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分開那么久，或許齊越心里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

    他比齊越大那么多，齊越可以不懂事，沖動?幼稚，但他不能。

    沈霽大概也知道齊越當初離家的爭執是為何?而起?了，昨天下午飯桌上齊叔的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沈霽很快收拾好自己，內心也做了決定。

    夏澤秋忽然跑了進來，“我?就說你不可能睡懶覺，快準備去吃早餐吧！”

    沈霽隨口道：“嗯，昨天睡得怎么樣。”

    “還不錯。”夏澤秋在他床上滾了兩圈，“一會兒我?回家收拾東西，這幾天就不去公司了。”

    沈霽問道：“有通告嗎？”

    “嗯，正好在南市，我?準備回家住幾天。”

    沈霽和他一起?去飯廳，說：“好，記得替我?向戴阿姨問好。我?之前給齊叔和尹阿姨準備謝禮的時候，給戴阿姨也準備了一份，你這次開車的話，就一起?帶過去吧。”

    夏澤秋也沒和他客氣?，直接答應下來。

    鐵蛋正在吃自己的專屬早餐，趙姨專門給它?做了狗飯，在客廳一角一邊吃一邊搖尾巴，蹦蹦蹲在它?旁邊，時不時伸出小?手碰碰鐵蛋，鐵蛋也任由他摸。

    沈霽經過的時候，將蹦蹦抱起?來帶去了飯廳，等蹦蹦洗好手，齊悠也從樓上晃蕩下來，人才終于?齊了。

    沈霽能注意到，齊越會時不時看向自己，似乎是在判斷自己的想法。但他只當不知道，一邊吃早餐，一邊聽其他人聊天，時不時也會說兩句話。

    大概是秉持著“打不過就加入”原則，齊越也參與進去，并且一開始就拋了一個炸彈。

    “爸媽，二哥有女?朋友了，你們知道是誰嗎？”齊越說完，張大嘴打了個哈欠，似乎昨天沒怎么睡好。

    齊誠章和尹慕彤顯然都不知道，聞言很驚訝，“什么？老二有女?朋友了？”

    “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一直沒跟家里說？”

    “什么時候帶來家里看看，我?們也好認認人。”

    面對輪番的轟炸，齊悠無奈地看了眼?齊越，“你小?子，一天到晚就沒做半點好事。”

    齊越無辜道：“怎么能這樣說呢？難道你不知道告訴爸媽嗎？”

    尹慕彤不滿道：“你不會不準備帶人家回來吧？我?們齊家可沒有這種不負責任的兒子。”

    好一招禍水東引，齊悠也沒工夫找他麻煩了。

    不過齊悠也算是渾水摸魚的一把好手，尹慕彤和齊誠章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來他女?朋友的身份和名字，只知道是個溫柔可愛的單純女?孩兒。

    齊悠沒道理?將她的身份瞞得這么嚴實。這個形容讓尹慕彤很擔心，怕齊悠這是出去拐騙了好人家的姑娘。

    雖然齊悠現在有點身份，在外?面看起?來也堂堂正正的像個人。

    但爸媽最清楚自家孩子，齊悠從小?到大就滿心花花腸子，到現在也沒正經談過戀愛，但各類的女?孩兒可都沒少勾搭。

    吃完早餐，夏澤秋和沈霽就得走了，齊越也屁顛屁顛跟著沈霽上了車。

    尹慕彤知道沈霽要去公司，也沒多留他。

    至于?齊越，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

    在尹慕彤看來，齊越為了跑去沈霽家跟家里單方面出柜那天，他就已經單方面把自己嫁出去了。

    回家的路上，夏澤秋忽然說：“昨天我?跟齊大嫂說話的時候，聽見齊大哥說沈氏找了新的合作伙伴，好像是萊爾莫。我?記得萊爾莫不是很厲害嗎？怎么會選沈氏合作？前段時間的新聞可是鬧得人盡皆知。”

    沈霽聞言也有些驚訝。沈氏之前的合作伙伴是華月旗下的華月酒店，當初能拿下這個合作，還是因為梁氏。當初華月正好在進出口貿易上有一個項目，希望能搭上梁氏這條快船，才賣了梁旭文?一個面子。

