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禁止物種歧視 第175節(jié)
良久之后,終究還是蘇留白先垂下了眼,避開俞幼悠的審視。 “懸壺派一直都是人族排頭名的醫(yī)修宗門, 丹鼎宗擅煉藥, 回春門擅針術, 靈藥谷擅植藥,我當初很好奇為何懸壺派是擅毒, 后來問了蘇老二,才聽聞你們先輩最擅長的是治愈各種內(nèi)傷, 心魔神識乃至靈脈……都能治愈?!?/br> “這樣一想,也難怪你不怕了, 畢竟你就算是成了半死不活的廢人,只需要活著回到懸壺派,他們自然會將你的靈脈治愈。即便有妖族施壓,大不了改頭換面頂?shù)籼K家其他人的名字,便能繼續(xù)當你的懸壺派天驕?!?/br> 說到這里,方才一直無波無瀾的蘇留白身子越來越僵硬, 氣息亦是錯亂了幾分。 “不過你的妄測罷了, 縱使這般,妖族都留了我性命, 你難道敢——” 俞幼悠并不想聽他談什么利弊權衡,直接打斷他的話:“我丹鼎宗兩位師兄靈脈被廢,曲師姐和東境道友們重傷,是出自你手對吧?” “妖族冰雪高原上覆沒無數(shù)部落的異獸潮, 是拜你所賜對吧?” “妖皇本來只是重傷, 后面卻失去神智, 也是你的功勞, 對吧?” 蘇留白靠在囚籠邊上,呼吸有點急促:“你想如何?” “我不想跟你講什么大道理,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恰好是個做事不留后患,且熱愛補刀的大惡人?!?/br> 俞幼悠抿唇飛促地笑了笑,這是她在末世摸爬滾打得出的經(jīng)驗。 跟喪尸們打完架了要把它們燒成灰,否則越是厲害的喪尸越有可能復活追殺,有不少年輕的小隊便是因為忘了補刀,而被復活的喪尸滅隊。 滿室的昏暗中,一枚小小的丹藥被催化成霧,逐漸籠罩住了整個鐵籠和里面的人。 蘇留白看著眼前煙霧似的丹末,失去靈脈的他無法探查這是何物,但是莫名地覺得熟悉:“這是什么?” 俞幼悠沒有打算隱瞞,坦然道:“這就是當初你給妖皇用的藥啊,我順便弄了個翻版出來,學的是你們懸壺派的用藥路子,你不是想裝作中了自己的毒了嗎?我?guī)湍阊b得更像些,不謝?!?/br> 蘇留白細長的眸子逐漸睜大,不可思議道:“你居然懂毒?” 想要修行毒道和修行丹道一樣難,更重要的是丹鼎宗并不擅長毒道,他們更偏好傳統(tǒng)的增益丹藥路線,甚至有不少古板的弟子厭棄毒道。 不管怎么想,十多歲的俞幼悠也不該輕易破解他精心配制的隱匿靈毒方子。 俞幼悠笑了笑:“我家鄉(xiāng)有句話,叫醫(yī)毒不分家?!?/br> 毒能救人,藥也能害人,所以她對藥道和毒道并無任何偏見,皆能欣然學習。 然而蘇留白只是張了張嘴,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而他眼前的朦朧藥霧在眼前不斷蔓延,最后一起將他的五感與意識一起覆滅。 蜷縮在籠中的蘇留白看起來可悲又可憐,時不時猛烈抽搐著,也不知他陷入的是何種可怕幻境, 不過俞幼悠卻只是淡然地將手中的藥霧驅凈,面上毫無波瀾。 她對惡人背后隱藏的故事并無興趣,也不關心蘇留白是不是有什么悲慘的童年,又或者不得已苦衷,才成了如今這價值扭曲的模樣。 受害者都沒有機會哭訴了,憑什么要體諒加害者的哭訴呢? 她淡淡道:“放心,我用藥經(jīng)驗豐富,可能比你還精準些,保準你能留一口氣抵達懸壺派,畢竟我們都很缺錢?!?/br> 語罷,俞幼悠毫不猶豫地將黑布蓋回,轉身自滿室陰影邁出,踏入那燦爛的陽光中。 云舟此刻已飛到了天上,下方是連綿的沙漠,無云的天空澄澈如海,前方有幾個修士在青空下飛掠。 俞幼悠走到云舟邊緣仰頭望去,發(fā)現(xiàn)飛著的居然是劍修和翼族們,御雅逸則是努力地cao縱著云舟才勉強沒落到后面。 啟南風拉著蘇意致走過來,拿后者撐著身體,笑道:“白寧他們和劍修們誰也不服誰,這會兒正在比誰飛得更快?!?/br> 那邊的劍修們御劍飛掠,翼族們不甘示弱追在最后面,結果身為白天鵝的白寧落到了最后。 底下的狂浪生見狀,馬上站起來怒罵:“白寧你爭點氣,剛剛騙我壓了你,現(xiàn)在居然這么慢,賠錢!” 