬頭卻又看見溫照斐泛紅的眼眶。

    這次他沒哭。泛紅的眼眶價值可抵四十八萬,甚至更多。難以言說的情緒在賀軼鳴心頭蔓延開來。賀軼鳴嘆了口氣,說:“你少逞強。”

    “我沒有。”溫照斐說,他注意到賀軼鳴眼下一圈烏青,想來昨天也只睡了三四個小時,“跟所有的傻逼說拜拜。走吧,回去睡覺。”

    他確實是不開心,但因為賀軼鳴的陪伴,稍稍好了些許。

    賀軼鳴跟在他后面進了電梯,他低頭擺弄手機,擺弄了一會之后說:“明天出去吃吧。”

    溫照斐沒聽清:“啊?”

    “我說明天中午出去吃。”賀軼鳴說,“請假了,懶得去加班,我都快累猝死了還加班。你也別忙了,好好睡一覺然后出去玩吧,不好嗎?”

    “我本來也沒打算中午做飯啊,下午本來打算去做身體檢查的。”溫照斐說,“不過也行。”

    “再去買一對鉆戒吧。”賀軼鳴把手機塞進兜里,認真地看著溫照斐,說,“既然舊的都扔了,干脆換一對,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況且原來那只也沒有多好看,你戴素一點的鉆石.更襯人。”

    溫照斐心里一動,盡管賀軼鳴的直男審美還是讓人哭笑不得,然而再去“買一對鉆戒”這五個字卻重重落在溫照斐心里,一對鉆戒……賀軼鳴真的知道一對鉆戒是什么意思嗎?

    他回望過去,和賀軼鳴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賀軼鳴好像是特地為他請的假。溫照斐無法自抑地想下去,賀軼鳴是特地為了安慰他,然后請的假,就在剛剛走進電梯前的幾秒,他拿出手機低頭打字的時候,也許就是在請假。

    很多尋常的舉動,恰恰是因為特意兩個字才動人。譬如路過花店本不是什么值得驚奇的事,然而特意為你買一枝花,為你這兩個字,平添曖昧。

    是溫照斐先一步讓視線降落到地板的。他不自然地干咳兩聲:“我……”

    “我來買。”賀軼鳴笑,“不然咱倆都不戴戒指,回頭很難應付爸媽。”

    是應付嗎?還是別的什么?溫照斐心里七上八下,愈是如此便愈發不敢正看賀軼鳴,讓眼神繞著地磚的四條邊往復運動。溫照斐第一次在賀軼鳴面前感到手足無措,只想要逃離:“那我去洗澡了。”

    賀軼鳴打了個哈欠:“好誒,我也去了。”

    兩個人分道揚鑣,各自躲回自己的房間里。等溫照斐處理好心情悄悄地從自己房間走出來的時候,賀軼鳴的房間已然關了門,一隙光也不露,大抵是真睡著了,正在休息。

    縱然溫照斐知道賀軼鳴這幾天是真的疲憊到沾床就睡,而且并沒有打擾賀軼鳴休息的意思,但在那一瞬間,他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許失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從房間里出來的目的是什么,在黑暗的客廳站了一會,想起來睡前似乎應該喝杯熱水,但他以往好像也并沒有這樣的習慣。

    在廚房里捧著杯子的溫照斐借著恒溫熱水壺微弱的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無名指。那里常年戴著戒指的皮膚比其他地方白一度,像郵政信封的開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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