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宅院顯然并不是上弦之五的財產, 只是被他入侵占據。

    宅院真正的主人已經被蝴蝶忍安葬。

    雨女化身成為卡牌, 再次鉆進風谷玉門的挎包里。

    雨幕中, 幾個人的心情都十分差勁。

    正巧這個時候, 一只鎹鴉冒著雨飛了過來。

    鎹鴉落在蝴蝶忍的肩上，抖了抖濕掉的羽毛, 瑟瑟發抖道：主公有令, 速速返程。

    蝴蝶忍拿著帕子把鎹鴉身上的雨水擦干凈了, 夸獎道：辛苦你了。

    她抬頭看向風谷玉門, 風谷玉門也看向她。

    兩個人都明白, 計劃已經開始了。

    珠世小姐的心臟不可遏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讓她的臉上都浮現一絲紅暈。

    只有愈史郎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擔憂。

    走吧，大戲開幕了。

    風谷玉門的狩衣在雨中漸漸濡濕，這一趟短暫地旅程看起來似乎只殺了兩個魔物, 但于風谷玉門而言，已經收獲頗豐。

    這一趟出來，除了試驗變為魔物的人類還有沒有辦法拯救回來, 風谷玉門和也在試探食人鬼的特性。

    不過不出所料，食人鬼的特性其實就是人類的特性。

    與普通妖怪不同。

    大多數同種族的妖怪的特性是很相似的，比如同歸河童，沼河童、河童、海童子相貌或許不一樣，但特性幾乎相同。

    因為河童的傳說本身就是相通的。

    妖怪是人精神的映射。

    從人類誕生的時候開始，妖怪也就誕生了。

    人類對于冰雪的印象造就了雪女，對于雨的印象造就了雨女。

    這種印象源于人類的認知和概念，因此一旦被人類遺忘，妖怪也好，神明也罷，都會漸漸消失。

    妖怪的特性多數情況都是單面的。

    而食人鬼不一樣，墮落的人類化為了魔物，保留了人類時候的特質，這就是食人鬼所擁有的血鬼術。

    那田蜘蛛山的下弦因為渴望家庭，渴望羈絆，于是變成了蜘蛛的樣子，血鬼術都是絲線。這是人類本身的欲望的映射。

    平谷漁場的上弦顯然對壺有著無比濃烈的熱愛，才會變成寄居在壺中的魔物，喜歡制作各種壺。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風谷玉門想要在不借助靈力的情況下解決鬼舞辻無慘，就先要了解他的特性。

    他的欲望，他的情感。

    這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的弱點。

    珠世小姐，你曾經跟隨過鬼舞辻無慘一陣子，能否跟我詳細說說那段經歷呢？

    你在這家伙，你說什么！愈史郎憤怒地沖到風谷玉門面前質問他。

    和鬼舞辻無慘同行的歲月無疑是珠世小姐永生難忘的噩夢，也是她仇恨的源泉。

    珠世小姐拉住了愈史郎，搖搖頭道：沒關系的，愈史郎。

    雖然那一段時間是真實的噩夢，但如果是為了消除噩夢，珠世小姐并不介意回憶過去。

    仇恨早就滲進了她的骨血當中，為了消滅鬼舞辻無慘，仇恨會成為她的動力。

    鬼舞辻無慘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為了活下去，鬼舞辻無慘從人類變成了鬼。

    為了消除自己的弱點，他用自己的血轉化了食人鬼一族幫他尋找青色彼岸花。

    為了長久的生存下去，他甚至生出了很多個心臟和大腦，所以當年被繼國緣一一劍斬傷的時候，直接選擇爆體逃走，茍活了下來。

    聽起來，這不是一個很有斗志的人。

    風谷玉門若有所思。

    珠世小姐紅著眼睛，道：確實如此，他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維護自身的存活，其次才是由于擁有了力量而誕生出來的野心。

