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夢醫師 第46節
此外還有一個用來象征自閉癥患者的雕塑,是一個嘴巴被縫起來的小男孩,眼神憂郁地坐在地上,他的雙手用力地抓撓著地面,小男孩光禿禿的腦袋上是一張巨大的開裂的嘴巴,仿佛要對外界訴說著什么。 雕塑作品有很多,除了我介紹我的這些外,還有抑郁癥,躁狂癥,社會焦慮癥,創傷后應激障礙等等很多,每一個雕塑都能恰如其分的表達出患者絕望的心聲。 其中當我的視線落在創傷后應激障礙那具雕塑作品時,眼睛好似被針扎了一般,立刻就把視線移開。 我不知道林若兮和吳海洋看完這些雕塑作品會是什么感受,但對我而言,這些心理畫像般的雕塑作品,遠比那些鬼魂之類的玩意兒要嚇人得多。 這或許也是因為我是心理學專業的緣故。 林若兮這時拉了拉我的衣襟,搖頭表示不想在這里繼續逗留,看來她也像我一樣,心里十分忌憚這些奇形怪狀的雕塑,只有胖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或許和他對精神病患基本沒什么了解有關,人道是無知者無畏,此時此刻吳海洋真是對這句話最好的解釋。 我甚至都有點羨慕他。 見我正在看他,吳海洋不知道意會到了什么,開口道:“嗯,這些雕塑是不錯,他娘的仔細看好像真就看出了藝術的感覺。” 這句不怎么走心的話讓我欲哭無淚,我假裝沒有聽見,移開了視線。 我們隨后離開那些雕像,開始到別的地方去找尋線索。 準備深入探索之前,吳海洋讓我給出一個大概方向,他好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 他的問題直叫人苦笑,我說如果我知道方向,現在恐怕都已經找到了。 吳海洋聽后點頭道了聲“明白”,接著把手指掰得咔咔作響,一副要把這里翻個底朝天的架勢。 我想提醒他不要胡來,他卻根本沒有耐心聽我講話,已經跑開了。 林若兮則沒有單獨要尋找的意思,幾乎和我寸步不離。 我正要帶著她一起找線索時,林若兮忽然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了句話。 聽到她那句話的內容,我剎那間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整個人石化在原地,一步也不能動彈。 第87章 重大發現 遠離那些雕塑后,我覺得自己已經就此在心理上和它們劃清了界限,沒想到林若兮卻在這時問我道:“周涼,標志牌上寫著創傷性應激障礙的那具雕塑,我之前好幾次在夢中夢到過相似的畫面。” 這句話帶給我的恐懼,比那些雕像帶給我的恐懼還要多出好幾倍。 我原本以為,林若兮之所以會覺得那些雕塑恐怖,只是覺得它們的造型有些夸張,是單純視覺上的不舒服而已,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對其中一個雕塑作品產生如此高的共鳴,而那具雕塑,恰恰也是我不敢直視的那一個。 那座雕塑的造型其實也是所有雕塑中最恐怖的一個。 雕塑的主體是一個身體縮成一團,手腳被捆綁在一起的小女孩。她的頭微微朝側面揚起,臉上寫滿了恐懼,懸在她頭頂上方,是一個外形非常嚇人的怪物。 那個怪物用沾滿鮮血的爪子捧著小女孩的臉,同時張開血盆大口,正要將小女孩的頭顱吞噬掉。 我深吸了一口氣,回憶仿佛失控了一樣如潮水般襲來,瞬間就擠滿了我的腦袋,甚至讓我有點喘不過氣。 當年出事后,我不敢將發生在我和林若兮身上的事告訴任何人,只能自己一個人將她送到隔壁市的醫院。 經過一番搶救,她總算保住了性命。我去看望她時,她躺在床上睡著了,看著她恬靜的樣子,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然而我深知這種恬靜只是假象,我們倆的精神已經墜入到地獄深處,等她醒來,整個人瞬間就會被驚恐和痛苦吞噬。 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當林若兮醒來后看到我,立刻就把頭扭向了一旁,她表示自己現在最不愿意見到的人就是我。 我知道她這樣說并不是因為恨我,而是覺得自己經歷那件事后,已經無法以正常的心態來面對我。 我們深愛著彼此,恰恰因為這份深愛,又必須分開。 