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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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聲,班主任老劉看見他出來,反倒松了口氣,把人拉到一旁的連廊上,才壓低聲音開口道,之前上哪兒去了? 江聲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舊綜合樓的畫室我告訴他在哪兒的,看他心情不太好,就想 老劉向來不是不懂變通的那一類老師,出了名的菩薩嘴豆腐心,聞言也不惱,默默聽他說完了原委,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做得很對,確實不該放這孩子獨處但總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高三了,也不能老這么耽誤學習。江聲啊,要是嫌顧不過來,就多找幾個同學輪流陪陪他,怎么樣? 合情合理,就是聽著有點兒別扭。江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腦袋一熱,話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沒事兒,不麻煩其他同學,我看著他就行,同桌一塊兒吃飯上課的,也不影響。 熱情得過了頭,有些突兀所幸老劉不懂年輕人那些說來便來的新鮮情愫,也不往那一茬上面想,點點頭:行了,就知道你小子靠譜,回去自習吧,看著點兒班里紀律。 江聲也跟著咧嘴,抬手跟他比了個OK,在老劉帶著笑意的那聲沒大沒小里目送他回了辦公室,才慢慢放下手,松了口氣。 轉瞬即逝的酸意來得莫名其妙,說不清道不明他也不知道從哪一秒起,自己居然對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人有了獨占欲,私念純粹又直白,不想對方被別的什么人輪流看著。 只能怪他同桌太好看了江聲搖搖頭,用一連四五個無關痛癢的借口搪塞過去,轉身回了教室。 走進后門的那一刻,看見白熾燈下陳里予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他才確認了什么似的,伸手抓了兩把自己的頭發,向對方走去。 這個少年像一個過分美好的夢,隨時都會破碎消失一般,然而夢里的幻象眼見為實,看見了聽見了,又讓人心生滿足夢也是他一個人的。 陳里予察覺到他的視線,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于是白熾燈下紙影似的夢被點活了,猝不及防地闖進了他漫長的后半生。 晚自習倒是相安無事,江聲畢竟是個普通的高三學生,肩上還壓著父母沉甸甸的期望和同樣沉甸甸的七八張試卷,得在剩下半個晚自習里寫完。 他的同桌問他借了張白紙,端坐在一旁低頭畫畫,白紙黑鉛筆,張牙舞爪的一只貓,毛發長而蓬松,像團拖把頭。 他偶爾會瞥見江聲的手手腕,上面有圈略微氧化的細紅繩,墜著只小小的木玉貔貅。天祿辟邪,家里大人明晃晃的祝福。 小貔貅隨著對方寫字的動作晃晃悠悠,明明沒有發出半點動靜,卻不知為何叩進他心里,敲出清凌凌的回響來。 很像聽著某種舒緩的輕音樂落筆,筆觸也變得輕快平和于是那只起先有些奓毛的拖把頭也溫順起來,變成一團柔軟的拖把頭。 無聲的背景音隨著下課鈴響起戛然而止,江聲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湊過來看一眼他的拖把頭,輕聲道:這是貓嗎,真可愛。 陳里予點點頭,沒說話,也放下了筆。 他沒有書包要收拾,也沒有要等一起回家的人,卻還是鬼使神差地坐在位置上,沉默著等對方說話他總覺得這個人會說出什么來。 果不其然,江聲收拾完東西之后停了一下,狀似無意地低頭問他,等會兒是一個人回去嗎。 是啊,陳里予淡淡地回答,也不會有人來接我。 那一塊兒走吧,我怕江聲頓了一下,抓抓頭發,怕你自己回去無聊,誒對,你家在哪兒?。?/br> 天南地北都順路,他也不敢讓陳里予一個人回家他們學校附近還有一段修路,坑坑洼洼又昏暗,出事了怎么辦。 陳里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似乎在估量他的意圖,聽到他略顯心虛又著急的解釋才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把畫了貓的白紙和鉛筆一起放回了江聲桌上,點了點頭。 走吧,請你吃夜宵,還一頓晚飯。 作者有話說: 前段時間過年 比賽,很多事堆到一起來不及更新,給等更的朋友們道個歉,之后會盡量穩定在每周三到四更的。 