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夢醫師 第6節
現在的我心理方面的傷害還能承受,外力傷害是一點都不行了。 這些怪臉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后,其中一張臉忽然發出一陣聽起來陰森森的笑聲。 它像是牽了一個頭,緊跟著,其他臉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這些臉一面笑還一面竊竊私語,好像在議論著我什么。 我努力想聽清它們在說什么,發現根本不可能,它們好像故意不讓我聽清一般。 這些怪臉一面說一面笑,搞得我既著急又難受。 我不由想,這部電梯好像也懂心理學,這種被人圍起來遭人議論的感覺,換做任何人都會感到難以接受。 這在心理學有個專業的詞匯,叫做負向曝光,意思就是一個人被明顯負面的評價推上了風口浪尖,那種語言暴力的傷害是非常巨大的。 當今社會死在鍵盤俠手中的無辜人群不在少數,都是被這種力量擊垮的。 可恨的是,明罪易判,暗鍵難防。那些躲在暗處的鍵盤俠是最招人恨,卻又最叫人無能為力的。 扯遠了,此時的我被電梯里面這些怪臉們評頭論足,心里十分的不舒服,我想沖上去一一甩它們幾個耳光,可笑的是此時的我連站起來都是一種奢望,更別說去打耳光了。 這些怪臉們也沒有采取下一步的行動,無非就是像一群耗子似的在那里不停地悉悉率率,說些讓人聽不清,但一看就是嘲笑類的話。 見他們如此,我不由發出冷笑,隨即把眼睛閉上,心道,說就說吧,你們想玩口水淹死人的套路,可真是把爺看扁了。心理學讀到博士的我可沒那么容易被口水淹死。 我把眼睛閉上以后,這些怪臉反而安靜下來。 我一開始雖然有所察覺,但仍然沒有睜開眼睛。 一方面我不愿意看到那些視覺上給人很大沖擊,好像鬼一般的臉。另一方面,我也實在難受,渾身沒勁兒,感覺就算電梯不再對我做任何暴力的舉動,我也熬不了多久了。 然而我感覺我眼睛閉上了好一陣兒,都快要睡著了,那些臉仍然一語不發,好像突然間都變得啞巴了一樣。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不能睡覺,盡管我睡意很濃。我怕自己一旦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緊接著,我才想到那些臉。它們怎么一下子變得這么安靜了?難道它們已經消失了? 這么想時,我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在這里我要做一個細致的描述。我尤其要說的是,眼前這一幕,是我從小到大見過的最為詭異和恐怖的一幕。 之前那些好像鑲在電梯墻上的怪臉此時都從墻面上探了出來,密密麻麻地懸在我的頭頂,看起來十分惡心。 比這些密密麻麻的臉還要恐怖的是它們后面連接著的,勉強也可以被稱為是脖子的東西,一個個伸出來好長,好像一條條蛇一般。 這些怪臉此時就懸在我的頭頂,用極為詭異的眼神注視著我,各個臉上都掛著似笑非笑,好像還略帶猙獰的表情。 這一幕對我的沖擊過于巨大,但我此時的機體已經不容許我做出太過劇烈的反應,呼吸陡然變得急促已經是我能表達恐懼的最為直接的方式。 更加恐怖的是,這些怪臉盤踞在我的頭頂,并不是靜止不動的,它們輪流下來單個注視著我,做出一個夸張的表情,說了幾句讓人聽不清的話,然后閃到一旁,再換令一張臉過來。 身負重傷的我感到十分的無助,同時還有憤怒。 如果我是健康的,一定會起來和這些丑臉拼了,可此時的我偏偏動也不能動,只能被動的接受這些怪臉充滿惡意的凝視。 我想用盡最后的力氣和它們飚幾句臟話,卻在好不容易靠著僅存的意志力凝聚起一股力量后,猛地意識到一件事:這些怪臉和剛剛那兩張臉的目標應該都是王寶,而不是我。 它們存在于王寶的潛意識中,此時一定是把我當成了王寶,所以才會對我使用這種卑鄙惡劣的招數。 這樣想的我吸滿一口氣,感覺身體恢復了些力氣。 我把自己想成是王寶。而王寶之所以會在潛意識中制造出這樣的幻象,這一幕一定是他親身經歷的。 我猜這個時候的王寶應該還在上小學或者初中,這時的學生群體,正是從人語不懂,朝著懂點人語慢慢過度,容易發生所謂的欺負人的現象。這種事在大人眼中是很平常的打打鬧鬧,卻容易對孩子產生很大的影響。 所以此時這些怪臉的背后,藏匿著的是一群小學生,或者初中生的心智,用我的力量幫王寶走出困境,我自己也才能走出困境。或者說,此時的我代替的人就是王寶,我對這些怪臉的態度,也就是王寶對這些怪臉的態度。 想到這,我又接連深吸了幾口氣,盡可能地擺出兇狠的表情來面對著這些怪臉,用力吼道:“你們這群小屁孩,再敢嘲笑我,我就一個一個把你們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不信你們就試試,我說到做到!” 我的語言果然奏效。 聽到我的話,之前還在空中晃個不停的怪臉,一時間全都停住,愣了幾秒后,全部退回到電梯墻壁上,然后逐漸消失。 用這話嚇唬小學生萬萬不可,畢竟他們還是孩子。但對付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臉,不用想那么多。 那些怪臉全部消失后,我稍稍松了口氣,但身體好像更加虛弱了。 幾秒鐘后,電梯又動了起來,還是向下的。 第10章 被人跟蹤 好冷。 周圍的空氣好像是一塊塊緊貼著我的冰塊,不斷地向我散發著冷氣。 我艱難的喘著氣,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以我現在的狀態,想要解開這部電梯的秘密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如果儀器不把我喚醒,我就只有等死。 在黑漆漆的環境下死去,實在是太凄涼了。 還是那句話,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是等待死亡本身。我甚至能體會古時候的帝王為什么會有想要找人陪葬的想法,這雖然是令人不齒的極端行為,但用心理學也能解釋。 死亡這種事實在太可怕了,我猜大多數人都不敢一個人面對。