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殘疾巨佬閃婚后 第7節
駱令聲的額頭上青筋暴起,劇烈的痛苦被他強行壓在眸底,只有偶爾溢出的悶吼聲,壓抑的就像是被困在方寸之地的野獸。 大量的汗液浸濕了他身上的運動背心,勾勒出了保持良好的身材,單看手部流暢的肌rou線條,很難想象他身體的真實情況。 這是駱令聲每周都要進行的復健,每回的痛苦程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的。 主治醫生示意護士推上輪椅,“家主,到距離了休息吧,要給你腿部進行放松。” 駱令聲一言不發地坐下,任由熱汗在他的臉上肆虐。 簡單五米路花了大半天的功夫,也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數值怎么樣?”秦伯遞上毛巾,關切。 “和上次比起來,沒、沒多少變化。”主治醫生回答。 他望著駱令聲的臉色,又加緊補充上兩句,“不過也不是沒希望,復健本來就是持久戰役,沒有退步就是最大的進步,家主你……” “夠了,我知道。”駱令聲沉聲喝止,他凝視著自己的雙腿,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陰鷙里。 訓練室里迅速凍在一片低氣壓里,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觸了逆鱗。 也不知過了多久,駱令聲才沙啞開了口,“今天就這樣吧,你們醫護都先回去。” 醫護人員如釋重負,立刻收拾好離開。 駱令聲察覺了一旁的秦簡,“從施家回來了?” “嗯,我身邊跟著個能打的袁猛,施老爺子他們不敢攔,很輕易就將東西取了過來,剛剛已經給施二少爺送過去了。” 駱令聲想起一事,“他讓你取的合照呢?” “兩個年紀相仿的小孩和一個女人,我怕涉及到施二少爺的隱私,沒有拍照留證。” “應該是溫閔夫人生前和他們兩兄弟的照片。”秦伯說。 駱令聲沉默了幾秒,“秦簡,你把所有需要我親自審批的集團文件整理出來,我晚上處理。” “好的,我現在就去準備。” 訓練室的門被重新關上。 秦伯陪著站了一會兒,才語重心長地說道,“家主,你真的考慮好和施二少爺結婚了?他怎么會同意的這么爽快?” “假的,協議而已。” 秦伯神色復雜了一瞬,“家主,你這又是何苦呢?他知道你……” 駱令聲攔住管家未盡的話,“他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 氣氛凝結了一瞬。 駱令聲拿毛巾擦了擦汗,遮住雙眸里溢出的戾氣,“秦伯,你不用拿我當什么好人。” “我得不到的,也看不慣別人得到。我想要的,想方設法也得綁在自己身邊。” 哪怕只是協議,也好過從頭到尾一場空。 “他人呢?” “午飯后就一直在客臥休息,沒出來過,施二少爺的適應能力倒是很強。” “從小被施家當垃圾一樣丟在國外……”駱令聲低聲凝住話,不悅地將手中毛巾丟入筐內。 “我洗個澡,你去喊他吧。要是休息夠了,下午四點跟我們出門一趟。” “明白。” …… 房門敲響時,施允南剛剛睡醒。 昨晚夢境后的疲憊和顛倒的時差,在這一刻全部撥回正軌,他欣然接受了管家的出門邀請,簡單洗漱后換了一套衣服出門。 還是早上那輛車子,駱令聲已經坐在車位上了。 男人換了一身衣服,深藍色的薄襯衫顯得禁欲十足。 施允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是深藍色打底的潑墨印花,當即樂了,“駱先生,沒想到我們這就穿上同色情侶裝了?夠默契的。” 施允南又點了點自己的耳垂,“對了,還有這兒……” 駱令聲順著他的指尖看去,是一枚墨藍色的耳釘。 對方似乎很喜歡花襯,領口大大咧咧地松開,偶爾隨著動作露出藏在衣料之下的細膩皮膚和精致鎖骨,過長的發絲微卷著垂落,再戴著尋常男性少有佩戴的耳釘。 衣著打扮和日常言行格外一致,野得招人注意。 