    一個不論如何都一定要活下去的魔物。

    當活著本身成為一種執念，那就非常麻煩了。

    好就好在鬼舞辻無慘還沒有踏入靈的領域，藥劑變異了他的身體，墮落腐蝕了他的靈魂，但還沒有人為他啟靈。

    又或者說，他本身其實是沒有才能的。

    一旦讓他真的接觸到靈的領域，他千百年來積累出來的畏立刻就會化作龐大的力量，滿足他最熱切的欲望。

    人類死了是沒有辦法復活的。

    但到了靈的領域，復活的方法就太多了。

    一個以或者為核心轉化的魔物，風谷玉門也沒有把握讓他完全死亡。

    但是現在，這不是難題。

    鬼殺隊駐地。

    跋涉了幾天，再次回到鬼殺隊的駐地的時候，這邊的氛圍已經大不相同了。

    處處都有食人鬼的臭味，哪怕是白天躲藏了起來，也會感覺到窺視的目光從極遠處傳來。

    風谷玉門知道計劃成功了。

    不論是鬼殺隊的駐地還是青色彼岸花，都讓鬼舞辻無慘不得不來。

    前者與他積累了千年的仇恨，不殺死鬼殺隊，永遠都有阻礙他腳步的人存在。

    后者更是關乎他唯一弱點的重要物品，找了千年，也只見到這一株而已。

    鬼殺隊駐地早就完全戒備了起來，不斷有獵鬼人被召集回來，護衛駐地。

    正是這一副動作，讓所有鬼都確信，這是抹除鬼殺隊的最好時機。

    距離鬼殺隊不遠的一處山上，鬼舞辻無慘穿著一身黑色的羽織，躲藏在山體當中的空間里。

    一個只有一只眼睛的食人鬼在支撐著山體當中的空間，她的眼中寫著上弦五的字樣。

    這一處空間十分巨大，是由無數個平臺構成，木質的橋梁連接著一個個平臺。

    無數的食人鬼在一個個平臺上休憩著。

    鬼舞辻無慘看起來與人類一模一樣，生得極為英俊，但眼中卻沒有人類的感情。

    還有誰沒來？

    上弦二童磨掃視了一眼，道：上弦當中，只有墮姬未到，不過已經快了。下弦死了兩個，還沒有人補上來，剩下的都來了。

    鬼舞辻無慘冷哼一聲，道：廢物。

    玉壺是廢物，下弦也是廢物。居然會被獵鬼人殺死，果然都是一些殘次品。

    鬼舞辻無慘盯著一個個平臺上修整的食人鬼，忽然縱身一躍，身上的黑色羽織盡數爆裂，血rou蠕動著，化作無數觸手朝一個個食人鬼抓了過去。

    很快便是決戰時刻，以你們現在這種廢物的程度是幫不上什么忙的。

    來吧，變得更強吧！

    鬼舞辻無慘毫不吝惜自己的鮮血，將自己的血液注射到一個個食人鬼體內。

    鬼舞辻無慘的血液會人類變異，卻是食人鬼力量的源泉。

    為了大戰做準備，鬼舞辻無慘不吝惜血液，立刻有痛苦的嘶吼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有無法承受更多血液的食人鬼身體爆裂死亡的痛苦哀嚎，也有獲得了力量變得更加強大的食人鬼的狂嘯。

    血液流淌在空間當中。

    童磨注視著鬼舞辻無慘長滿觸手的身體，感嘆道：真是強大。

    這一戰過后，十二鬼月的位置一定會產生很多變動。頭顱巨大的老者說著，似乎有些畏懼那即將產生的劇變。

    童磨看了他一眼，道：那就想辦法變得更強，保住你上弦四的位置吧。弱小的人，可沒有活下去的資格哦。

    很快，隨著不斷的死亡和變異，最終活下來的食人鬼只剩下五十個。

    但這五十個食人鬼已經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了。

    加上十二鬼月，鬼舞辻無慘擁有了六十名干將。

    不過上弦和下弦，下弦和普通鬼本身就不是一個等級。

    通過鬼舞辻無慘的血液賜予，這五十個食人鬼都可以說是擁有了下弦的實力，但與上弦相比，那就太弱了。

    哪怕是鬼舞辻無慘也無法直接造就上弦。

    但凡能成為上弦，都是將血鬼術開發到不可思議地步的鬼，靠鬼舞辻無慘的血液是行不通的。

    鬼舞辻無慘仍舊不滿意，道：上弦之中，個個都是強者，而下弦卻如此弱小。我很懷疑，下弦到底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上弦四半天狗勸道：還需要他們攻打鬼殺隊的駐地，且等過了這一戰再說吧。