    那時他才剛進梁氏沒多久，如今幾年過去，合同也到期了。少了梁氏這座靠山，沈氏需要尋找新的合作伙伴，但怎么也不該是萊爾莫。

    沈氏主打的是華國傳統美食，當初有機會入駐華月酒店，也是因為兩者在風格上兼容，不然就算梁旭文?主動?替沈氏接洽，也談不成這項合作。

    但萊爾莫不一樣，萊爾莫一直以來主打歐美風，和沈氏的風格大相徑庭。

    最重要的是，沈氏的地位現在明顯配不上萊爾莫，萊爾莫分明可以選擇更加可靠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一個正在走下坡路、剛被爆出黑料的沈氏。

    齊越也聽見他們的談話，說：“現在還在接洽階段，不過就目前的局勢，萊爾莫的確對沈氏表現出好感。”

    沈霽說：“如果這場合作真的成功了，也是沈氏的機會。”

    他并不會因為厭惡沈慶、沈嵐就希望沈氏沒落，也不會因為自己姓沈就去替他們考慮什么。現在的沈氏在他看來，和其他的企業沒有任何?區別。

    夏澤秋轉過頭來，說：“你好無情哦。”

    說完，他露出一個癡迷的眼?神，陶醉道：“不過我?就喜歡你這幅冷漠無情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聽見夏澤秋這句話，齊越忽然心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在他心頭彌漫開來。

    他一直都知道沈霽是個很果斷的人，他看起?來似乎總在妥協，當年進入梁氏、亦或是那些年對沈氏的縱容，實際上他心里早就給一切劃分了界限。

    天平的兩端放著付出和回報、責任和義務，天平平衡的那一瞬，他就能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齊越在心里深吸了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心里復習自己昨天晚上搜集到的告白資料，一遍又一遍背著自己用一晚上時間準備好的告白詞。

    他自我?說服著，只要他一會兒不出岔子，一定能感動?沈霽。

    開了一小?段路之后，沈霽忽然問：“越越，你今天上午有沒有課？”

    無論是稱呼還是語氣?，都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別，但這并不能讓齊越放松下來。沈霽向來都是很平靜的，這什么也證明不了，他盡量平靜道：“沒有。”

    沈霽直接開車回了小?區，準備一會兒開別的車去公司。這輛車空間比較大，夏澤秋每次回去都要帶不少東西，他這輛比較合適。

    沈霽本?來準備直接在停車場換車離開，但看了眼?齊越，還是準備就此機會和齊越說清楚。

    上樓之后，沈霽和夏澤秋在電梯口告別。

    沈霽走在前面，剛打開門，鞋都沒來得及換，忽然被齊越從后面抱住，往前帶了幾步，一下將他撲倒在沙發上。

    齊越的氣?息一如既往地灼熱，絲毫因為緊張，粗重了不少，一下又一下噴在他的脖頸上。這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那個晚上，齊越將他圈住，在身后輕咬他的脖子。

    想到那一幕，熱意瞬間涌上他的臉頰，又逐漸蔓延開來，似乎馬上就要燒起?來。

    好在他現在背對著齊越，臥倒在沙發上，不然齊越肯定會看見他現在窘迫的模樣。

    其實齊越是故意的，他不敢讓沈霽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更不敢看沈霽。

    他太在意沈霽的感受了，如果沈霽表現出一丁點兒不愿意，他肯定會心疼，下意識就去聽沈霽的話。

    而且會突然抱住沈霽，也是他一時沖動?的結果，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準備好的告白詞也全部忘了，只剩下一腔熱血。

    沈霽被齊越壓得動?彈不了，這樣的姿勢太親密了，周身都是齊越的氣?息，充滿了侵略性，卻?又很溫柔。

    他有些不自在，“越越，你起?來。”

    齊越死死抱著他，“不要！打死我?都不放開！”

    明顯已經開始耍無奈了，沈霽有些無奈，“你先起?來。”

    “不要！我?起?來你肯定就要拒絕我?了！我?知道你都想好了！這不公平！”

    沈霽微怔，“怎么不公平？”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兩個人的距離太近，沈霽很清楚地感受到齊越的說話時氣?息，“你就是覺得我?不成熟，覺得我?對你的感情只是一時沖動?，甚至覺得我?將來一定會后悔，會喜歡別人，甚至還會喜歡上別的女?人！”