抱我 第5章 陽光 陳里予說請他吃夜宵的時候,江聲其實惶恐了那么幾秒他有個莫名其妙的前概念,總覺得眼前這個男孩子出身不凡,小王子小少爺似的,金貴且高不可攀,嘴里說的夜宵也該是平常人想不到的山珍海味。 然而事實證明他還是想多了,就像陳里予會吃食堂的冷飯一樣,他對尋常十七八歲高中生能想到的夜宵燒烤、涼面,或是狹窄蒼蠅館子里兩三分鐘端上桌的小炒便飯都毫無意見,耐心地抱著胳膊陪江聲走過了一整條后街。 其實我也不常來這兒,江聲清了清嗓子,委婉地側過身子,避開身后燒烤攤旁路人嘴里的煙味,都是和班里人一起,我自己也不太吃得慣。 陳里予不確定他是不是有意的,但身高腿長的這么個人站在他面前,把不遠處刺眼的燈光和油煙氣擋了七七八八,一并隔開的還有行人的喧囂人群的聲音,他避之不及的嘈雜議論,都變得模糊遙遠,眼前只剩下對方帶著笑意的眼睛,和校服衣領上的藍白短線。 這校服設計得真難看他想著,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答了什么:那你愛吃什么? 時間不早了,還得繞路送他回家。江聲也不是真的餓,聞言反倒松了口氣:什么都行,就是現在不餓,也吃不下走吧,先回家,要真想謝謝我,以后就乖乖和我一塊兒去食堂,怎么樣? 陳里予的眼神總是空空的,像靈魂出竅去了另一個世界,留下噩夢纏身的軀殼,然而或許是周遭煙火氣息太過濃重,那些直白晃眼的紅黃燈光裹著熱氣落在他身上,又短暫地將他帶回到人間來,此時此刻,這個平平無奇的時空坐標下,他是活著的,活在啤酒瓶碰撞的聲音里或是燒烤香料的味道里,眼睛里有碎而不滅的光。 江聲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奇怪,不像是正常十七八歲青少年能對同為男生的同齡人說出來的倒更像某種意味含混的邀約。 但話都說出來了,也沒有撤回的機會,他只能不尷不尬地抓抓頭發,解釋的話語也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也不是那意思你要不想去吃也沒事兒,我幫你帶,但現在也不早了,就 行了,陳里予終于不再直直看著他,垂下眼睫,似乎低頭笑了一下,知道了,走吧。 莫名其妙地多一個飯友,還送他到家門口,明明自己也不順路,認識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有點兒荒謬。 陳里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遺傳自他生母的蒼白的皮膚,同樣泛白的嘴唇,眼下一圈淡淡的烏青,眼眶卻是紅的,泛著并不正常的血絲,眼神怎么看怎么死氣沉沉,像是某種濕冷而不會反光的沼澤。 不討喜,他想,和那些陽光下長大的高中生毫無干系,全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甚至不會做廣播體cao,也跑不動一圈四百米的跑道。 房門外隱約傳來桌椅被拖動的聲音,似乎是他的養父母回來了。陳里予愣了一下,從漫無目的的自我否定里回過神來,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拿過一旁的剪刀,著手去做他起先想做的事剪掉發尾一截漂了還來不及染的頭發。 第二天陳里予倒是按時來上學了,只是像換了個人,江聲抬頭看見他的時候還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發尾那一截掛耳染剪掉了,只剩下一頭干凈的黑發,衣服也換成了簡單的淺色衛衣和長褲,少了些花里胡哨的飾品,換成了帆布書包,紙一般白而精巧的半張臉壓在白色鴨舌帽下,帽檐上一截彩虹似的涂鴉,是他渾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乍一眼看去似乎全然融入了周遭白紙黑字的環境,但等對方真的走到他身邊坐下來,用那雙墨黑的眼睛掃他一眼,江聲又不覺得他和別人一樣了。 一身淺淺淡淡的白,柔軟無害的模樣,只是端坐在那里就像自帶了一層高光,與慵困在早讀離的背景色分隔開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江聲總覺得陳里予今天的模樣和他有點兒像,尤其是耳后那一小塊毛茸茸的剃青,相似了八九成不過在他頭上是理發師的失誤,換到陳里予頭上,就成了藝術家精心雕琢的作品。 現在要做什么?作品的主人壓低聲音問他,早讀嗎?我沒有課本 其實還有兩分鐘才上課,沒必要這么偷偷摸摸的,但江聲還是湊過去,煞有介事地跟他說悄悄話:英語早讀,我的書給你,我看筆記就行。 陳里予點點頭,摘下鴨舌帽,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書食指上一圈反光的金屬戒指,是一只小小的、握著金色玫瑰的手。 