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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抱我在線閱讀 - 分卷(12)

分卷(12)

    第18章 等待

    江聲不是競賽生,按理說到了高三也不該再分心參加競賽,但他們班定位特殊,有時候競賽湊不齊參賽人數,也會從他們班前幾名里拉人去。

    對于這件事,他們幾個常年能穩定在前十名的學生之間也有默契,想去的自己去,都不想去了就輪流,這次奧數去幾個,下次物理再換幾個去偶爾也會有英語史哲之類的競賽,誰都不那么擅長,就要聽天由命了。

    這次輪到江聲,晚自習結束后他就得和另外兩個同學一起去競賽教室輔導。說是輔導,其實他們這些湊數的也不會有老師來管,就是過去做套題,講一講聽一聽,到時間就走。

    和他一起輪到的還有兩個女生,一對同桌。

    江聲是做什么事都算認真的類型,對競賽沒什么興趣,但輪到了倒也會靜下心去做一做只是現在他靜不下心,晚自習結束后多留一個小時,陳里予就要陪他多待這么久,有時候午休或自習要去輔導,他也不能像以往那樣去畫室陪陳里予了。

    聽他說完這件事的時候陳里予似乎嘆了口氣,好看的眉頭略微皺起來,沉默片刻,問他,還有兩個女生是誰。

    江聲愣了愣,實話實說,怕他只聽名字不知道是誰,還動作收斂地伸手指了指前排的一對同桌,身邊人都走完了還坐在位置上,似乎是在等他一起去競賽教室。

    你陳里予抬頭看了一眼,又看向他,語氣罕見地有些不悅,你怎么還不走?

    江聲沒聽出他話里的酸意,撓撓頭,似乎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怕你不高興你要是不想留下等我,那我就請假不去了,送你回家要緊。

    說得就像他們約好每天一起回家了似的陳里予愣了愣,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耳根就燙了:我自己回去

    不行,那怎么行,江聲條分縷析地認真和他講道理,路上有一段路燈壞了在修的,還有河,你晚上也沒吃兩口飯,萬一,萬一不行,我怕你出事,我不能沒有你。

    他的語氣太認真,以至于陳里予一時間分辨不出這么俗氣又熱烈的話是不是玩笑他最怕江聲這樣一臉認真地看著他,眼神無辜直白,說些同樣直白的話,沒有成年人兜兜轉轉的遮掩修飾,有什么說什么,真誠得像個小孩子,不出三秒,他的防線就潰不成軍。

    閉嘴吧,你在說什么陳里予別開視線,自覺話題被他帶著跑遠了,有些無措,只好嘆口氣,又強行拉回來,我去畫室算了,畫室也關門我在這里等你,睡一會兒,結束了就跑回來找我,行嗎?還有,不許和她們一起走。

    下課不過三五分鐘,教室里的人都已經走完了,連值日生都不剩,前排那兩個女孩子也抱著書走出了教室,在前門口站著聊天,時不時透過窗戶往里看一眼,十有八九是在等江聲。

    其實也合情合理,不等他反而有孤立之嫌但陳里予就是介意,想到江聲要和她們有說有笑地離開,留他一個人在這里,就不太高興。

    江聲不解地看著他,過了幾秒,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嘴角就不受控制地彎起來,緩慢地伸出手摸摸他的頭,難得沒有耿直地說些讓彼此都尷尬的話:知道啦,不過人家現在等我這么久,不一塊兒走也怪沒禮貌的,我保證路上不和她們說話,明天就讓她們不用等我了,好不好?

    兜兜轉轉的小心思被戳穿,陳里予瞪了他一眼,打開他的手,不給他好臉色看:去,再不去就遲到了,滾。

    江聲夸張地嗷了一聲,隨手抽了本草稿紙,連滾帶爬地跑了。

    他一走,教室就只剩下陳里予一個人,周圍陡然安靜下來。他看了一眼窗戶,悵然若失地站起來,將所有燈關得只剩一盞,又慢慢走回座位旁,想了想,坐在了江聲的位置上。

    這個位置本來是他的,轉學來的那天這里有一張空桌子,不靠窗,他沒得選,將就坐了,過了幾天江聲發現他不喜歡和人說話,上課不是畫畫就是越過自己看窗外,就主動問他要不要換個位置,讓他坐到靠窗的地方來。

    那時候他越過江聲,看窗外的那棵搖搖晃晃的青梧桐,現在他越過夜色下朦朧婆娑的梧桐樹,看向教學樓對面唯一亮著燈的教室,找江聲的身影。

    他看不清,卻也大概能猜到對方在干什么低著頭,伸出根手指抵著下巴,另一只手握著筆寫題,偶爾抬頭聽聽老師在說什么,側臉輪廓清晰又俊朗,頭發被他自己抓得亂翹起一撮,眼神認真干凈得像個小孩子。

