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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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就連眼下懸而未決的感情問題,也能用一鼓作氣找到答案,勇敢地回到愛情中,這樣蒼白無力的萬能鑰匙解答。 道理誰不明白呢。 可那些過往的天災人禍,又有哪一樁哪一件是由他自己親手造成的、是合該由他來承擔報應的呢他能做的明明自始至終都只有接受與忍耐,在漫長的創傷中被磨損了靈魂,變成一個敏感多慮、矛盾得近乎神經質的人,然后與這樣的自己抗爭,一遍遍地自我否定,麻木,還有痛哭一場罷了。 世界上多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多的是平白遭受無妄之災他不過是恰好成為了其中之一。 時至今日,他依然無法走出過往的創傷,只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要忍耐,要克制,甚至自愈。沒人教過他如何成長,如何平和地愛人或是愛己,也不會有人告訴他,其實克制與麻木之下,他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不過是堅定無疑的愛,一次不計后果的宣泄,僅此而已。 看到江聲留在床上的那件外套的時候,或是再往后推移幾分鐘,在他打開那只精致小巧的禮物盒,看到其中容納的東西的時候,堆積已久的情緒終于轟然決堤,陰差陽錯地教會了他何為宣泄就結果而言,如果不是這幢公寓樓的隔音優良,住在他隔壁的同學大概會以為他遇見了什么慘痛的變故,急急忙忙地前來查看了。 那是一枚戒指。 素白簡潔的戒圈,與他幾個月前借口送出的那一枚有些相似,只是戒身多了一圈細細的碎鉆,在燈下流溢出璀璨的反光,恰好合乎他無名指的尺寸。 戒指下還有一張折疊的信紙,看得出是被人精心折起放置的,連折痕都壓得整整齊齊。不出意料是江聲的筆跡,寫了我對戒指沒有什么研究云云,他魂不守舍地讀了一遍,留在眼里的卻只有紙上的最后一句話之后便是洶涌反噬的情緒與從黃昏持續到午夜的痛哭了。 哭并非軟弱的象征,對他這樣難得直面情緒的人來說,痛哭一場反倒是進步的表現。 當然,哭也不能改變既定的過往他放不下的,不過是在痛哭的過程中恍然醒悟了某些事實,而后找到了自我救贖的出口罷了。 過往遭受的變故也好,后天加之于他的身心病痛也罷,歸根結底都是外在的東西,那層層沉重的夢魘與軀殼之下,他的內心還未被吞噬,形銷骨立的靈魂依然苦苦支撐,包裹著某些柔軟的、閃閃發光的東西是他自己。 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他不也依然保持著兒時執拗又自傲的天性,依然會對江聲展現出柔軟的內里與純粹的毫無保留的喜歡嗎? 既然剝除后天經歷的種種變故之后,他的本性依舊存在,甚至能憑借這些被負面因素一度掩蓋的特質吸引江聲,那他又何必何必一味糾結反復,去否定人格中無關緊要的部分呢? 說到底,江聲喜歡的、依賴的、需要的,顯然也只是他性格中柔軟又明亮的那部分總不會是依賴他那些被變故折磨到病態的負面情緒吧。 陳里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在逐漸歸于平息的耳鳴聲中想,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小時候尚且自信得近乎傲慢,現在怎么就不相信自己了他一直執著糾結的所謂的自愈,究竟是指認清自己,改變自己,還是變回過去的自己呢。 過去這么久了,也該放下了。 身型清瘦的少年坐起身,將懷里的衣服珍重疊好,放在床頭,思索片刻又重新拿起,抱去了放有洗衣機的陽臺。 夜空清澈,星如盞燈,薄霧般的流云緩緩飄過,賦予夜色層次之美,少年將占滿淚水的外套放進洗衣機,不甚熟練地倒入洗衣液,開啟開關,在緩緩而起的運作聲中,將目光投向了遙遠的夜色中。 陰翳已久的天幕,終于被暴雨沖刷洗凈,云銷雨霽,歸于澄朗。 說起來陳里予望著故鄉的方向,漫無目的地想那次喝醉之后,他是不是也把眼淚擦在這件衣服上了來著 算了,還是先去把臉洗干凈吧。 哭泣對眼睛不好,也無益于他的病情不過今晚之后,他大概也不會再允許自己這么不計后果地哭喊了。 我對戒指沒有什么研究,選了很久,還是覺得直接按照自己的審美去挑會被嫌棄,就依照之前你給我的那枚選了它,上面的裝飾是自作主張,我記得你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上次你生日的時候就想過送戒指,當時覺得為時尚早,擔心你覺得輕佻但還是一直記得這件事,藏不住心事的人,說的就是我吧,總覺得有些心意只有通過這樣特定的禮物才能表達,最終還是找了個蹩腳的理由送給你了。 