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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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僵死了,掙動一下都費盡全身力氣。 所幸江聲不用他主動去示好,也會自發自覺地照顧他的情緒,甚至比尋常朋友更加貼心,生怕冷場了讓他受委屈似的,一路都在沒話找話。 陳里予偶爾接一句,多數時候只是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他的喉嚨干疼得厲害,又忘了隨身帶水,這時候才覺得折磨,一頓飯吃了兩口實在熬不住,猶豫著伸手戳了戳江聲的衣袖,低聲道:能不能幫我買瓶水 讓人去樓上跑腿似乎不太合適,食堂里人擠人,還要排很長的隊。然而江聲不管這些,聞言愣了一下,有點兒受寵若驚:什么?我嗎? 像極了小時候那只貓,平常對他愛答不理,撒嬌也喜怒無常,有一天居然巴巴地跑到他腳下,討好地蹭著他討零食吃。 是只漂亮又討人喜歡的小貓,渾身好看的漸層長毛,眼睛里藏著一片浩渺宇宙。 不受待見的鏟屎官撓了撓頭,放下筷子,心情愉快地走了走出兩步又轉身回來,問他只喝水嗎,有沒有什么要吃的零食。 陳里予一時間參不透他在想什么,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呆了兩秒:不用,我不吃零食 于是江聲哎了一聲,又轉身走了。 在興奮什么陳里予忍不住嘟噥了一句,用筷子尖扒拉開荷包蛋,一點兒沒煮熟的蛋黃流出來,被他嫌棄地抹進米飯里,想了想,又挑起那一小塊飯,送進了嘴里。 莫名其妙的,都莫名其妙的。 江聲很快回來了,說一瓶水還真的只有一瓶水,往他面前一推。塑料瓶上一層薄薄的冷氣凝成水珠,順著瓶身滾落下來,滴在金屬制的餐盤上,輕微的啪嗒一聲。 陳里予想,他的冷汗也是這么滴下來的。 冰的?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好,又聯想起先前想和這個人交朋友時候微妙閃過的自卑情緒,沒出口半句話硬生生咽回喉嚨,打磨拋光好幾層才重新吐出來,倒是不尖銳,只淡淡的,我感冒了,想喝熱水。 這次江聲顯然聽清了,眨了眨眼睛,嘴里無意識地啊了一聲,接著就是一疊聲的對不起。 不好意思,我真沒看出來,對方就這么看著他,眼神看起來無措又懊惱,明明比他高了不止一個頭的人,這時候卻不自覺地將身體向前傾著,自下而上地望向他,語氣誠懇得有點兒軟,像在哄他又不太像,怪我怪我怎么不提前告訴我一聲,不,也不是那個意思,怪我沒看出來 于是陳里予心底那一點兒欲言又止的微詞也被奇異地撫平了,他甚至覺得冰水也無所謂,反正他閾值高得很,對這樣平常的物理刺激堪稱麻木不仁,比起喝到順乎心意的熱水,對方這樣小心翼翼認錯的模樣反而能取悅他。 他聽見自己嗯了一聲,說沒事,將就也能喝,正好麻婆豆腐有點兒辣,冰水還能緩一緩。 不行,生病了怎么能喝冰的,辣的也不行,江聲這時候倒是硬氣起來,伸手撈過那瓶水,放在桌角陳里予夠不著的地方,等我一會兒,再去給你打一份清淡點兒的來,食堂接不到熱水,不過樓上小賣部賣熱牛奶,我去看看還有沒有你別不高興啊,別生氣。 江聲似乎很怕他心情不好,可能是從別人那里聽說了什么,或是對《如何開導陌生人》的實踐運用。 有什么可失落的,著涼感冒都能讓他心情不好的話,他怨天尤人的唾沫早就淹死自己了。陳里予默默地想著,本來不想開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啞著聲音道:沒關系,我都可以。 小時候倒也不是沒被人寵愛過,只是很久沒人對他這么好,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江聲松了口氣,擰開那瓶冰礦泉水給自己灌了一口,心想幸好他們來得早,多打一份飯還不至于太耽誤時間不過話說回來,陳里予都生病了,耽不耽誤時間他也不能放著人家一個人呆在畫室,下午還是得看著他,順道帶人去趟醫務室看看。 乖乖在這兒等我啊,江聲叮囑道,別亂跑,人生地不熟的哪哪兒都是人,擠丟了老劉非得抽我。 又不是三五歲的小孩子逛集市,學校這么方寸大的一塊地方,他一個十七歲心智健全的青少年,還能被擠丟了陳里予總覺得他這話有些奇怪,像是說順口了沒改過來,照搬到他身上了。 