    白凈的手腕上掛著細細的紅繩,木玉質的小貔貅掛墜搖搖晃晃,偶爾碰到紙面,發出一點兒細碎的摩擦聲。

    他就在那樣緩慢的搖晃里,抱著江聲的校服,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競賽培訓是一個小時,一套題,加上答疑半小時,做不完就帶回家做然而江聲身在曹營心在漢,對化學競賽也沒有什么興趣,要靠記背的競賽知識點他沒背過,憑著感覺蒙完了,剩下的計算題做得七七八八,不到半小時就交了卷。

    教室里其他人看神仙或怪物似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天賦異稟的大佬,只是急著回教室找心上人,怕幾分鐘沒看住,他的寶貝就出事了。

    從競賽教室回他自己班要穿過回廊,繞大半個圈,他是跑著回去的,跑到教室門口意識到回聲有些響,又放慢了腳步幸好陳里予還在那里,趴在他的位置上,安安靜靜的,似乎已經睡著了。

    江聲輕手輕腳地走到人身邊,才發現陳里予還抱著自己前一天晚上給他的校服,睫毛微微顫動著,不知夢到了什么。

    像小孩子一樣,睡覺還要抱點兒東西,也不知道夜里轉冷,蓋在肩上保暖江聲默默想著,心情卻出奇地好,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肩上,一邊漫無目的地盤算起來關于他衣柜里還剩幾件外套,夠不夠陳里予一天一件地收集。

    他似乎該叫醒陳里予回家了,可是私心作祟,又想讓這樣的獨處再持續得久一些,反正他和父母說過晚上要晚一點兒回家,提前交卷出來了,剩下的時間也還是他的。

    太狡猾了,太壞了他在心底里譴責自己兩句,卻舍不得叫醒對方,思考片刻,又輕手輕腳地站起來,向教室門口走去。

    還早,他可以去校門口的小吃街買點兒什么,就當作讓陳里予留下來陪他的補償最好是甜食,還能哄一哄小貓的起床氣,跑著去的話來去不過二十分鐘,肯定能在說好的十點半之前回來。

    乖,他又折回去,輕輕摸了摸陳里予的頭發,小聲說,等我。

    抱我

    第19章 拖磨

    陳里予做了個夢,極短又極長的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坐在房間通往的小閣樓里,周圍靜悄悄的,一改往常令人窒息的昏暗,變得敞亮又干凈,窗外有一棵青黃的梧桐,在陽光里慢慢地晃葉子。

    身后的木地板被人踩響,發出細微的咯吱聲,聽起來懶洋洋的。他抬起頭,恰好對上江聲的眼睛,對方朝他笑了笑,彎下腰來親他的額頭,將一件柔軟的毛衣外套搭在他肩上,雙手便自然而然地從身后摟住他。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與他記憶里的江聲有些不同那大概是多年后的江聲了,比那個太陽般明凈直白的男孩子成熟許多,五官輪廓更加深邃清晰,身形也更挺拔,頭發留長了些,額前的頭發抓上去,顯出新鮮的英俊來。

    聲音也沉淀下來,彎腰在他耳邊說話時候低而沉,語氣是他不敢肖想的溫柔,帶著笑意的自然而然的寵,親昵地叫他小名,問他餓不餓,又問他想不想自己。

    陳里予聽不清夢里的自己說了什么,只知道那些話把對方逗笑了,江聲就摟著他搖搖晃晃地抱,將他整個人攏在懷里,說些白日暖陽之下,無從遁形的親密情話。

    江聲問他,小瑜,你喜歡我嗎。

    夢里陳里予點點頭,放松地向后靠進他懷里,仰著頭,抬手貓似的玩他胸前一根毛衣鏈。

    江聲又問他,喜歡多久了。

    很久了,七八年你不是都知道么,還要問我,他聽見自己懶懶地回答,語氣平和自然,帶著些許連他自己都陌生的輕松笑意,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相信么?

    江聲彎了彎嘴角:你說什么我都信其實我也是,高三那年看到你第一眼,我就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了。

    陳里予聽見自己輕輕地嘀咕了一聲騙子,卻沒再多說什么,抬起的手被江聲順勢牽住,便自然而然地回握上去,輕輕晃了晃。

    這一晃,像是晃動了他自己某根搖搖欲墜的神經,將他從夢里喚醒,昏昏沉沉地回到了現實。

    于是夢里的青年又變回他熟悉的模樣,露出一點兒襯衣領口的灰色衛衣,普普通通的藍白校褲,做題時候被他自己抓亂的黑色短發,眼神清澈干凈,正低著頭認認真真注視他手腕上沒有價值不菲的腕表,只有那根牽著小貔貅的細紅繩。

    快醒醒,該回家了,江聲收回那只搖醒他的罪魁禍手,聲音還是他熟悉的、那種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的清朗,在安靜的教學樓里放得低沉,溫柔極了,聽話。