上課鈴聲準時響起,陳里予翻開江聲的課本,安靜地低頭看著是篇關于友情的閱讀材料,圈點出幾個單詞和短語,注著簡單的中文翻譯。 除了最后一段的幾個詞,只是用紅筆圈出來,卻沒有注釋,邊上打了一個問號。 陳里予思索片刻,從書包里找出根鉛筆,學著他標注的位置,在詞句旁一一寫下了對應的意思。 他在模仿對方,將本該背道而馳的路粉飾得類同,在同樣的位置上栽上同樣的花草哪怕江聲的路上是生機勃勃的鮮花,而他只有精美的、足夠以假亂真的,假花。 這么做也許有意義,也許沒有,顯得動機模糊又鬼使神差,然而他還是這么干了,模仿江聲的發型、穿衣風格,試著像正常高三學生一樣讀書學習,熬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四十五分鐘 如果顯得不那么格格不入,也許他們還能同走一程。 但這也是他會做的全部了,他不會開口邀請對方與自己同行,或是恬不知恥地湊上去和人并肩。 如果再過幾天江聲在他身上耗盡了善意,覺得自討沒趣,選擇心照不宣地兩廂疏遠,他也不會挽留換回自己慣穿的精心搭配的衣服,再染一頭花里胡哨的頭發,或是保持現狀,混在平凡的高中生里,他都無所謂。 他的靈魂行將就木,江聲是恰好掃過他的陽光,但天是會黑的,陽光會移向遠方,他無權過問的。 至于為什么是江聲,為什么偏偏江聲可以,別人都勸不動也感化不了他未來虛無縹緲,他懶得探究。 陳里予熬了六個四十五分鐘,直到下午的最后兩節自習課,才終于松了口氣,把他根本看不懂也不想看的數學習題冊還給了江聲。 中途還和江聲去吃了午飯,被跑向食堂的人潮裹挾著往前擠,身邊跑步就餐的學生被檢查老師攔下來,點著額頭批評喧鬧的瑣碎的再普通不過的片段,居然莫名其妙地讓他覺得新奇,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于是江聲學著教導主任的模樣,伸出根手指點點他的額頭,低頭笑著道:你也想跑著去嗎? 不了,陳里予一僵,躲開他的手指,一邊略顯艱難地繼續和他一起人擠人,一邊冷著臉回答,我對食堂沒什么興趣。 江聲想了想,伸手指道:看到前面的回廊了嗎?走到那兒就停一會兒吧,我先去排隊占座,你等人少了再慢慢走過來放心,也就擠這么一兩分鐘,高三是最后吃飯的,等一會兒就清凈了。 于是幾分鐘后,他第一次在這所學校的食堂吃了飯也是第一次和別的同齡人一起,吃飯。 中規中矩的午休,看著課本發呆的兩節自習課,正常到江聲都覺得有點兒奇怪,旁敲側擊地問他今天不去畫室了么,昨天下午不是還說要帶自己的畫具來。 他確實帶了,就放在書包里,只是試著遵照規矩來,沒有翹那些傳統意義上的主課。 直到自習課上課前,班主任老劉照例來后門口溜達著檢查紀律,陳里予才碰了碰江聲的手肘,猶豫道:我想去畫室了 行,我去和老師說一聲。江聲沒有察覺他話語里隱晦的依賴意味,像平常順手幫同學解決問題一樣自然而然地放下筆,起身去找了老劉。 陳里予也不知道他和班主任說了什么,幾分鐘后人回到他身邊坐下,敲了敲他的桌子,在準時響起的上課鈴聲里敲了敲他的桌沿:去吧,不過得讓我陪著你哦對,你的那套教材到了,老劉說得去教務處拿一趟,走吧,一塊兒去,那么厚一摞書你一個人搬著也費勁。 江聲帶著他穿過連廊,找到位于教學樓一樓角落的教務處,按著老師的說法借鑰匙開倉庫的門,依照清單一本一本地替陳里予找全了書,疊成整整齊齊的一摞,又抱回了教室。 回程路上陳里予幾次放慢腳步,提出他可以自己搬書,都被對方婉拒了理由簡單直白,十幾本書也不重,倒是新書紙頁鋒利,別劃傷了這么好看的手。 聽到好看二字的時候,陳里予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很快放下,面無表情地反駁他:不好看。 好看的小貓也不知道自己漂亮,有宇宙一樣星藍的眼睛江聲鬼使神差地想到這句話,忍不住想笑,兩只手被書占著騰不開,只好別開臉,輕輕地撲哧一聲。 這是個十七八歲真實的夢,陽光最暖最黃的時候,一片斜金灑滿cao場,絨絨的鮮綠色的人工草坪,接住兩行拉長的影子。身穿藍白校服的少年身高腿長,懷里抱著一摞嶄新的書,身邊并肩走著的男孩子兩手空空,疑惑地偏過頭去看他,暖白的衛衣長褲下,是悄然復蘇的靈魂。 一摞書里最上面的那一本被風吹開幾頁,盛著薄而透的陽光,是故事伊始的地方。 抱我 第6章 噩夢 這是個長久的、生生不息的噩夢。 夢里他向冰冷的河水深處墜去,手腳灌鉛動彈不得,鼻腔灌滿腥而冷的液體,卻并不阻礙他呼吸瘋了一般歇斯底里地喘氣,有什么東西隨著他無聲的呼救傾瀉而出,是某種粘稠的顏料質的斑斕色彩,裹著丙烯或松節油的味道流進河水,匯入茫然一片幽黑里。 他產生了自己是魚的錯覺,睜著眼睛,卻始終無法在黑暗里聚焦。 然后他意識到,或許魚也是會溺斃于江河的也許他是一條海魚,被囚禁在苦澀的河水里,生命體征隨著潮汐緩緩流逝,只剩下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