駱令聲面不改色地推了推鏡框,轉而吩咐,“袁猛,開車。” “是,家主。” 施允南往前排看去——助理秦簡不在,原本坐副駕的保鏢這會兒開車,輪到管家坐在一旁。 “我們去哪兒?”施允南半點不緊張,“駱先生不會真準備了訂婚晚宴吧?那我這一身穿著可太隨便了。” “不是。”駱令聲的回答透不出一絲水,“到了就知道。” “行吧,作為一個合格的‘結婚對象’,我現在就是駱先生的人,肯定得乖乖聽你的。” 上崗入戲很專業,假意調情的話張口就來。 駱令聲短暫瞥了他一眼,眸底掠過一抹微妙笑意。 嗯。 是挺會裝乖的。 …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了一家國際化的精英幼兒園。 一排望去,豪車遍地。 駱令聲坐在車里沒動,只是讓管家秦伯帶著施允南下了車,入園檢查很嚴格,兩人做了一系列的登記才被放了進去。 施允南跟著管家身后,由著他輕車熟路地帶到目的地。 “施二少爺,到了,還沒到夏令營的放學點,我們再等等。” 兩人隔著一扇落地玻璃窗,內部的cao場游戲區里,一堆五六歲的小孩正玩在一塊。 “我們接誰?”施允南擰了擰眉,“……駱先生有孩子了?” “是他的小外甥。”秦伯看出施允南誤會了,指出解釋, “你看,在那兒捧著書。” 施允南眉頭一瞬舒緩,順著秦伯的視線探去。 游戲區的最外圍,一位穿著制服的小男兒就坐在小木椅上,頭發卷卷的。他捧著一本比臉還大的英語故事書,看得格外認真。 這少年老成的模樣,和周圍嬉戲玩鬧的同齡人顯得格格不入。 施允南無意識地低笑了一聲,改口問,“他爸媽呢?怎么不來接?” 秦伯沉了一口氣,“……死了。” 施允南驚訝蹙眉。 秦伯從玻璃窗的模糊映照里觀察著他的神色,低聲吐露往事。 “四年前,一場車禍,四死一傷。老爺夫人當場就沒了,大小姐和姑爺也沒能搶救回來。” 施允南聯想到什么,“那‘一傷’是駱先生,那他的雙腿……” “是,撿回了一條命,但腿傷太嚴重了。”秦伯苦澀搖了搖頭。 施允南問,“意外事故?還是人為?” “人為。”秦伯沒有瞞他,趁著等待的片刻低聲講述,“駱老爺子突發心梗去世,他膝下的子孫免不了爭家產的心思。” 駱老爺子是駱家前任家主,也是駱令聲的爺爺。 一世活到九十七歲高齡,到死都不愿意將手中的權勢往外挪。 施允南不贊同地哼了一聲,“爭到你死我活的份上?這駱家家主的位置,和那古代皇位有得一拼。” “不,老爺和夫人生前不是愛爭權奪勢的人,他們知道駱老爺子死后少不了明爭暗斗,才想著出國旅游避避風頭,結果被大房算計在去機場的路上……” 駱老爺子威風了一輩子,前后娶了兩任妻子,膝下孩子三男一女。 駱令聲的父親是續弦所生的老來子,所以格外受到駱老爺子的寵愛,但他和其他三房兄姐隔著歲數差,實際上也沒有多親近的血緣關系。 原以為主動退出爭權就可以相安無事,到頭來還是抵不過人心算計。 好人沒好報,是真的。 權勢會蒙蔽一切良心和親情,也是真的。 “少爺僥幸在車禍中撿回一條命,但誰又能無視家人被算計死去的仇恨?我看著他一步步越陷越深、行事作風變得越來越狠。” 秦管家今年已經五十來歲了,年輕時跟著駱令聲的父親,可以說是看著駱令聲從出生到長大的。 他心疼駱令聲在爭權的旋渦里越陷越深,但也明白事情無法回頭。 在這樣的頂尖豪門里,不爭,只會被算計得更慘。 終于,駱令聲成為駱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家主,而他的旁支親戚各得各得下場—— 一房全家入了獄,三房被設計到破產,只有幫襯過老爺夫人喪事、凡事又甘做縮頭烏龜的二房在集團中撿了個位置。 施允南大致了解完前因后果,目露贊賞,“挺好的。” “什么?” “我說,駱令聲挺好的。” 旁人不招惹他時,放得下權勢名利,透明的隱而不發。 旁人傷他害他時,又能將自己化為長槍利劍,在吃人的權勢場里殺了個對方片甲不留,一朝占領制高點。 狠嗎? 施允南并不覺得,笑笑。 他怎么還覺得這樣的人生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