話里還帶著微妙的寵溺,可能是前任也說不定思緒飄到這里哽了一下,陳里予別開視線,不太自然地點點頭:知道了。 拜這瓶冰水所賜,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和江聲對視,得以看清記住對方的模樣。天賦使然,他對線條和色彩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盡管輕度的色弱讓他看到的世界有些失真能將一瞥的畫面存留進記憶里,保持著栩栩如生的模樣。 江聲并不是傳統意義上多么帥氣好看的那一類,比尋常的高中生要白一些,和他自己這樣死氣沉沉白紙一張的白不同,是透出血色的健康自然的白皙。他的眉眼輪廓深而分明,睫毛是長而直的,湊近了才能看清,從遠處看只會顯得眼神深邃,看誰都帶著一點兒自然而然的暖意。鼻梁高挺,輪廓清晰卻不算鋒利,是放在銀幕雜志上顯得突兀,出現在小區門口穿著大T恤五分褲遛狗卻讓人眼前一亮的長相。 湊近了看他的時候,江聲的眼睛是黑白分明的,眼尾略微垂下去,睫毛閃動,鬼使神差地讓他想起某幅畫,收起羽翼望向創世神的大天使。 算了,還不如去遛狗。陳里予搖搖頭,看了一眼那瓶水,眼前不自覺地晃過某個場景,是對方仰起下巴灌了一大口水,白皙的喉結上下一滾,咽了下去。 魔怔了,他想。 作者有話說: 小陳是個矛盾的可愛小孩,相信我 抱我 第8章 向日葵 江聲替他買了熱牛奶,一小罐超市保溫柜里的八寶粥,又重新打了一份菜,看起來最清淡的筍炒rou片和青菜湯,仔仔細細挑去蔥蒜,才推到他面前。 你呢?陳里予咬著筷子尖問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么干有點兒幼稚,又冷著臉放下了,問他,折騰來折騰去的,不餓嗎? 這么說有點兒欠打,有人跑前跑后地照顧他,連一句謝謝都沒有,正話還要反說可他實在不擅長說那些溫情禮貌的話,骨子里藏著與生俱來的傲慢和生活強加的漠然,將他本該柔軟的善意變得拐彎抹角,還十分不熟練。 他總是在將身邊的人推開,殘忍又固執地保護自己不受傷害,也不去妨害別人,如果說查出色弱之前他的不合群里還帶著驕矜傲慢,那現在也只剩下木然了,麻木地冷淡地疏離眾生,有一步算一步,走他自己毫無指望的死路。 可江聲是個例外,讓他猝不及防,一分鐘里后悔三次的意外。 這個大意外不計較他帶刺的關心,聊起天來總是坦然又直來直往,真誠地表達觀點,認真地聽他說話,然后撓撓頭,說是有一點兒餓,但還是得先把你照顧好了。 在我家就是病人最大,平時都是我爸做飯洗碗,一次兩次嫌累了就裝病,真事兒似的,我媽看破不說破,那碗就輪到我洗了,江聲替他打開八寶粥的易拉罐,拆塑料勺的時候頓了一下,把薄薄的塑封袋捏出點兒響動,問他,要拆嗎?入口的東西經別人手,我怕你介意 陳里予確實有一點潔癖,聞言也沒說什么,伸手接過來自己拆了,又給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他吃飯總是不緊不慢地,坐姿端正,低頭垂眸,用筷子也只動手肘以下的部分,肩膀始終是平正的。 江聲看他吃了兩口,意識到自己平時看著還算端正的吃相和對方比起來就是猴子和紳士同桌吃飯,連忙下意識坐正了些,低頭吃自己的飯菜。 一會兒還回畫室嗎? 嗯,陳里予點點頭,聽不進課,前幾天你是不是覺得我來學校還整天翹課,挺怪的。 你會不會覺得,我們不是同路人,我和你的世界顯得那么格格不入,妨礙到你了。 不會啊,江聲可能聽懂了,也可能沒有,語氣一如既往地真誠,我覺得挺好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還做得那么好,比我們這些死讀書又不知道為了什么讀的咸魚好多了真的,我覺得你很厲害,長得又好看,畫畫又好,還 一雙筷子伸過來,敲了兩下他餐盤邊緣,打斷他的話。江聲抬起頭,正對上陳里予直直看著他的視線,眼神復雜。 別說了,我沒那么好,廢物一個,陳里予面無表情地反駁道,別羨慕我。 冷言冷語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他自己下意識松了口氣,之后是無聲泛起的隱秘喜悅。 他還是能做自己的,江聲不會因為他的格格不入疏離他,這似乎比他想象中好一些,至少他不必像幾天前那樣,生硬地強迫自己去二選一,放棄繪畫融入正常的學習環境,學著正常起來。 然后他意識到,原來早在做出決定前,他已經開始為對方改變了。 就像陽光之下冰川消融,他被融化的江水裹挾而動,緩慢地平穩地,而他沉睡著,雙眼緊閉,自己也不曾察覺直到今天他醒過來,掀起眼皮回頭看一眼,才發現已經被人牽引著走出很遠了。 