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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渣夫變了 第50節

    他碰了碰嘉禾的手,她的手很冰沒有一絲溫度。

    她一向很怕冷。

    他忙用被子里里外外將她捂起來,捂了很久手也不暖。他又將她的手扯進自己懷里,捂了好一會兒,她的手似乎變暖了一些。

    他從心底生出強烈歡喜。

    于是他就抓著她的手一直捂著,直到半芹和其他婢女提著熱水進來,他才輕輕松開。

    半芹吩咐其他婢女將浴桶擺在八曲屏風之后,往桶里裝滿溫熱的水,撒上嘉禾喜歡的新鮮花瓣。

    準備好一切,半芹走到嘉禾跟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恭聲道:“夫人,熱水備好了,婢替您換洗。”

    嘉禾沒應,半芹又試著喚了聲:“夫人。”

    嘉禾這幾年眠前,聽見一點動靜便容易驚醒,這一點常伴在她身邊的半芹最是清楚。

    可今日卻喚不醒她。

    半芹皺著眉,面露疑惑,又伸手拍了拍嘉禾,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稍靠近點看,忽覺嘉禾的臉上一點活人血色也無。

    半芹的手有些顫,慢慢伸向嘉禾鼻下。她似乎發現了什么,眼睛睜得老大,退后一步,捂著嘴淚水自她眼眶落下,她支吾著道:“大人,夫、夫人她……”

    “她很能睡。”他埋怨道。

    半芹:“不,不是,夫人她……”

    他打斷半芹的話:“你出去。”

    半芹:“大人……”

    “出去。”他陰沉著聲低吼,將半芹趕了出去。

    半芹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同嘉禾兩人。他望了眼浴桶中氤氳的熱氣,伸手去解嘉禾的衣帶。

    她身上這么臟,得幫她洗干凈。

    可她整個人都僵了,穿在身上的衣服怎么也脫不下來,沒法替她清洗。

    沈云亭躺在她身邊,把頭靠了過去貼著她,在她耳邊叱了句:“程嘉禾,你知道你現在很臭嗎?”

    沒人應他。

    他惱極了,咬開她的唇瓣,用力去撬她緊閉的齒關,怎么也打不開。若是換做往日,她總是溫順配合他的,他總能輕易得手。可她今日就是不肯張嘴,像個木頭人,遲鈍、冰冷。

    嘉禾不動,他也不動。他就這么貼著嘉禾安靜躺到深夜。

    冰冷的月色光暈自紙窗映進屋里,沈云亭睜著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嘉禾。

    他失落地問身旁睡著的人:“程嘉禾,你今日睡著了怎么不打鼾?”

    他空洞著一雙眼,望著她道:“你不打鼾我睡不著,我聽慣了。”

    還是沒人應他。

    他自顧自睜著眼守著嘉禾。從天黑守到天亮,又從天亮守到天黑。連著幾日把自己關在屋里。

    白子墨看不下去了,踹了門進來罵他:“這江山你還管不管?百姓你還理不理?你花那么多心思來守下這片山河,就這么不要了?”

    “你給我醒醒,她死了,死了幾天了,發臭了長蟲了爛了,知道嗎?”

    白子墨在講什么笑話?

    他懷里她的手明明還是暖的。

    死人的手怎么會是暖的。

    白子墨一直對著他罵,罵到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來,才憤然走人。

    白子墨終于走了,屋子里又只有他同嘉禾兩個人了。

    他抓著嘉禾的手,對她說:“程嘉禾,你明日必須醒過來。”

    因為明日是他的生辰。

    可到了第二日,嘉禾還是沒醒,直到子時他生辰過了,她都沒醒。

    寂靜深夜,他眼睛里有咸澀的東西涌出來。

    嘉禾是不會忘記他生辰的。

    漫長歲月,那個被所有人遺忘的日子,她是唯一記得之人。

    他們定下婚約那年,她明明信誓旦旦地答應他:“以后每年你生辰都有我陪你一起過。”

    每年他生辰一到,她總會歡喜地朝他說一句——

    生辰吉樂,萬事如意。

    沒有哪一年是例外。

    可她昨日沒說。

    她怎么沒說?

