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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本白破鹕恚熬褪莵碜?,其實我住隔壁間……” “哥,隔壁是特聘講師間。”藍瘦說。 宿舍另兩個人站在一邊兒吃瓜。 景灼現在很想念吳老師,跟老頭兒睡一屋也不是不行,打地鋪唄。 藍瘦巴巴地看著他:“哥,我叫陸浩陽?!?/br> - 聽課、開會、參觀校園,陸浩陽一直粘他屁|股后頭,寸步不離。 景灼對濕漉漉的大眼睛這種長相實在不感冒,假裝很忙,這一天下來旅游跟團似的,哪個老師出去他都跟著。 “小景,是不是跟小孩兒一起住別扭?”開會的時候,吳老師非常善解人意地小聲問他。 “沒有。”景灼擺擺手,不能讓人家看出來。 手機掏出來八百遍,偏偏今天沒什么可處理的,話癆家長也都集體歇了。他機械地點進這個對話框再點進那個對話框,假裝回消息在屏幕上戳戳戳再刪刪刪,一不留神還差點兒手滑把“的大菜刀怪事屋剛起步山工程部入耳意外嘜”發給布偶貓頭像。 晚上老師們都休息了,也實在沒什么可忙的事兒,景灼絕望地待在宿舍。 “哥,我挺喜歡你?!标懞脐柈斨鴥蓚€舍友的面,語出驚人。 “別……”景灼真敗給他了,“你找錯型號了?!?/br> “哥你沒試過當1?”陸浩陽說,“可以找我試試。” 大志和另一個舍友躺床上邊打游戲邊起哄。 景灼突然發現自己還沒關注過宿舍床位,這會兒看另兩個才知道陸浩陽睡他對床。 半夜爬床這事兒陸浩陽應該干得出來。 被扯著問東問西,景灼實在待不住,決定去吳老師屋里坐會兒。 剛一起身陸浩陽就跟了上來。 宿舍一樓幾乎都被老師們占了,這個點走廊幾乎沒人。聲控燈不靈敏,陸浩陽一直嘚叭嘚說話也沒能喚醒它。 “哥,你家住得離這兒近嗎?” “哥,你是教什么的?” “哥,你喜歡小雛菊嗎?” 不喜歡小雛菊,喜歡大豬籠草。 景灼在心里粗俗地回了一句。 走廊幽長黢黑,好像怎么也走不到頭,努力回憶吳老師宿舍是哪間的時候,手冷不丁被人拉住。 小學玩丟手絹圍圈圈的時候景灼都沒跟人拉過手。 敏|感的反射神經終于沒壓住,揚手甩開了。 走廊里氣氛凝固。 讓景灼震驚的是,陸浩陽好像完全沒有被打擊到,反而委屈地往他身上貼,扁著嘴泫然欲泣。 別哭別哭眼淚是金豆阿彌陀佛米西米西阿拉丁神燈…… 景灼僵硬地杵在黑暗中,腦子整個兒不轉悠了。就在陸浩陽栽進他懷里的前一刻,身旁的門突然開了,一道強光照射過來。 程落逆光站在門口端著杯子,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一時間竟然沒看出來是怎么個人物關系怎么個劇情。 這倆人面對面站著,男生噙著淚好像誰欺負他了似的,景灼的表情卻比他的更驚恐。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怎么又碰上了?貓薄荷招野貓也沒這個效果吧? 上次答應好徹底消失不再跟他眼前晃悠的。三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程落緩緩關門。 “哎!”景灼回過神來喊住他,使勁一咬牙,“程哥?!?/br> 誰還不能逮人就叫哥了是怎么著!就你能當弟弟是吧! 內心是這么叫囂的,其實他那聲“程哥”叫得氣若游絲奄奄一息,跟被人一巴掌扇碎了似的。 好在走廊足夠靜,陸浩陽和程落聽得清清楚楚。 程落的杯子被這一聲“程哥”嚇得差點兒蹦極,他半空撈了一下才不至于讓它粉身碎骨。 在路上能碰見程落,在醫院能碰見程落,在學生家能碰見程落,在八竿子打不著的醫學院也能碰見程落。 景灼已經顧不上震驚了。 他只覺得程落是一個土地爺爺一般神奇的男人。 程落感覺到景灼向他發出求救信號:“在這兒干什么?” “找你玩會兒。”景灼扯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剛要往里走又驚悚地發現陸浩陽竟然要跟進來。 情急之下,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程落的胳膊。 這樣顯得親昵嗎? 旁邊兩人愣了愣。 景灼又猶豫了一下,然后順著這個姿勢,把胳膊緩緩放進了程落的臂彎里。 就跟女孩兒間相互挽胳膊的那種姿勢一樣。 景灼很滿意自己的忍耐力,回頭看了一眼陸浩陽:“今晚我睡這兒了,你們早睡,晚安。” 程落好像明白過來了,非常配合,寵溺地呼嚕了一把他的頭發。 這樣傻子也能看出來了。陸浩陽頓了頓,也小聲道了句“晚安”,終于放過他。 兩人站在門口目送陸浩陽回屋時,還保持著這個姿勢。 斜對門的一間宿舍開了門,十幾個聚堆兒打牌的男生魚貫而出,也不知道那么小一間宿舍是怎么坐開了那么多人。 每一個出來的男生都好奇地看他倆一眼,排隊參觀珍惜動物似的。 手挽手接受完十幾號人的檢閱,景灼終于想起來抬腳把門勾上。 宿舍陷入沉寂。 以及巨大的尷尬。 程落嘆了口氣,抬起被他挽著的那條胳膊喝了口水,然后輕輕摸了摸杯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