    陳里予略微偏過頭,趴在桌上醒盹,視線從他眉眼間轉到眼前他面前放著一小塊芝士蛋糕,裝在透明的塑料殼里,邊緣被烤得略微發焦,看起來濃郁又漂亮。

    江聲察覺到他的視線,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你愛吃什么,我記得那天在美食街逛了很久,也只在蛋糕店門口停了一會兒,就不好意思啊,放學了還讓你留下來等我。

    陳里予其實并不算多喜歡甜食,只是先天后天的低血糖總纏著他,有時候一塊甜面包或幾顆糖確實能讓他好受不少他的性格里,同樣先天或后天地缺乏了感知某些慶典式的歡愉的能力,很少驚喜或感動,也很少失態,多數時候只能做個胡思亂想的旁觀者。

    然而這一次,也許是因為這塊莫名其妙的蛋糕本身,又或者是因為江聲的話,還有幾分鐘前過分美好的夢他心口某根長久僵死的弦又微微一動,顫顫巍巍地響起來。

    于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跳陡然加快,理智也短暫缺席。

    他的視線昏昏地停留在蛋糕上,緩慢地清醒過來,卻又不那么清醒,說出的話依然放任自流,帶著夢里明晦不分的曖昧意味:對我這么好干什么,我又不是你

    那雙沉黑的眼睛蒙著一層霧氣,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地望向他,教室里唯一亮著的白熾燈光落進他眼睛里,無端讓他的眼神多了些許咄咄逼人的暗示意味,曖昧的隱晦的勾動人心的,多看一眼都讓人如坐針氈。

    江聲愣了愣,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古老神話里攝人心魂的妖怪然而只有一瞬間,下一秒陳里予坐起身來,肩上的外套施施然滑落下去,妖怪就逃進了他心里。

    他明明聽到了什么,卻像是聽錯了,陷落進短暫的夢境里,回過神來夢境散去,只留下眼前的課桌與白熾燈,還有耳邊女孩子走進又離開、窸窣的竊竊私語。

    陳里予臉上毫無被撞見的尷尬,神色如常地拆開蛋糕包裝,視線掃過江聲的領口,又轉開,自顧自地伸手從他身前拿走一個小塑料叉。

    江聲有點兒后悔只買了一個蛋糕,不能和陳里予一樣低頭吃東西,順理成章地揭過沉默他想追問,又不想讓氣氛更加尷尬,更怕再看見陳里予那樣滿含暗示意味的眼神,怕自己深陷進去,一不小心就不打自招,把他對心上人的非分之想和盤托出。

    夜深了,只剩他們兩個人,連對面的競賽教室都已經關燈,門衛大爺腰上一串鑰匙的當啷聲遠遠傳過來,一樓的角落里,已經開始鎖門了。

    太濃稠也太倉皇的夜色,適合坦誠心跡,適合借故逃離。

    陳里予慢條斯理地吃完那一小塊蛋糕,抽出張紙來擦擦嘴,問他,走不走。

    走吧,來關門了,江聲將吃剩的包裝紙和垃圾收拾起來,一邊小聲道,其實要不以后還是別等我了,太晚了,校門都要鎖了

    他不說陳里予也知道晚,還知道是自己有意拖磨時間,才讓原本幾口就能吃完的東西消耗了他們足足十幾分鐘就算兩廂無話,就這么無所事事地坐著,這樣他也不想走。

    不想回家,更不想離開江聲。

    眼前的人總是很擅長照顧別人的情緒,語氣溫溫和和,讓人一時間看不清他的態度他不確定江聲這么說是不是嫌自己浪費時間了,畢竟高三,對方畢竟有升學的壓力和大好的前程

    我無所謂,于是他只好用最波瀾不驚的語氣這樣說,我不想回家。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江聲幾乎立刻rou眼可見地松了口氣,眼底的笑意不自覺浮上來,像是聽到了什么很讓他高興的事:那就好,那我

    你想準備競賽就好好準備,該什么時候回家就什么時候走,不用管我,陳里予看著他,輕聲道,我一個人在這里待著,也比那么早回家看人眼色好

    他以為江聲會追問的,多多少少問兩句,多多少少地讓他不知從何說起,然而對方只是深深地看著他,沉默很久久到他以為江聲沒有聽清自己的話,對方才趕在巡邏的門衛來關門前開了口:我知道了那我就好好準備,到時候拿了獎金,請你好好吃一頓。

    此時的江聲還沒有意識到,讀書、比賽,掙獎學金,然后悉數花費在對陳里予好這件事上,這會是他未來四年乃至更久的學業生涯里,一以貫之的事業。

    作者有話說:

    小陳,他只想陪著你你還不明白嗎

    抱我

    第20章 淺眠

    陳里予站起身,不置可否,看著懷里的校服想了想,還是決定還給他。

    不用不用,遞到一半又被江聲推回來,我還有衣服,喜歡的話你就留著吧

    聽起來善解人意又體貼入微,卻不知戳中了陳里予哪里,他一愣,看著對方真誠的眼神,白凈的耳廓就紅了有時候他實在煩透了這個人時準時不準的貼心,直起來怎么暗示也聽不懂,這時候又一臉無辜地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