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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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由于此人和他講這番道理的時候語氣太過嚴肅,認真得幾乎有些兇,被人寵慣了的小貓無所適從,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還是伸手撓一爪子,罵罵咧咧地問他這是什么態度。 當事人當然乖乖道歉,有些委屈的解釋說自己只想勸他放松些說著說著自己也樂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摸了摸小貓腦袋誠懇夸贊:怎么連生氣的樣子都這么可愛。 想遠了陳里予在心底里搖了搖頭,低下身去換鞋,然后跟著江聲走進客廳,在沙發一角坐下,小聲道:渴 哦對,說好的牛奶,江聲恍然道,乖,我去給你熱一杯想吃水果嗎? 正餐吃得多了,似乎也沒有再吃水果的余裕。陳里予擺了擺手,突然覺得牛奶也沒什么意思,于是話鋒一轉,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過來一下。 聲音清清淡淡的,卻盛著某種近于曖昧的暗示意味,讓人聽著聽著,心跳便不自覺快了一拍。 江聲快步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彎下腰,手臂撐著沙發扶手,有意無意地將他圈在身前一方狹小的空間里,略微歪了歪腦袋,眼神落在他身上,干凈又坦率:怎么啦,要抱抱嗎? 他太了解陳里予了,又聰明,以至于對視幾秒便能將對方彎繞的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只是說話時候笑意低軟,眼底晃動著明晃晃的寵溺與愛意,一不小心陷進去,時間流逝便不再均勻了。 像是七八月正盛的陽光,暖風,蟬,藍色的天白色的云,還有同樣明亮的干凈的藍白色校服外套很多他從未親眼見過的意象,悄無聲息地,就在對方的眼神里有了形狀。 嗯。陳里予垂下視線,罕見地有些慌張,卻還是循著心意點點頭,任由對方溫柔地伸出手,將他摟進懷里。 奇怪,他什么時候學會了這樣的招數,看起來光風霽月順理成章,偏偏從平穩的呼吸到衣料細碎的摩擦聲,無一不讓他心跳加速。 乖,他在愈發洶涌潮濕的耳鳴聲里聽到江聲模糊的話音,如常溫柔,如常耐心又珍重,像在哄什么累壞了的小動物,或是關切他放在心尖的珍貴寶物,乖,聽話,病會痊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陪著你,每天都抱抱你,好不好? 每天哪里夠,他恨不得索求每分每秒的擁抱,一刻也不分開可人總要學會知足,也總要成長的,不能全然依賴對方,倘若長成柔軟無依的爬藤卻無所仰仗,他便再也無力盛放了。 陳里予點點頭,突然覺得每天都能抱到也不錯,至少這個人一直在他身邊,承諾也不會落空。 他似乎很久沒有這樣從心所欲地畫過畫了。 自學的壓力,校考的壓力,還有看不清的未來帶來的壓力,像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他的手腕控制他落筆的位置與行筆的方向要符合考試要求,要高效要控制時間,要用特定的風格畫規定的題目,刻意將他的水平和能力呈現到最佳 還要背色彩,用一雙色弱的眼睛去描繪某個失真的場景,使其在他人眼中顯得足夠真實。 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他只是一支筆,或是一副鍛造了十幾年的畫畫工具,有什么無形的東西攫取他的意識,在冥冥之中替他完成一幅流水線作業般的作品即使他心知肚明,沒有感情的創造便沒有靈性,更遑論意義或價值,卻還是找不到下筆如有神的感覺,搶不回他對作品的主動權。 有個問題在心頭縈繞不去事到如今,他真的還配畫畫嗎。握畫筆的時間比寫字說話都要早,登上過報紙也拿過不計其數的獎杯,早早被冠以天才名號的少年畫家現在他親手選擇、極力奔赴的道路,真的是他命中注定的歸屬嗎? 他明知道自己靈魂里的火光還未熄滅,卻要一意孤行地親手掐滅它兩個月前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畫筆尖這一點火光兀自明亮,尚且讓他嘗到微末的一點寬慰,怎么現在身邊有人陪伴、周遭漸漸亮起,他卻越來越看不清這一點細小卻明亮的火光了呢 隱于常雜,歸于安定,在平庸中碌碌度日他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嗎? 他不愿意去細想這個問題,想不出結果也無力去想答案始終在那里,在每一次他拿起畫筆的時候掙扎浮現,又被他有意無視。 