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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千凝自知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孩子如今心里跟明鏡似的。于是她站起身,拍拍裙子,茂密的卷法撩到腦后,風情萬種地熄了煙蒂,“既然這樣,我就負責跟你爸多說說,以免他知道后炸毛吧。” 楚和笑著比了個敬禮的手勢,“媽,你可真是人間天使、美神再世!!” 蒲千凝并不理會這個馬屁:“滾!” “啊!!不是美神!!是上帝!!”楚和十分做作地比了個上帝之手的手勢。 蒲千凝笑道:“另外,我認為得到認同還是有必要的。首先你的畫得賣出去、養得起自己,其次才能去想你那些形而上的創作問題。” “明白,放心吧。” 蒲千凝不再多說,修身的長裙擺尾,帶著一陣風離開了畫室。 “他永遠不會成為你的羈絆,是么?”臨走前,她突然轉身,倚著門框問,“一直把時間看得這么短暫,真的會讓你幸福?” 楚和一開始沒聽清到這個問題,被窗外的白鴿吸引了注意。直到蒲女士敲了敲門,才收回眼神,看到屋里的青煙已經消散殆盡。 “會不會成為羈絆我不知道,”楚和說,“但他永遠都會是我的軍旗。” 第59章 告別 楚和下樓的時候,魏予懷已經把餐盤洗好,乖乖在餐廳擦桌子。 “聊完了?”魏予懷問。 楚和點點頭,有些疲憊地靠在魏予懷肩上。 魏予懷摸摸他的頭發,“聊啥了,這么累?” “聊聊你,聊聊未來。” 魏予懷沒說話。未來這個詞他刻意回避,因為一提到這個,就意味著分別在即,所以他撇開臉,顧左右而言他:“我在這里是不是太打擾阿姨了?我去Booking上看看有沒有空房。” “不用,我看過了,咱們正好今天得去獨立廣場,去那附近訂酒店吧。”楚和說著就催魏予懷收拾東西,現在出發還能趕得上去Jami-Ul-Alfar清真寺逛一圈,“最后一站了,正好再去趟貝塔市場,你來的時候沒去那兒,咱們有始有終。” 魏予懷被這句“最后一站”惹得心神不寧了好久,也沒什么心思出去玩,聽到“有始有終”更是憋悶。 “我們能不能不去?”魏予懷懇求。 楚和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原本狹長上挑的角度此時耷拉下來。 即將卸任的向導肩膀也塌了下去,“你來科倫坡一趟,不去這些地方怪可惜的。那你想去哪?我帶你過去。” “哪也不想去,”魏予懷眼皮很容易紅,這會雖然沒風,但他也裝做一副被吹狠了的樣子,揉揉眼睛說,“我就想陪著你。” “我們一塊去看園子也是陪著啊。” “那不一樣。”魏予懷的固執來得莫名,“在外面我沒法想親你就親你,也沒法抱著你睡覺,連說話都不能磨耳朵。” “……”楚和不明白這種話為什么人家就能面不改色地說出來,“那咱們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呆在酒店里吧?”不然這旅行也太沒意義了。 魏予懷的頭低下去,鼻子皺了皺,無聲地抗議一句,隨即點點頭。 楚和這才拉著他上車,往獨立廣場去。 獨立紀念堂四面鏤空,放眼望去能看到蔥綠的草坪。綠色鋪了滿眼,西邊是一排石獅子,在長廊盡頭能看到一排高大的樹。林蔭隱蔽著磚石地,盡頭立著一桿國旗。 楚和跟魏予懷就坐在陰涼的紀念堂里,微風徐徐,吹得人心癢,卻沒人開口說話。他們附近坐著一群科倫坡大學的學生在柱子旁坐著,談起即將換屆的選舉和班達拉奈克國際會議大廈前的游行。 當然也有當地人聚在一起乘涼,坐在草坪上找塊樹蔭聊天。 楚和卻不知該跟魏予懷說些什么,因為魏予懷顯然不在狀態。短短十五分鐘里魏予懷擦了三次眼鏡,每當楚和無意間瞟到他時,都能看到他留戀又小心翼翼的目光。 興許是臨行前的傷感因素在作怪,不光是魏予懷無心游玩,楚和做了這么久的導游,也是頭一次剛走一個景點就疲憊了。按理說他該跟魏予懷介紹一下哪一個石獅子代表著哪一任總理,但他實在不想開口。 倆人這么坐了半小時,魏予懷突然問:“你還要帶我去坐環城巴士嗎?” 楚和掏掏兜,零錢剛好夠兩個人坐旅行線路公交。 “你是不是不太想去?”楚和明知故問,“累了?” 魏予懷搖搖頭。因為是在室外,沒太親密,只是拽著楚和的小拇指,在指甲蓋上刮來撓去,“不累。我就是在想……是不是該走了?” 楚和突然鼻頭一酸,也不知道怎么,眼眶就紅了。 好奇怪的反應。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賊灑脫的人,跟魏予懷吵架也好、給蒲千凝解釋也好,都是清醒的。但是這會,楚和竟然沒忍住想把人留下來。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魏予懷應該是在等他說話,沒等到,于是自己掏出手機,“幫我看看回國的機票吧。” “現在?”楚和睜大眼,無解地撓撓頭,“為什么這么著急?” “不是著急……就是……”不想再這樣等下去了。 長痛不如短痛,一直等著楚和的回應,確實挺累的。魏予懷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這,但又沒法改變什么。 “算了,沒什么。”魏予懷說,“是不是我早點回去,你就能早點解決你這邊的事情,然后去北京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