別這么說,你比我見過的絕大多數人都厲害,江聲還想說什么,見他不自然地皺了皺眉,還是停下來,換了個自認為緩解氣氛的話題,哦對了,還沒問你,怎么和我剪了差不多的發型? 我沒有。陳里予低頭喝粥,不去看他。 可是 可以了,少年抬起手,不耐煩地擺了擺,語氣還是淡淡的,罕見地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鮮活,閉嘴。 于是陳里予很快找到了某種平衡。他不確定自己現在表現得是否正常,至少看起來和周遭環境匹配多了,深色淺色的毛衣長褲,偶爾也會穿他十分嫌棄的校服外套這種轉變一半源于某種消極的自保意識,就像融入環境色的變色龍,另一半則是因為江聲,如果顯得不那么格格不入,也許他們還能同走一程。 然后江聲身體力行地告訴他,無論他是否格格不入,他們都能一起走,天南海北都順路的,不必這么質疑自己,偏激又患得患失地做出改變。這個人總讓他意識到自己想多了,想早了想吃后悔藥。 所以他決定保留那部分為環境做出的改變,免于引人注目,像個尋常高中生一樣準時上學,打扮得中規中矩,同時選擇了放棄另一半轉變,不再用那些冗長又陌生的課本知識折磨自己,不想聽的課就暫且逃離,還是回到他熟悉的畫室里去。 反正江聲會和他一起,比起人言喧雜的教室,他還是更喜歡和對方安安靜靜地獨處。 不過也不能一天到晚都呆在畫室,他總不能耽誤別人的正常生活。陳里予默默想著,和江聲一起往畫室的方向走,手里的牛奶已經涼下來,他又喝了一口,順手將剩下的小半盒丟進垃圾箱里。 前面拐彎是醫務室,要不要去看看,江聲問他,還難受嗎? 陳里予搖搖頭,覺得自己現在的大部分不適來源于那些想不通的社交問題,他實在不是個擅長思考的人至于感冒著涼,對他來說不過是吃飯喝水般的小病小痛,除了偶爾冒出來提醒他還活著以外,沒有別的影響。 不用了,還好,他看著遠處被秋風吹動的某棵樹,輕聲道,我吃藥容易覺得困,會影響畫畫的。 江聲似乎想勸他,低頭無意間看見他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咽回去:那行,我送你到畫室樓下,再回去給你接杯溫水水杯是在書包里吧? 少年的眼睛是墨一樣的濃黑色,眼底沉落著香檳質的薄而朦朧的光澤,這時候罕見地浮起來,星星點點的,是樹影間漏出的映在他眼底的日光。 他的眼里終于不再是一片空洞的沉寂,聚焦在尋常生活的某個角落里,盛著陌生又熟悉的活氣。 下午四節課,語文英語,兩節自習。 陳里予沒有回教室,也不休息,坐在畫架前繼續上第二層顏料,手邊放著隨喝隨有的熱水,喝空了就有人替他去接,動作輕手輕腳的,也不會打擾到他。 你不上課嗎?午休結束鈴響起的時候陳里予短暫地放下畫筆,喝了口水,問他。 江聲心說上課可不如照顧你重要,生病的人本來就容易情緒低落,何況是你嘴里卻說得云淡風輕:我思考了一下,下午那兩節課我也聽不進去,老愛走神,不如在這兒安安靜靜地看會兒書做會兒題你看,剛才回去拿水杯的時候我把作業也帶來了,把手上這本書看完就去寫題。 你好像很喜歡看書。 嗯,能多看就多看點兒,江聲用一種講故事般的語氣解釋道,多了解些東西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做手術,臥床靜養了很久,沒什么可消遣的,只能看書,慢慢地就離不開了。 江聲頓了頓,似乎自己也覺得接下來的話好笑,忍不住低低地撲哧一聲,自嘲道:不過我看書容易困,一邊覺得精彩一邊困,所以看一會兒就得休息一會兒,啃得很慢心理學上不是有個說法么,總在一個情境下做同一件事,會產生捆綁效應的,就像你老在困的時候學習,學著學著,以后每次一學習,大腦就告訴你困了,它覺得你學習就得困,兩者是捆綁在一塊兒的。 和他比起來陳里予算半個文盲,聽得似懂非懂,也不發表意見,只是順著他的話茬問:那你現在該休息了? 差不多,有點兒乏了,江聲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你呢,坐了那么久,用不用歇一會兒? 陳里予瞥見他衣擺下大喇喇露出的一截腰,下意識轉開了視線看起來白白凈凈的那么個人,腰腹間居然還能有流暢的肌rou線條,恰好被黑色校褲截斷在好看又不下流的位置,白得晃眼睛。 該有的都有,挺好。 沒什么,我不用,他慢吞吞地回答道,這才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