聽憑心意落筆的時候,他的思緒還是鮮活的,畫風浪漫又獨特,向往一切明麗的鮮艷的閃閃發光的東西,注重光與色的和諧,有汩汩不斷的靈感;他的天賦還未褪色,技術也從未退步,甚至在兩個月來一日不落的練習中有所精進不就是答案么,他還想也還能創作他的藝術品,他向往藝術家的生活,而非循規蹈矩地考學、讀一所遠配不上他天賦的學校,一步步走向不見未來的平凡。 他畫了盛滿星星的海也許是江,同樣看不見彼岸的江。色調是低飽和度的藍,灰暗的晨曦,太陽還未升起,星光尚且明亮,糅進斑斕的水波里,化為斑駁的藍綠或粉黃。 畫面的邊緣有一片白帆,只有他自己知道,灰白之上,有層疊的赴往日出的星光。 至于帆船駛向何處,星光又是否會融化殆盡于日出之時他不知道,也不愿再去探究。 真好看,江聲不會在他畫畫時候來打擾他,每次都只安靜陪在一旁做自己的事,等到他放下筆才會走上前來,自然而然地遞給他水杯或是一點小零食,喝點兒牛奶以前有人說過嗎,我感覺你畫畫的風格有點兒像莫奈。 其實不像,他的畫技也沒有這么高超,只是這幅畫注重光的刻畫,乍看之下便有些相似。陳里予聞言愣了愣,不知是否該夸他居然還知道莫奈,低頭抿了一口溫熱的牛奶才輕聲道:這幅畫的題材用色有所相似,我也學習臨摹過大師的畫作,但還差得遠,也不刻意追求類同畫畫這件事,學畫之初博采眾長,多少會有某些畫派的影子,隨著成長逐漸有所思考,形成自己的風格,在美學意義上達到和諧自洽,也就有大師之風了;當然也有人從一開始就自成一派,逐漸精進說像不像誰其實沒有意義,過度借鑒不可取,重要的是畫里體現出的精神和畫畫的人這是以前我的老師說的。 他的老師的確如此評價過他在他畫技還不那么成熟的時候,偶然提過一次,說他偏好的題材和對光的敏銳很有可塑之地,倘若有意發展,或許能專注于研究印象主義繪畫并有所作為但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當時他樂得自在創作,無意學習某個特定畫派,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他很少說這么多話,似乎只有聊到藝術才侃侃而談,說著說著又戛然安靜下來,像是想起了什么舊事,斯人已去,便不愿重提了。 江聲知道他的這位老師對他而言意義非凡,聞言也不再追問,倒是為自己勾起人的傷心事有些抱歉,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溫聲道:有自己的風格是好事,老人家在天上看見你畫得這么好,也會很欣慰的對不起,你就是你,不該說你像誰。 被說與大師相似也是榮幸。陳里予搖搖頭,無意反駁,只是心底里有個念頭劃過,又悄無聲息地暗淡熄滅了。 老先生這么珍視他的天賦,人生的最后十幾年都專注于培養他,倘如在天有靈,看見他選了這么一條暴殄天物的道路,大概會很失望吧。 他好像總是在讓別人失望。 沒什么,這張是有點兒像,也算是夸我了,陳里予放下牛奶,站起身,小幅度地伸了個懶腰,道,對了,我手機沒電了,你的借我用一下。 行,要干什么? 倒也沒什么特定的目的,只是畫完了休息片刻,暫時又不想學習,打算隨手刷刷新聞消耗吃飯前的這段時間罷了陳里予被他問得來了興趣,貓似的瞇了瞇眼,坐到床上:不干什么,怎么,還有我不能干的事嗎? 這樣的問題通常是情侶吵架的前奏了。江聲眨了眨眼,不明白話題怎么突然從畫風轉移到了查手機上,還讓他的處境頗有些焦灼起來過了幾秒才意識到,對方也許是在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沒有沒有,想做什么都可以,給你,他連忙道,密碼 密碼是陳里予的生日,手機背景是他不久前在陳里予的畫布上有幸畫的一只簡筆畫小貓不用他說陳里予也知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江聲的手機也很干凈。沒有游戲也沒有什么娛樂軟件,除了最基本的社交工具,就只有兩個做題和查單詞的軟件,還有系統自帶的瀏覽器和其他功能。 陳里予支著下巴翻他的聯系人,又翻翻他的聊天記錄和通話記錄,覺得此人的生活實在寡淡得出奇,簡直不像個正常的男高中生聯系人除了家人就是老師同學,通話記錄清一色的家人,短信都是廣告和驗證碼,沒有固定的聊天對象,和人聊天大多是因為學校的事,還不如他在班級群里發的玩笑話多。 不是說查男朋友手機多少能查出點兒什么來嗎,怎么到他這里就這么無趣呢陳里予默默想著,又百無聊賴地點開他的瀏覽器不出所料,微分方程、拉格朗日定理、麥克斯韋方程組都是他從未聽過、甚至沒有在教科書上見過的東西,除了這人興趣奇怪,他也無法解釋為什么一個高中生會去搜索它們了。 然而翻著翻著,陳里予的手指一頓,有些不敢確定自己剛才劃過去了什么。 