這是一件令人痛苦到無法呼吸的事實。 我雖然不舍,但還是忍痛離開,可心里隱約覺得這件事似乎并沒有完。 果不其然,我和林若兮分開了大概一周左右的時間,她最好的閨蜜到我的學校找到我,說讓我去看看林若兮,她的狀態十分糟糕。 聽到這句話,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擰到了一起。 我本以為要去林若兮的學校去看她,卻萬萬沒想到,她閨蜜來找我的時候,林若兮已經住進了精神病院。 我飛速趕去那里,很快就見到了林若兮的主治醫生。 她的主治醫生告訴我,林若兮的病情十分嚴重,入院不過四天的時間,已經嘗試過各種形式的自殺多達數十次,可以見得她是真的一心求死。 我當時怔在原地,渾身都在發抖。 林若兮的主治醫生隨后給我看了幾張林若兮入院后畫的畫。那些畫作一共有三張。 其中一張畫的是一個手腳被綁起來的人。還有一張畫的是一副魔鬼的面孔。而第三幅畫的內容,便和我們在這里看到的雕塑如出一撤,那個魔鬼張開血盆大口,要把那個手腳被綁起來的人吞噬掉。 醫生說,他是按照林若兮作畫的時間順序依次拿給我看得,所以也可以說,第三張畫是最終版本,代表著曾經的創傷經歷已經徹底在林若兮的心內幻化成惡魔,正在將她慢慢吞噬。 回憶至此便被林若兮的問話打斷。 “我感覺那個雕塑的圖像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但是具體在哪里見過,我卻又想不起來。” 林若兮睜大眼睛,定定地望著我問道:“我一定是見過的吧,否則自己怎么時常會夢到呢?周涼你幫我分析一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又是一句大大刺激我神經的話,腦子混亂的同時,一句話從腦海中飄過——這下子真是糟糕了。 林若兮已經開始覺察到一絲異常,會不會以此為線索,挖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如果真的如此,那真的是前功盡棄了。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想起之前的事來。 抱著這樣的念頭,我扯謊道:“你這種情況是屬于一種錯覺,可能你在某個電影或者書刊上看到過類似的圖案,覺得十分新奇就記下來了。至于你說經常會夢到,可能你當時在看到那個圖案的時候,腦子里面想的事兒,剛好和圖案的內容相契合,因此自己的潛意識就在毫無發覺的情況下把這個圖案記住了。” 我這純屬于胡謅八扯,一點理論基礎也沒有。作為心理學博士,說出這樣不著邊際的話來,我自己都感覺到臉紅,然而為了保護林若兮,別說扯幾句閑蛋,比這再夸張一百倍的事我都愿意做。 林若兮望著我眨了眨眼,一副被我說蒙了的架勢。接著她說:“如果只是這樣而已,我至于會反復的夢到?” 她用懷疑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后,我整個人頓時有點亂了陣腳的意思。 我想了一想,道:“關于人的潛意識,很多事情都是未知的,發生什么樣的事都不奇怪。” 這幾乎是一句萬能的話,感覺只要涉及到潛意識,但凡碰到解釋不通的理論,都能用這句話敷衍過去。 林若兮顯然對我的解釋不太滿意,但她也沒再問什么。 我拉著她準備趕快遠離那些雕塑,她卻趁走遠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把頭轉了回來,打了個哆嗦。 我倆朝某個方位走了一陣,忽然感覺霉變的氣味似乎加重了。我們朝著霉變漸濃的方向走,很快便找到了一張床。霉變的氣味顯然就是從床上發出來的。 整個區域并排挨著的床一共有四張,每張床上都有被子,基本都腐爛成了黑色,發出極其難聞的氣味。 林若兮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其中一個被子鼓鼓囊囊,里面好像裹著什么。 我伸手想將被子拽掉,但被林若兮攔住,她沖我搖了搖頭,似乎是怕在被子里面看到讓人無法承受的畫面。 我猶豫了一下,把手縮了回來。 緊挨著床的位置有一張寫字桌,樣式十分古老,宛如小學時候的木頭課桌。桌面上胡亂擺了幾個本子。 我隨手拿起一本來看,發現上面歪歪斜斜寫了很多字。 