白寧喘著氣沒法回話,倒是趙光霽抽空回頭哈哈大笑:“狂浪生,周卓山都知道壓我們劍修,你怎么傻了壓他們!” 周卓山敲著巨盾啐了一口:“我壓的是你贏嗎?我壓的是張師姐贏!” 那邊的隱蜂眼睛一瞇,翅膀扇動更快,加速飛到了最前面。 張浣月不動聲色,手上飛快比了幾個姿勢,腳下的飛劍速度再度攀升,倏然超過了隱蜂。 才拍著巨盾哈哈笑了沒兩聲的狂浪生馬上繼續(xù)罵白寧了。 那群人一邊罵罵咧咧挑釁一邊笑鬧,看似硝煙濃重,但是怎么看都像是一群年紀相當志趣相符的少年少女而已。 原本心情不太好的蘇意致看得意動,最后終于沒按捺住,也摸了兩塊靈石沖上去,加入到盾修的賭博行列中了。 俞幼悠打了個哈欠,想了想也跟著過去了。 “壓誰贏?” 俞幼悠撓撓頭,視線在隱蜂和張浣月的背影之間來回移動,那兩人似乎有所感應,都回頭望了她一眼。 有點心虛的俞幼悠挪步背對著她倆,悄悄地把手中那塊靈石放到其中一邊,低聲道:“壓她贏?!?/br> 前面飛著的隱蜂揚唇一笑:“小魚壓的是我,她見過我能飛多快的?!?/br> 那可是她們妖族的小殿下了,不偏著她難道還能跟偏心旁邊這劍修? 張浣月亦是露出溫和的笑,淡定道:“她的御劍術都是我教的,又喚我?guī)熃悖ㄊ菈何业??!?/br> 兩道身影的速度一提再提,最后徹底甩掉云舟飛遠了。 俞幼悠則打了個哈欠,壓完注后就跟另外兩人坐在云舟邊上曬著太陽研究藥方了。 虧了翼族和劍修們每日的比拼,云舟的速度被迫提升,原本要將近兩月的路程硬是在一月內(nèi)便飛回了。 一進入桐花郡領域內(nèi),沙漠的枯黃便被深深淺淺的綠意給替代,低矮的群山之間點綴著白色和深深淺淺的紫色,山下,是處處黛瓦白墻青石路的桐花郡城。 煙雨之中,眼前景象快要融化的水墨畫一般婉約寫意,讓見慣了莽荒粗獷妖都的妖修們看得移不開眼。 東境眾修興奮跳下來,御雅逸牽著踏雪嘆道:“又是一年春啊?!?/br> 作為本地人的啟南風心情極好,從云舟下來后,便大方地拍了拍胸膛:“走走走,先前說過了要招待你們吃黃鶴樓的點心,先前就去!” 眾修毫不猶豫就跟在了他后面,提著籠子的雀青陷入了糾結,倒沒說自己不去吃,反而默默地把求助的視線投向了俞幼悠。 俞幼悠只好叫住眾人,咳嗽一聲:“老二,你好像得先去北境一趟。” 剛才吵得最大聲的蘇意致臉色一僵,回頭看到籠子后也想起這茬事來。 他撓撓頭:“好像是,還得去換錢……不是,交人。” 眾修在云舟上待了一個月,自然也知道蘇留白被妖族綁著丟回來了,不過他們看到蘇留白的時候,后者已經(jīng)被俞幼悠的毒丹弄得失去了神智,每日皆昏沉地睡著,到后面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蘇留白最近幾日更是滴水不進,若非先前靈力淬煉過rou身,怕是早就要被渴死餓死了。 俞幼悠低頭看了看傳訊符,淡淡道:“正好,最近一陣子曲師姐和長老他們都在萬古之森邊境,不在宗門里,我和南風陪你一起去,免得懸壺派的到時候找你撒氣。” 這也是先前蘇意致一直在擔憂的事情,他總懷疑自己帶著一副要死的樣子的蘇留白回去,非但拿不到主家的酬謝,反而會被遷怒,指不定連丹鼎宗都回不來了。 即便隱蜂他們會一起前去,但蘇家內(nèi)部的事,他們幾個妖族也不好插手。 蘇意致默默地看了俞幼悠一眼,這次卻沒第一時間應下,而是遲疑:“我好歹是蘇家人,最多被罵兩句叛徒,你和南風怕是要被趕出去的吧?” “那我也陪你去便是?!睆堜皆绿釀ι锨耙徊剑剿販赝竦拿嫔下冻鲭y得的傲然:“我好歹是云華劍派紫云峰大師姐,他們總不敢攆我出去?!?/br> 狂浪生大踏步上前攬住蘇意致的肩膀:“嚯,我爹是天盾門的長老,我也跟你一起去,我就不信那群弱雞醫(yī)修能越過我的盾打到你們!” 當下,劍修和盾修們馬上抱劍持盾表示要沖到懸壺派去給蘇意致?lián)螆鲎?,只有在人群最末的俞長安皺著眉似乎心不在焉。 張浣月回頭看向俞長安,溫聲道:“俞師弟,你先前不是收到傳訊說俞師叔受傷閉關了嗎?你和趙師弟他們先回云華劍派吧,也好向諸位同門報平安,我陪蘇師弟他們?nèi)ゾ托辛?。?