    因為她說不了了。

    她死了。

    不會有人再記得他的生辰。

    “程嘉禾,你說話不算話。”

    他這輩子眼睛里從來沒有過這種咸澀的東西,可這東西現下卻怎么也停不下來。

    他醒了。

    清醒伴隨著胸口劇烈的疼痛。

    嘉禾的尸體在三日后火化。

    他親手把她送進了火堆里,靜靜地坐在火堆前,看著她一點一點化成灰。

    她的骨灰被裝在一個瓷壇里。

    他抱著瓷壇,怎么也不肯松手放開她。

    半芹勸道:“大人,夫人……夫人她該下葬了。”

    他不肯放手。

    白子墨臉色難看勸了句:“她若不下葬無法安息。”

    他怕了,怕她不能安息。

    他將她的骨灰壇遞給了替嘉禾念經超度的高僧。

    骨灰壇會在佛寺里供放滿七七四十九日,而后安葬于后山風水最宜之處。

    高僧接過嘉禾的骨灰壇,離他遠去。

    嘉禾能安息了,這是好事。

    可他心里止不住地躁動難受。

    他不想嘉禾離開,一刻也不想。

    他身體不受控制地沖上前,去搶高僧手中的骨灰盒。

    推搡間,高僧手一滑,骨灰盒“砰”一聲,碎在了地上。

    春風烈烈,忽一刮吹散地上的骨灰。

    他拼命伸手去抓去撈,細小的骨灰粉從他指尖縫隙漏走,他怎么抓都是空。

    “程嘉禾。”

    他叫著嘉禾的名字,求著她:“別走。”

    “別離開我。”

    “別不要我。”

    他踩空跌在地上,手掌被碎裂的骨灰壇劃破。鮮血順著掌心落在地上。

    他似感覺不到疼一般,將骨灰壇所有的碎片都抓在手里,拼命護著那僅剩的一點骨灰。

    他的鮮血同嘉禾的骨灰匯在了一起,交融糾纏。太好了,他們又在一起了。永遠也不會分離。

    自那日后,他夜夜夢魘,每一場夢的盡頭都是嘉禾。

    不停重復著與她相遇起的每一段記憶。她的一顰一笑無比清晰地映在他腦子里。

    嘉禾死得越久,他的記憶就越深刻。

    他不停地問自己,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然后他替自己找了個合適的答案,一個不會太痛苦的答案——

    是我虧欠了你,程嘉禾。

    他想若他不這么騙自己,他沒辦法撐下去。

    他這樣騙了自己整整二十年,直到那一日,大鄴盛世萬邦來朝,他兌現了和李詢一起立下的誓。他獨自坐在書案前,對著嘉禾的幻影,劃開了手腕,他的眼前再也看不到一絲光,黑暗將他吞噬。

    他以為他死了,一睜眼,卻回到了與她的新婚夜。

    深冬大雪,掩埋了塵封的一切。細白新雪滲進腳底傳來徹骨的寒意,心里卻涌出guntang的東西。

    他顧不上阻路的大雪,飛奔著朝新房的光而去,推開門一眼捉到了他的新娘。

    她的新娘穿著大紅嫁衣,好好坐在屋里,隔著紅頭紗朝他望來。

    他的心開始瘋狂地跳著,壓抑著情緒朝她走去,指尖微顫,輕輕撩起她的紅蓋頭。

    喜燭搖曳,她的眼睛望著他的時候,還如記憶中那般波光瀲滟、低眉含情,一切都熟悉得讓人心顫。

    他眉眼頃刻染了笑,低垂下頭,托起她的臉,吻開她的眼睛。

    二十年了,她終于能朝他睜開眼睛。

    他露出久違的笑,對她道了聲:“好久不見。”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