我嘗試辨認那些字,很快就看清那些字的內容,不由得呼了一口氣。 本子上用不同的字體反復重復著同樣一句話:“我到底是誰?” 我心想,這或許是一個人格分裂患者的杰作。 我陸續又翻開其他幾個本子來看,發現上面都是精神病患寫的不太成句的話。 眼尖的林若兮這時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本子下面有一個外形比較特別的日記本。 她用手小心地撥弄掉那些本子,將那本日記本抽了出來,剛要打開來看,就聽遠處的吳海洋沒好氣的高聲叫道:“你們倆快過來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第88章 幻肢實驗 聽到吳海洋的喊叫聲,我和林若兮都變得很緊張,快步找到他所在的位置,發現吳海洋此時已經把身上一直背著的武器放在了他面前一張桌子上,手里握著一盒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正在對著我們倆大笑。 我見吳海洋笑成這個樣子,還以為他是找到了線索,精神也為之一震,立刻問他有什么發現。 吳海洋把手里握著的東西攤給我們看,我立馬湊過去看上一眼,肺差一點就炸掉。 “真沒想到能在這里找到這種寶貝,快讓胖爺我爽一爽,哈哈哈……” 吳海洋說著從他熊掌般的手里握著的煙盒中抽出一根煙放進嘴里。 我本要發作,可心想和這胖子也不是一天二兩了,他從來就是這副德行,如果每次都要動氣,我恐怕要英年早逝,于是便懶得理他。 但林若兮實在氣不過,罵了他兩句,還絕對禁止他吸煙。吳海洋被說的一臉委屈,低著頭嘟囔了幾句,把煙盒偷偷揣進兜里,估計是要找機會獨自快活。 我們三個人繼續開始搜索行動。 吳海洋很快又發現了這個地方對我而言第二恐怖的東西,我之前在現實世界的鬼屋里見過那東西一次,心里十分諱忌,有意沒朝那個方向走,但架不住胖子大喊大叫,便和林若兮又走過去看。 林若兮一開始還有點惰性,和我說:“咱們倆別理他,那死胖子很不靠譜,放個屁都要大呼小叫的,沒準是又找到一盒煙呢。” 但我知道吳海洋此時所在的位置正是我當年發現那些實驗器具的地方,沒準那里真的會有什么線索。 我于是拉著林若兮走了過去。 找到吳海洋時,發現他此時果然在用火機照著那些實驗器具,眼睛瞪得老大。 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幾個奇形怪狀的設備,以及仿真度很高的人體部件,大一點的有胳膊和腿,如此之外還有鼻子、耳朵、嘴,更夸張的還有男性的生殖器。這些人體部位要搖曳的火苗下,顯得異常詭異。 由于這些人體部件做的實在太逼真,乍一看會給人一種好像有人在這被分尸了的錯覺,連林若兮看了以后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當年來到鬼屋這個地方時,會有肢體殘缺的人來到這里,從這些肢體中挑出一個部位安裝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發出恐怖而又詭異的笑聲,抬頭對著我們笑。畫面的驚悚程度簡直要把人的膽子嚇破。 不過此時這里和當年是有區別的,當時我們去的鬼屋那,這些人體部件都是靠光學儀器打出來的影像,而此時擺在我們眼前的人體部件,都是田野投射出來的實體。 吳海洋這時問我道:“這地方是干什么的?弄這些假肢做什么?” 我對他科普道:“這些其實是一種幻肢體驗的實驗器材。” 另外兩人聽后都露出一副十分感興趣的表情,我立刻知道,此時又到了要科普的時刻,于是便同他們倆較為細致的解釋起來。 我說幻肢可以大致理解成“以為自己擁有,但真實并沒有的肢體。” 一般來說,有這種感覺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被截肢的人。在截肢且傷口痊愈相當一段時間后,80%左右的被截肢者仍然能感覺到自己失去的肢體,甚至還會產生疼痛感。 幻肢不僅僅是某個部位的錯覺,與之相關的研究,也是從神經科學角度對自我意識的一種探索,就目前而言,人類對于動物自我感知,及其背后相關的神經機制的了解還有很多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