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果然說到做到，努力保持不動，憋住一口氣，雙眼一閉，露出視死如歸的英勇表情。

    【來叭，告訴多多，打針真噠一點也不痛！】

    骨穿刺哪可能真的不痛，其實痛得要命，但為了給多多做個好榜樣，豆沙包愣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等好不容易抽完樣本，可憐的狗子眼睛周圍的毛已經全部被淚水打濕。

    多多聽見狗子弟弟不小心泄露出來的痛呼聲，緊緊捂住嘴巴，臉上手上全是淚水，被mama摟在懷中不停安慰。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嗚嗚嗚嗚，是我害豆沙包生病的！”

    “我不要豆沙包死，你們抽我的血吧，我可以幫豆沙包打針吃藥的，我真的可以……”

    小女孩越哭越厲害，將累積許久的情緒一股腦全都發泄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顧小可察覺到多多的狀態有些不對勁，立馬伸手往她額上一摸，guntang，拿耳溫計一測，39度。

    接下來更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她在多多領口里發現了不少小紅疹，再檢查瞳孔，人已經暈厥過去。

    “快叫救護車！”

    多多被緊急送往醫院，豆沙包瘋了一樣嗷嗚嗚在平車上掙扎著想要往下跳，企圖沖過去陪在小主人身邊。

    可由于它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直接掉在地上無法動彈，只能仰著頭望向多多離開的地方，一邊哭著慢慢往前不斷蹭一邊哀嚎。

    那凄婉的嗚嗚聲，聽得人心碎。

    顧小可再次全身消毒后進入玻璃房將狗子抱起來，不停安慰它，卻一點用也沒有。

    豆沙包像被抽走了靈魂似的，雙眼失去焦距。

    顧小可一直陪伴在豆沙包身邊，時不時說些寬慰的話，突然聯想到多多領口中的紅疹。

    咳嗽、發燒、紅疹……

    她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個特別不妙的猜測！

    第24章 （3更）

    多多的大名叫王倩倩，被送去第一人民醫院后立刻住了院。

    顧小可將豆沙包和多多的病癥結合到一起, 做了個大膽的推測。

    她立刻找莊醫生說出自己的猜測, 莊醫生連忙找出多多mama的聯系方式，迅速給她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 莊醫生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而是要求與多多的主治醫師通話。

    主治醫師姓李，接過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被莊醫生說的話給整懵了。

    “你說啥？”

    莊醫生聲音不大, 說的內容卻像是直接在李醫生心里丟了顆巨大的炸彈。

    “我說，王倩倩有可能與他們家的拉布拉多導盲犬得了相似的病。”

    “拉布拉多的初期病癥就是發燒、咳嗽、紅疹、血壓低、惡心反胃、腹部持續性疼痛, 并且血壓對靜脈補液沒有反應。”

    “王倩倩如何，有沒有相似癥狀？”

    李醫生：“……”

    足足沉默了三秒后, 他才嚴肅地點點頭，“全部相似。”

    多多的癥狀既然和豆沙包一樣，那就極有可能存在某種針對哺乳動物類的未知傳染病，如果不及時采取措施，后果將不堪設想。

    曾院長立刻關閉玻璃房, 將豆沙包隔離起來，然后讓莊醫生和顧小可洗手換衣服, 并開始安排院內消毒。

    沒過多久, 李醫生反過來給莊醫生打電話，開口就直截了當地問：“你給那只寵物狗采用了什么治療方法，效果如何？”

    多多得的絕不是常見病，莊醫生猜測李醫生可能和他一樣碰了壁。

    “我一開始采用廣譜抗生素治療, 出現了血壓驟降，肺部積液，肌氨酸酐上升，腎臟開始衰竭等癥狀。”

    “隨后我又用優立新治療，然后靜脈注射左甲狀腺素。”

    “拉布拉多一開始明顯好轉，我以為治療起效了，可還沒堅持一個下午，它就又出現白細胞急劇下降的癥狀，這意味著免疫系統已經被損壞。”

    “直到現在，它還住在無菌房內，并無任何好轉，我給它做了骨穿刺檢查，報告還沒出來。”

    李醫生聽完后沉默了很久很久。

    好半響后，他才嘆口氣，面沉如水，“我也對患者采用了廣譜抗生素治療，結果她也出現了血壓驟降，肺部積液，肌氨酸酐上升，腎臟開始衰竭等癥狀。”

    “與寵物狗的反應基本吻合，所以她們極有可能患的是同一種病，現在我們已經將患者隔離。”

    莊醫生語氣沉重地問：“接下來你有什么頭緒？”

    李醫生再次嘆息，無可奈何地承認，“老實說，我找了多個科室主任會診，都拿不出什么好辦法。”

    “你知道，治療人類比治療動物嚴謹很多，沒有查出病因之前，我們根本不敢胡亂用藥，稍有不慎就會面臨醫療糾紛，所以……”