/br> 狂浪生亦是渾不在意地沖自家?guī)煹軅儞]揮手:“你們也都回去和長老們報信,記得回去后先亮盾,讓那群沒跟著去狗崽子們后悔死!” 周卓山倒是略猶豫:“但是啟師弟說要請我們?nèi)S鶴樓吃……” 啟南風擺擺手,他只在煉丹相關的事上摳,請客吃飯向來大方:“反正咱們都到金丹期了,不久就都得去萬古之森東防線鎮(zhèn)守,待我們從懸壺派回來,就一起在桐花郡集合,黃鶴樓和丹鼎宗的膳堂都管飽!” 聽到啟南風的承諾,這一次劍修和盾修們都離開得很安心。 御雅逸沒走,他牽著正在嗅著地上泡桐花的踏雪,慢悠悠地回了云舟,對著底下的人招呼:“上來啊,我要開云舟了。” 蘇意致眼睛一亮:“你也去?” 御雅逸冷哼一聲,霸氣地睥睨著下方眾人:“要論身份地位,我祖上出過一位飛升期大能,我曾叔祖是現(xiàn)在御獸宗的化神期長老,我父親是御獸宗掌門,我還是少宗主,我去站在懸壺派門口給你壯膽,他們都得給我搬張椅子來!” 少宗主說得很有氣勢,然而身體卻在任勞任怨地擔當起了駕馭云舟的苦差。 蘇意致則飛快地爬上云舟,給御雅逸倒茶喂點心了,眾修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離開妖都后,少宗主好像又拾回自信了?!眴⒛巷L悄悄地在俞幼悠的耳畔嘀咕。 俞幼悠看向御雅逸,然后又看看他腳邊趴著的踏雪,突然開口:“御雅逸,踏雪剛才去草叢里鉆,身上好像粘了個刺球。” “刺球?!” 御雅逸腦子一懵,云舟亦是跟著猛顫了一下。 俞幼悠淡定地走上前,把踏雪毛上粘著的一團枯草給扯下來:“哦不好意思,看錯了?!?/br> “俞幼悠!”御雅逸怒喊她的大名。 “干嘛?” 御雅逸冷靜了一下,把云舟的cao控工作交給了啟南風,大步朝著俞幼悠走過來。 他終于問出糾纏他將近三年的噩夢:“你能不能先告訴我,當初在萬古之森里誆我背下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主要當時俞幼悠背了好幾遍都是一字不差,著實不像在胡編亂造,而御獸宗的師弟師妹們當時還懷疑是他把口訣背錯了! 俞幼悠強忍著笑,一本正經(jīng)道:“那還真的是很厲害的口訣,是一位神秘大能窮盡一生寫出的,你背下來沒壞處就是了,普通人我還不告訴他?!?/br> 御雅逸將信將疑:“那你怎么知道的?” 俞幼悠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仙人托夢,懂吧?” 御雅逸以手握拳抵在下巴,狐疑地看著俞幼悠,仙人托夢這事兒說起來很玄很假,但是在修真界倒并不出奇,畢竟很多大能都能以神識cao縱夢境。 想起俞幼悠這快得發(fā)指的修行速度和逆天的煉丹天賦,的確像是有仙人賜予過機緣的樣子。 御雅逸又沒忍住,開始在腦海里默背起那段晦澀的口訣了。 * 半報廢狀態(tài)的云舟艱難地飛行在空中,一路向北朝著懸壺派的地界走去。 “說起來我還沒到過北境,懸壺派到底是什么樣子?”啟南風吃著從妖都帶回來的油酥三脆,充滿好奇地看向了蘇意致。 蘇意致陷入回憶:“沒桐花郡和丹鼎宗那么風雅好看,但是瞧著更氣派些,有點兒冷,現(xiàn)在應該還有雪,不過倒是沒有冰雪高原那么嚇人。” 啟南風沉默了片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蘇意致:“我說的不是懸壺派的風景,是說你們門內(nèi)的情況。” 被鄙視的蘇意致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你不早點說清楚!懸壺派與其說是一個大派,不如說是一個大世家,因為門內(nèi)的掌門和長老等重要職務皆是蘇家人掌控,門內(nèi)也只收蘇家人和蘇家的姻親子弟,后來隨著家族越來越壯大,就逐漸形成一個大門派了。” 他回頭看了眼氣息幾近于無的蘇留白,語氣復雜道:“一開始就跟你們所說那樣,懸壺派的掌門只能由煉制出六品靈藥或者靈毒的人擔任,自從先前蘇留白的那位老祖晉升至化神期后,后來宗門管事權便再沒旁落到其他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