十分相愛的情侶殉情自殺也是一個道理。 我雖然是在王寶的潛意識中死去,但現實中會變成植物狀態,基本沒有被喚醒的可能,其實也和死了差不多。 我已經開始用僅存的意志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這個悲情時刻,那些從電梯墻壁上長出來的怪手又來煩我。 此時的我已經絲毫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能任由它們擺布。愛咋咋地吧,反正橫豎都是一死。 大概有七八只手把我拽了過去。我的身體緊貼電梯墻壁,那種冰冷的感覺更加刺骨。與此同時,由于剛剛被拖拽,我感受到身體的劇痛,疼得我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種感覺真是生不如死,我在心里默默祈禱這些怪手給我來個痛快的,別再折磨我了。 然而就在此時,我反而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最開始是疼痛感忽然消失。 我要特別強調一下,疼痛感并不是一點一點消失,而是全部消失,連隱隱作痛的癥狀都沒有了。 緊接著,我感覺到身體好像又重新恢復了力氣。 我在詫異中緩慢睜開眼睛,發現周圍霧氣騰騰,好像人間仙境一般。 我坐在地面上,整個人被霧氣籠罩。 怎么回事?我是已經死了么?該不會在王寶的潛意識中死去,也會來到另外一個世界吧? 我想著從地上爬起來。一開始還很小心,因為我記得剛剛被電梯反復擠壓,我的一條腿已經骨折。 然而我想多了,我很輕松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身上的傷完全消失了,這下我更加詫異了。我是真的在王寶的潛意識里變成鬼了么? 這種想法其實是非常荒謬的,現實世界有沒有鬼還要兩說,在這種地方變成鬼更是無稽之談。 我試探性地往前走了兩步,猛地意識到一件事,不由得瞪圓了眼睛。 我并不是變成了鬼,而是從剛剛那個電梯的場景成功脫離了。這些霧氣分明就是一個場景結束之后的狀態。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電梯里面那些令人心里發毛的怪手原來竟是在救我么? 我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這件事,之前那個在大腦里靈光一現的想法立刻被我捕捉到,很快便縷清一條思路。 對于王寶來說,那部電梯才是他潛意識中的小黑屋,或者說,是受到傷害的王寶自閉狀態的一種映射。 他把很多創傷回憶,都堆放在那部電梯里:被人嘲笑,父母吵架,屢次遭受校園內的語言暴力…… 他把自己封閉起來,盡可能的不和外面的人或者世界去接觸,然而他越是把自我封閉起來,心理問題就變得越來越嚴重。 每當電梯停止,意味著一次對他造成傷害的事件的出現。這樣想來,電梯運轉起來,實際上是他在自我救贖的過程。 沒有人愿意一直自閉著,處在痛苦的輪回中消極怠世。那些電梯中生出來的手,便是王寶潛意識掙扎后的產物。 由于我在那部電梯內算是王寶的化身,那些怪手過來拉我,其實就等同于想要把王寶拉出這個自我封閉的狀態。 虧我之前還在拼了命的抵抗那些怪手,早點接納它們的幫助,估計我早就脫離苦海了。 不過我的心中很快又生出另一個疑問。 在潛意識中任何一個場景里面受的傷,都會帶入到下一個場景里,我剛剛受了那么重的傷,為什么突然全都好了? 這個疑惑恐怕只有等我離開王寶的潛意識后,去找技術部的李博學去解答了。不管怎么說,身體恢復了正常,總比半死不活的要好。 在nongnong的霧氣中穿梭了一段距離,我來到了下一個場景的入口。 進入下一個場景里面后,我身后的霧氣瞬間散去,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是一個看起來像是鍋爐房的建筑。 不知為何,這個建筑給人一種特別詭異的感覺,光是看著它,都感覺心里毛毛的。 我姑且把這種情況理解成是心理作用。王寶潛意識里面的環境一個比一個兇險,從剛剛那兩個環境中死里逃生,在新的場景里會有這種心理也是正常現象。 我抬起頭,發現這個場景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太陽像是被云層給綁架了,好像永遠也不會再出來一般。 我邁著緩慢的步子靠近這個遠遠看去有些森然的建筑,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四周會突然竄出什么怪物來,就算不被它攻擊,也容易被它嚇個半死。 等我繞到這個建筑的前面時,我發現它前面歪歪斜斜地長著幾棵樹,在昏暗天空的映襯下,像是一個又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透過那些樹,我大概看見這個建筑的全貌,遠遠望去,好像一口棺材的形狀,難怪會給人如此不舒服的感覺。 想要解開這個場景的鑰匙,估計要進到這個看起來像是棺材的建筑里面。 我的心里有些抗拒,可我所做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你越是覺得當下的場景令人壓抑,就越要深入進去,趕快找到解開謎團的線索,好能快點離開這里。 等我貼近那些樹時,發現它們的數量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簡直可以用樹叢來形容。 “沙沙……沙沙……”是我在樹叢中穿梭時,腳踩到地面發出來的聲音。 不知為何,我心里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偷偷跟蹤我。 我停下腳步,猛地回頭,身后只有樹。是我想多了? 我做了個深呼吸,繼續朝前邁步,可我剛從了沒幾步,耳邊又響起那個奇怪的“沙沙”聲,和我走步的頻率完全對不上。 這個時候的我幾乎可以確定自己被什么東西跟蹤了。 我正這么想時,猛地瞥見某棵樹的后面藏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