    沈霽沒說話，他的確是這樣想的。

    齊越見他沉默，瞬間就泄氣?了，剛剛洶涌的氣?勢也消散不見，委屈巴巴道：“這對我?來說一點兒都不公平。”

    齊越越來越激動?，滿含委屈地自我?剖白，“從我?記事開始，我?就已經喜歡你了。那時候我?什么都不懂，總是希望自己姓沈，是沈叔和汪阿姨的孩子，這樣我?就能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了。”

    “后來，我?又覺得當你的親弟弟還不夠，我?要當哥哥，這樣才能保護你。我?拼了命地想要長大，想要保護你，但在這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都不知道這是喜歡。”

    “直到……”他猶豫著說，“直到你和姓梁的在一起?。”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他對你一點兒也不好！那時候我?就覺得，如果是我?就好了，如果是我?和你在一起?，我?肯定會對你特?別好，比對我?自己還好！”

    “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對你原來是這種心思。我?愛你，比你想象中要久得多，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并不是一時沖動?，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就擅自決定一切，這對我?一點兒也不公平。”

    齊越說完，將臉頰貼在他脖子上，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些微的沙啞，“所以，霽哥，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說完，他就沉默下來，手上的力度也放輕了。為了不壓到沈霽，他一直用胳膊肘撐著自己的大半身體，現在往一邊移了移，又湊過來抱著他，是一個很溫柔的姿勢。

    在沈霽看不到的地方，他滿臉懊惱。

    我?這是在說些什么啊？亂七八糟的，一點兒邏輯都沒有。昨天晚上準備了那么久，關?鍵時候一點兒都沒用上，簡直都白搭了，我?剛剛再說什么啊！霽哥會不會覺得我?在胡說八道？他聽了這些，會不會更加覺得我?是個孩子，一點兒都不成熟？

    齊越越想越是這么回事兒，卻?不知道沈霽已經被他那一連串的控訴和告白弄懵了。

    兩個人的距離這樣近，沈霽清楚地感受到齊越的心跳，節奏很快，強健而有力，一下又一下敲擊在他心頭，訴說著齊越這么多年不為人知的愛意。

    因為一個意外?，他的青春似乎剛開始就結束了。

    他沒有肆意張揚的資格，自由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所有的一切早就沉寂下來。而齊越的出現宛如一個火把，在他的世界里四處流竄，瘋狂地想要點亮什么，亦或是燃燒什么。

    他或許真的太過自以為是，私自給齊越的感情估了值，殊不知那份感情的價值遠超他的預料。

    這一切太過珍貴，而他那顆不再年輕的心給它?下了錯誤的預判。他忽然有些惶恐起?來，覺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

    沈霽輕輕動?了動?身體，感覺齊越沒有再壓著他，慢慢坐了起?來。

    注意到他的動?作，齊越也跟著他坐了起?來，卻?沒有退開，離著很近的距離看著他。

    他的眼?神很復雜，像是期盼又像是害怕，還有絲絲縷縷的委屈揉雜在一起?。

    他分明準備了很多理?由拒絕齊越，他從來都很堅定。但這一刻，仿佛所有理?由都輕飄飄的，失去了說服力。

    “齊越。”

    他第一次這樣認真喊齊越的名字，說：“我?不值得。”

    齊越聞言瞬間就皺了眉，很不滿的樣子，猛得湊過來抱著他，脖子埋在他頸間，將他圈在沙發上。

    “你當然值得！沒有人比你更值得了！”

    他的愛意這樣洶涌，沈霽難得有些不知所措，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齊越似乎有些生?氣?，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明顯的怒意，動?作卻?是很輕柔，絲毫沒有弄疼他。

    “你為什么總是要推開我?？”

    他感覺自己又要開始胡說八道了，但又控制不住。

    這份感情他一個人藏了太久，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好像洶涌的洪流始終被高山阻攔，此刻忽然開了一個小?口，所有的感情都爭先恐后地噴涌而出，讓他控制不住想要去表達自己的愛意，想要讓沈霽知道，自己對他來說有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