    鬼舞辻無慘就是需要他們作為炮灰去填命，否則也不會如此不惜血液。

    血液就是鬼舞辻無慘的力量，若不是攻打駐地，他是不可能這么大方的。

    鬼殺隊駐地當中，氣氛幾乎凝固了起來。

    風谷玉門和九位柱正坐站在新建的神社之前，由風谷玉門帶領著，舉辦了一場祭祀。

    祭祀神明，祈求勝利。

    神明大人，請保佑我順利度過這一關，這樣就能早點見到你了。

    風谷玉門心中祈禱著，借助水井的力量，從未來，借來了神明的神力。

    神社當中的神像發著光，這是神明給予的祝福和回應。

    風谷玉門笑了起來，道：安心吧，各位，此戰必勝。

    必勝！

    作者有話要說：　　必勝！

    第八十六章 無限城

    入夜之后, 鬼殺隊的駐地便陷入一片死寂。

    鬼殺隊周圍的山、森林也沒有半點聲響傳出來。

    鳥獸、昆蟲早就感受到了可怕的殺氣，要么早就在白日里逃離，要么就深藏了起來, 半點動靜也沒有。

    這一片死寂讓人感覺到壓抑, 有一種山雨欲來的不詳感。

    鬼殺隊之中，忽然亮起了一道火光。

    炎天升騰！

    燃燒著火焰的刀輪沖天而起，將一個隱藏在陰影當中的鬼撕成兩半。

    這一道火焰刀光打破了死寂的夜色, 也拉開了最終一戰的序幕。

    由六位上弦和四位下弦帶隊的五十名食人鬼如同怪物一般朝鬼殺隊的駐地沖了過去。

    迎接他們的是一輪火槍、火炮齊射。

    炮火覆蓋，硝煙彌漫, 槍炮聲轟鳴炸響了夜空。

    這五十名食人鬼立刻就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小部分甚至失去了行動力。

    炮火的火光照亮了鬼殺隊的院子, 產屋敷耀哉同風谷玉門說道：鬼舞辻無慘給了他們力量, 同時也奪走了他們的智慧。

    人類的力量, 絕不僅僅是個人武力。

    如今這個年月, 還遠沒有到百年之后現代武力繁榮的程度，但產屋敷耀哉顯然早就走在前列, 對于如何發揮人類最大的優勢得心應手。

    風谷玉門不能更同意了。

    百年之后, 那是妖怪和神明都逐漸消失的時代。

    如今這個時代, 人們對神明和妖怪尚且保持著敬畏, 時常還有妖怪怪談活躍。

    大正時代, 正是各種文化和思潮翻涌糾纏的時代。舊時代逐漸退場, 新時代登上舞臺，人心變易、時代更迭，妖怪在其中獲得了極大的力量。

    人類對于變化的反應總是強烈的。

    各種情緒, 各種念力，各種畏。

    越是混亂，越是容易誕生怪誕。

    而百年之后的直接, 穩定且和平，科學占據著絕對的優勢，將神秘解構。

    武力可以壓制妖怪，文化能夠消除蒙昧。

    妖怪就漸漸變成傳統文化，不再被人類真實的信奉了。

    人類的世界最終還是屬于人類，不過妖怪雖然隱遁，卻也永遠不會退場。

    火炮洗地，加上早就埋伏好的火藥，食人鬼摸到鬼殺隊的駐地的時候，已經損傷小半了。

    這就是火器的威力。

    食人鬼固然沒有被日輪刀斬首就很難死掉，但也不是沒有條件的可以任意復活。

    當軀體都被炸成碎塊，復活的時長就被無限制的拉長，甚至會失去復活的力量。

    這些食人鬼就等同于死了。

    天亮之前無法復活，就永遠不會活過來。

    剩下的食人鬼也各個帶傷，這就給了鬼殺隊迎敵的機會。

    鬼舞辻無慘強化過的食人鬼幾乎每一個都有了下弦的實力，如果不通過火力壓制先削弱一部分，鬼殺隊一旦正面接觸，除了甲級能夠勉強抵擋，恐怕會一擊即潰。

    雖然獵鬼人的人數遠遠超過了食人鬼的數量，但風谷玉門研討的計劃里，是不能以人命作為代價換取勝利的。

    四處都是分割的戰場。

    但不論是鬼殺隊還是鬼舞辻無慘，沒有人將目光停留在那些小戰場里。

    所有人都明白，最終的成敗，必然落在九位柱和鬼舞辻無慘的對決當中。

    找到你們了。

    這時候，產屋敷耀哉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下一刻，風聲在耳邊響起。

    叮。

    一把檀紙扇抵在了產屋敷耀哉的側臉前，一根鋒利的爪子正要鉆破產屋敷耀哉的腦子。

    爪子的主人正是鬼舞辻無慘，這個看起來和人類一樣，實際上只是保持著人類外衣的魔物。

    鬼舞辻無慘的目光順著檀紙扇看向風谷玉門，正是風谷玉門以極快的速度擋住他的爪子，讓產屋敷耀哉幸免于難。

    你是誰？

    風谷玉門穿著一身狩衣，帶著神官的帽子，桃花眼瞇了起來。

    他收回檀紙扇放在胸前，道：神官，風谷玉門。

    鬼舞辻無慘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風谷玉門身上，不知道為什么，他在風谷玉門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感。這種威脅感如此強烈，以至于他只能坐視產屋敷耀哉離開他的視線。

    產屋敷耀哉推到安全距離，才看向鬼舞辻無慘，道：是我們找到你了。

    鬼舞辻無慘已經感覺不妙，道：怎么，你以為這樣簡單的陷阱就可以打敗我嗎？

    毫無疑問，這是個陷阱。

    鬼舞辻無慘走近這里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

    不僅僅是青色彼岸花的問題，更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太對。

    九位柱站在庭院當中，目光中除了視死如歸的意志和鮮血也無法洗刷的仇恨，更有一種勝券在握的必勝之心。

    憑借你們？鬼舞辻無慘的目光從九位柱身上一掃而過，意外發現他們的狀態好得驚人，但這并不足以與他對抗。

    還是說，憑借你？鬼舞辻無慘的眼光最終還是落在了風谷玉門身上，這個他沒有見過，完全不了解的敵人。

    風谷玉門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是平靜的深淵，憑借我們。

    鬼殺隊的九位柱已經開始圍攻了。

    風柱不死川實彌快速突進，已經到了鬼舞辻無慘的面前，凌冽的刀光泛著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