讓女朋友開心的小技巧 怎么確定喜歡的人喜不喜歡自己 該送什么生日禮物給喜歡的人 這樣的搜索記錄夾雜在數理化公式與問題之間,像是晦澀知識里糅進幾行暖色的情詩,直白敘述著某一段曖昧又純粹的感情如何萌發生長。 他算是知道袖子里藏棒棒糖這樣又俗又幼稚的小把戲是從哪里學來的了,還有什么數字炸彈那里是讓女朋友開心,明明是哄小朋友的伎倆。 陳里予下意識放下手機,像偶然撞破了什么不該撞破的秘密一般,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臉頰有些發燙,不自然地用手背揉了揉,試圖降溫卻還要執拗地繼續看,從瀏覽記錄的第一條翻到最后一條,直到徹底看無可看,才意猶未盡地退回到主界面。 江聲搜索過他的名字,真名假名,他可能參加過的比賽和可能得過的獎,也搜索過如何與創傷應激的人共處,如何照顧心理狀態不佳的孩子,還有同美術和藝考有關的訊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確是他會做出的事,可真的看到了,一條一條翻過去,還是覺得感動。 他很久不曾嘗到感動的情緒,只能生澀地嘗試去理解,原來心口恍惚冒出的近于溫暖和安定的感覺,就是所謂的感動。 還有相冊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來,看到照片不過個位數的總數便大概知道了結局,左不過同其他地方一樣干凈有一張是路上不知哪里拍到的白色小貓,還有些郁郁蔥蔥的樹和很好看的日出,一張運動會時候和其他同學的合影,大概是當時學校難得允許他們帶手機,一時興起便也跟風拍了一張。 照片里的男孩子笑意明亮,被陽光照得熠熠生光,笑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手指抵在下巴上,比了個再俗套不過的剪刀手這么死亡的角度還能拍出新鮮好看的意思,也全靠這張臉撐著了。 哦,這張好像是當時長跑第一名,被拉著拍了一張,江聲不知什么時候走過來,歪著腦袋看了看,道,唔,一腦袋的汗。 說罷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慌亂起來:等等,后面那張不能看 陳里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為什么? 因為,嗯他難得語塞,結結巴巴的模樣居然有些可愛,我怕你生氣 還能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照片么。陳里予挑眉,放在屏幕上的手指作勢劃了劃,面無表情道:我不生氣,人之常情。 江聲眨眨眼,總覺得他可能誤會了什么,又說不出具體有哪里不對,只好借著他這句話當免罪金牌:那真的不許生氣哦。 陳里予嗯一聲,在他視死如歸的目光下動了動手指,劃到最后一張照片 似乎有些眼熟。 背景是舊綜合樓的畫室,陽光是濃郁的橙金色,暗暗的,似乎是黃昏時候,畫面中心是他看慣了的長木桌,少年趴在桌上,半張臉埋進臂彎,只露出鼻梁與眉眼,眼睫緊閉,已經陷入夢里是他自己。 陳里予一怔,耳朵徹底燙了,有些語無倫次地按滅屏幕,燙手山芋似的把手機扔進他懷里,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久違地說出臟字來了:你什么時候拍的,快刪掉! 難得情緒這么鮮明,像只炸了毛的小貓。江聲手忙腳亂地接住手機,小聲提醒道:小瑜,你說好不生氣的,再說了,不是你說人之常情的嘛 偷拍喜歡的人睡覺,好像也算某種意義上的人之常情至少比他想象中的什么美女寫真或者網紅圖片好多了。 陳里予深吸一口氣,還想控訴他兩句,轉念間突然想到了什么,rou眼可見地愣了愣,聲音便低了下來:算了,你還是別刪了。 那幾秒里好像有某種隱約而沉重的錯覺一閃而過,陡然撲滅了那團激動與害羞摻雜而成的火。 第65章 黃昏 囤稿修文結束,從今天開始日更到完結,每晚九點更新哦!這章分割劇情所以顯得很短 拜耳鳴所賜,這場聯考的過程并不順遂,甚至稱得上糟糕透頂。 仿佛這么多天來的補習和自學都是一場笑話,到了考場上面對著白紙黑字的試卷,就什么也想不起來了沒有江聲陪在身邊,只有潮汐般洶涌嘈雜的耳鳴聲隨著頭疼變本加厲,某一個瞬間陳里予甚至有些想哭,只是忍住了,沒有讓情緒溢出分毫。 出了英語勉強做完,其他科目四舍五入都交了白卷他不是不想做,也試圖循著記憶寫了幾道簡單的基礎題,可知識儲備畢竟不足以供他融會貫通,身體的負面反應又實在太過強烈,等到回過神來,情緒早已越過閾限,淹沒了他的理智。 草稿紙倒是畫滿了一張,是理綜考試的最后半個小時,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掙扎,所幸信手涂鴉,畫了些他自己也說不出主題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