上次的手鏈寓意平安祥瑞,是作為同學、朋友或是仰慕者之類無關緊要的角色送出的,這一次則是作為一個喜歡你的人。小瑜,我對你不只有關心和祝福,還有很多私心。 第83章 醉酒 晚點還有一章 高三下學期,中學時代的最后半年不,三個月到來得比想象中還要讓人猝不及防。 開學后的第一件事是百日誓師,校方順帶辦了成人禮,江聲他們班那個慣常和藹又好說話的班主任老劉給每個人買了糖,慶祝全班半數以上的同學跨過十八歲很熱鬧,如果陳里予在的話,大概會對這樣煽情的熱鬧感到rou麻,面無表情地躲到一邊。 意識到自己又回想起不該想的人,江聲心情復雜地扯了扯嘴角,咬開糖紙,將白天剩下的橘子糖含進嘴里,一邊核對剛才寫完的練習卷,一邊短暫地任由思緒漫無目的飄散開去,權當做回家復習了兩個小時后短暫的放松。 陳里予離開后的生活很無趣,下學期開學以后更是如此,升學壓力在前,他不得不靜下心來,將所有時間嚴苛地劃分成塊,用于按部就班地復習日復一日的灰暗生活里,唯一鮮活的,也只剩下記憶中珍藏的、同心上人有關的些許片段了。 說起來,橘子糖的味道,倒確實有幾分像那天的水果酒 離開F國前的倒數第二天,觀看完盛大的節慶游行回到家后,陳里予從讓他拎了一路的、用于盛裝各種心血來潮買下的紀念品的牛皮紙袋中,翻找出一瓶橘色的飲料,自作主張地給兩個人各斟了一杯,放在不久前他們分食餃子的位置上,問他要不要嘗嘗。 如果事先知道上面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含義為酒的話,他一定不會答應對方買下那玩意兒的不,也不一定,如果的如果,事先知道陳里予喝醉以后會說出那些話,他或許還是會允許。 差不多要結束了吧,那時陳里予抱著膝蓋坐在柔軟的地毯上,細而白的手指捻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其中暖橙色的液體,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地看向他,美得如同初入煙火的神靈,上次說暫時忽略我們之間的問題,像戀人一樣相處這個假設快到期了,對吧? 當時他說了什么呢或許想脫口而出的是如果你想的話無限延期也沒關系,但對上那雙靜水一般晃動著不明情緒的眼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嗯。 貓似的少年偏過頭,臉頰貼著膝蓋,將自己蜷成一團,似乎在回味剛才嘗到的飲品,過了許久才啟唇道:那就商量一下你回國之后的打算吧,不事先約法三章的話,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找你。 商量了什么呢他自己也記不清了,等他意識到對方的狀態有些不對勁時,陳里予早就被一杯橘子酒灌醉了。不勝酒力到了那個份上,居然還敢貿然嘗試,大概是真的不愿意面對即將到來的離別吧。 最終的結果是平時盡可能地減少聯系,每個月的最后一天通一次電話,匯報近期的情況,直到陳里予想通為止陳里予本來似乎連這每個月一次的通話都沒有預留,是真的打算斷絕聯系,以這樣殘忍的形式逼迫自己盡快找到答案,還是他以先前的生日愿望為由,強加進去的。 每個月一次就好,但是要如實告訴我最近有沒有按時吃飯,好好照顧自己我不會多問不相干的事,也不催你,乖乖等你打電話來,這樣可以嗎? 陳里予還是在半醉半醒的情況下答應了,只是不聽話地喝了更多酒,連同最初給他倒的那杯也灌了下去,然后迷迷糊糊蹭掉外套,渾身guntang地倒進他懷里,似乎在商量完這些清醒時不愿面對的問題之后,便放任自己醉倒過去了。 橘子酒的味道是甜的,被體溫烘熱了,以某種更加蠱惑人心的形式彌散開來。他心心念念的人就這么蜷在他臂彎里,神智不清地抓住他的衣領,囈語般輕聲叫他的名字,長而直的眼睫不安地顫動,投下一小片暖橘色的陰影。 很好看,比他見過的任何人、任何畫、任何美得不可方物的藝術品都要漂亮,無論欣賞過多少次,都像最初遇見時候一樣讓他心生悸動。 于是,在某種摻雜著心疼與仰慕的情緒催動下,他忍不住低下頭去,輕輕吻了醉夢中的人沒有喝一滴酒,只是被濃郁的酒香包裹著,他似乎也醉了。 絕大多數場合下,他自認為是了解陳里予的,能從小貓細微的動作和表情中窺探對方的本意,恰到好處地滿足對方未出口的期待。 但是那天晚上,或許是因為喝醉了的緣故,陳里予流露出了一些連他都未曾想到的情緒過度依賴下的不安,恐懼,還有本來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惶恐。 不清醒的醉話,當事人大概早就忘記了,他卻還清晰地記得,清晰到了每個字都能精確復述的程度。