    莊醫生抿唇，“所以王倩倩到現在只能憑自己硬抗？”

    對面沒出聲，等于默認。

    如今的情況非常糟糕，因為多多與豆沙包得的極有可能是某種未知傳染病，發病速度快，并且一旦發病，基本毫無治療方法。

    雙方都在電話里沉默起來，如果再出現第三起相同病例，就必須向上級衛生部門匯報，展開接觸人群的隔離工作。

    到時候，會引起何種恐慌，大家都心知肚明。

    最令人絕望的是，面對這種未知病，醫生們束手無策，意味著一旦不幸被感染，只能等死。

    在生與死的壓力下，李醫生無奈地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后卻只是沉默著掛了電話。

    莊醫生朝顧小可搖搖頭，顧小可失望地回到玻璃房外，安靜地注視著奄奄一息的豆沙包。

    狗子可憐巴巴地不停咳嗽著……

    但就是這極容易讓人忽視的咳嗽聲，卻突然讓顧小可靈光一現。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關鍵點——

    顧小可連忙摸出手機假裝自己正在打電話，實際卻是在與狗子說話。

    “豆沙包，你身上所有的不舒服，是不是都是從咳嗽開始的？”

    狗子勉強睜開眼縫，自從與小主人分開后，它一直拒絕與外界溝通，直到聽顧小可說它要是乖乖回答問題，就可以讓多多盡快好起來，這才努力打起精神來。

    豆沙包睜大清澈的狗眼，認真回答顧小可的問題。

    【是呀。】

    顧小可又道：“你將剛出現咳嗽那天發生的事情講給我聽，不著急，慢慢講，最好說詳細點。”

    豆沙包兩只毛茸茸的前爪相互交疊，將下巴擱在上面，微微喘著氣，乖巧地點頭。

    【好叭。】

    狗子雖然沒什么精神，但它還是盡可能努力回憶著那天發生的事情。

    幾天前，多多的爸爸和mama不愿意陪她去公園野餐，明明答應了好幾次最后卻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食言，多多一氣之下，就自己帶上便當和豆沙包，獨自出門去了后山公園，打算來一次自己和狗子弟弟的野餐旅行。

    它們走啊走，到處亂跑，玩得很開心。

    可惜沒過多久，天色漸暗，路邊橘色的燈光亮起來，多多就發現自己迷了路。

    “豆沙包，我好累啊，走不動了。”

    “汪汪！”【多多加油，還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了！】

    “真的是這條路嗎？”

    “汪汪汪！”【汪記得回家的路，只要奔跑起來，很快就能回家了噠！】

    “不行，我真的走不動了……豆沙包，你說爸爸發現我們兩個自己偷偷出來野餐，會不會打我們，還是他其實……根本不在意？”

    多多雙目失焦，呆呆地望向遠方，想著爸爸每天早出晚歸，還經常周末出差，她一個月很難見到他幾面，說不定，爸爸其實更喜歡健康的小孩子，而她……

    雙目失明。

    是個有缺陷的孩子。

    難怪不被喜歡，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多多緊抿小嘴，低下頭，渾身又累又困，淚珠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滴在地上。

    豆沙包想自己跑回家叫mama來救小主人，可它一直以來所受的訓練是無論何時都不可以離開小主人半步。

    所以狗子無比糾結，瘋狂搖尾巴，拿臉頰不停地蹭多多手臂。

    多多彎腰撫摸狗子頭頂，突然笑了，“不過，還好有你陪在我身邊，這就夠了！豆沙包你喜歡我嗎？”

    “汪！”

    “嗯，我也喜歡豆沙包，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就什么都不怕！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好不好？”

    “汪！”

    “來，握手手拉勾勾。”

    狗子聽懂了握手兩個字，見小主人伸出小手，連忙抬起右前爪放入她掌心。

    多多捏著毛茸茸的狗爪子，上下搖動著發誓：“我們拉勾勾，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哈哈哈，豆沙包你本來就是小狗，這可怎么辦，哈哈哈哈——”

    多多蹲下身，抱著拉布拉多笑起來，一掃之前的低落，用臉蛋蹭了蹭狗子頭頂，握緊拳頭，大聲喊道：

    “咱們不拋棄不放棄，出發——”

    “汪！”

    一人一狗沿著公路往下走，一邊走一邊唱歌，豆沙包跟著小主人的旋律，時不時哼哼，像是二重奏似的，配合得特別好。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在郊游散步。

    工作日路上人不多，車輛也少，好不容易遇見一位中年大叔，他正想靠近詢問多多是不是迷了路，就看見小女孩身前的拉布拉多十分警惕地盯著自己，好像只要他稍有輕舉妄動，隨時會被撲倒咬一口。

    中年大叔連忙后退一步表示自己毫無惡意，見他離得足夠遠，豆沙包才稍微松口氣，但還是一直緊緊守在小主人身側，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