那時陳里予攥著他的衣領,將外套拉鏈附近的一小片布料揉得皺皺巴巴,說出的話也像被揉碎的衣料一般,柔軟地皺成一團,顛三倒四語不成句。 江聲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再給我一段時間,我會 一定要走嗎,我不想讓你走,這里太冷了 別走。 那時他說了什么呢手忙腳亂地哄人,再三保證自己不會離開,最終還是在心疼中敗下陣來,抱著對方不再言語,偶爾低頭吻去人眼角的淚水,再任由神智不清的小貓得寸進尺,反過來鈍鈍地親他咬他。 喝醉了的人比平時還要黏人,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抱住他不肯松開,guntang的嘴唇湊上來,神智不清地蹭過他臉頰下巴,貓似的輕輕啃咬,連咽喉處脆弱的突起也不放過,聚焦虛晃的眼睛略微瞇起,瞳仁中閃動著細碎瀲滟的水光,比古老傳說里的妖怪還要勾動人心,慣常蒼白的臉上不知何時浮起大片的紅暈來,連帶著眼角都是紅的,讓他無端想起陳里予的某幅畫大片爛漫的桃花,夕陽,還有畫面中央撐傘側目、面若桃花的少女。 太燙了。 他又哪里經得起這樣明晦閃動的撩撥,被最后一線理智牽引著堪堪保持清明,狼狽地后退不讓人繼續咬他喉結,想起身給人沖一杯蜂蜜水醒酒陳里予卻誤會了他的意圖,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出奇執拗地按住他的手腕,連帶著兩個人都失去平衡,倒在柔軟的短毛地毯上。 陳里予趴在他胸前,似乎摔得懵了,漸漸沒了撒酒瘋的力氣,就這么安靜下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后來他到底也沒干什么,把睡著的人抱回床上,喂了些溫水,又自己跑去浴室沖了個冷水澡思考人生至于幾個小時后陳里予被宿醉頭痛疼醒,一臉茫然地質問他發生了什么就是后來的故事了。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少年未竟的回憶。江聲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通話界面上赫然顯示著那個幾秒前才讓他神游天外的名字。 少年一愣,耳廓間泛起難以察覺的紅,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不合時宜的幻想,有些做賊心虛。 喂,小瑜,他用力揉了兩下發燙的耳朵,才接起電話,用如常溫柔明朗的語氣問道,怎么了? 第84章 抱我 作者有話說: 處于清醒的狀態下,陳里予的聲音自然也和記憶中醉酒的時候截然不同,是近于冷淡的清澈叫他名字的時候又隱隱帶上了柔軟的笑意,很淡很淡,幾不可察。 沒什么,電話那頭的人如是回答,今天是二月的最后一天。 每個月的最后一天打一次電話,匯報近期的狀態這是離開F國之前約好的,原以為陳里予會把醉酒后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沒想到他非但記得,還記的十分仔細。陳里予所在的時區零點已過,對他來說確實是二月的最后一天了。 不過說到底他也才走了一天,有必要特意打電話來匯報這一天里發生了什么嗎 江聲忍不住彎起嘴角,對他拐彎抹角的小心思看破不說破,將通話中的手機換到左手,另一只手支著下巴,煞有介事地配合道:嗯那說說看,最近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嗯,有,陳里予靠在陽臺的欄桿旁,望向遠處皎潔的明月,眼底映出一抹月色,像是不自知的溫和笑意,昨天,不,前天晚上吃了速食飯,營養搭配均衡的那種,也沒有挑食,連胡蘿卜都吃了。今天的早飯是熱咖啡和切片面包,自己學著煎了雞蛋,姑且還算能吃;中午和晚上都是在學校餐廳吃的,到家以后還吃了一個蘋果。 像小孩子一樣匯報三餐,聽起來實在有些荒唐,只是依照先前約法三章的內容,這是他們之間唯一合乎情理的話題了,不小心就說得詳細了些,好讓電話晚一點掛斷。 江聲輕輕地嗯了一聲,看著眼前臺燈投下的圓形暖光,無端想起月半時分的圓月:有好好喝水嗎?還有耳鳴的藥。 每天都會喝不少于1.5升的溫水,陳里予頓了頓,在告訴他自己哭了一場所以忘了吃藥而且耳鳴更嚴重了和用一個小小的善意謊言敷衍過去之間猶豫片刻,選擇了前者,忘記吃藥了,等一會兒就去掛電話之后。 生怕江聲說出那就先把電話掛掉去吃藥吧這樣的直男發言來盡管他早就知道,在積累了幾個月的點滴進步之后,某個人已經逐漸從各類愛情小說里默默吸取經驗,快要摘掉直男標簽里陳里予不動聲色地補上一句:太苦了,現在還不想吃,而且我還有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