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沿著棚頂?shù)倪吘壸?，比利開始還挺著腰，但在夕陽逐漸滑向天邊以后，他的脊背也彎了下來。

    “我不想成為超級英雄的?！彼怪X袋說，“有個巫師臨死前將自己的力量交付給我，可是我只是個普通人。”

    “但你還是站出來了？”

    “那是、那是因為他想殺我！”少年現(xiàn)在回想起剛才的對戰(zhàn)還感到一陣后怕，他激動地握緊了身邊的欄桿，“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仇恨我，就只因為我擁有他想要的力量！”

    比利·巴特森隨口敘述了這段時間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他是個一直在尋找親生母親的孤兒。

    他前段時間成為了被巫師選中的繼承人。

    他被新家庭收養(yǎng)，交到了還不錯的朋友和兄弟。

    他的兄弟是個超級英雄迷，從知道他可以變身沙贊以后就開始纏著他做實驗，幫了他很多忙、也給出實用的意見。

    他們有過一起玩鬧的愉快時光，最后卻因為兄弟總是將自己認識沙贊掛在嘴邊炫耀而分道揚鑣。

    最后是面對生死之敵和前所未有的恐懼。雖然比利沒有說出口，但是若是剛才超人沒有出現(xiàn)，他很可能會選擇丟臉的逃走。

    “……這種事也時有發(fā)生?！贝蠖紩挠⑿蹨睾偷目粗?，既沒有無實質(zhì)意義的鼓勵，也沒有對他懦弱的鄙夷，他看著年輕人的眼神就像在一個身份平等的同輩人，“如果你確實厭倦這一切，也可以從今往后再不使用這種力量，做一個普通人?！?/br>
    “這也可以？”比利迷茫地側(cè)頭，“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你會告訴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之類的……”

    “那取決于你自己，比利。別人無法替你做出選擇，只能給出建議?！?/br>
    “所以，超人……你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嗎？擁有力量但是又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站出來的時候？”

    摩西道：“我有過?！彼虝旱仂o默一會，像是在回想，但其實是從靈魂深處某些模糊的影子里提取出關鍵詞，“具體發(fā)生什么我也記不太清，但可能是一個女孩遇到了危險。她失蹤了，然而附近還有更多事情等著我去做?！?/br>
    比利身臨其境般地緊張起來：“那該怎么辦？”

    “我不知道?！背丝粗h方潑墨似的晚霞，雙手輕松地扶在水泥臺上，“我去詢問了我的一位長輩，他說或許會有額外的人去救那個小女孩。也有可能沒人能找到她。她只能一個人呆在那兒，受傷了，害怕了，孤身一人，沒有希望……”

    他沒有看身邊年輕人復雜而混亂的表情，輕緩地繼續(xù)：“但我也可以選擇去尋找她，讓她心里埋下‘沒關系、總會有人來救我’的種子。”

    并不是非要人依靠他才行。

    但至少身臨絕境時，人們還會有勇氣在黑夜中走下去。

    “所以，你還是去了？”

    “是。如果我不想去，別人也難以干涉我的決定。但我無法說服我自己?！?/br>
    比利沉默了一會，說道：“所以你才是超人。你帶給人們希望?！?/br>
    “人類心中總有希望，我只是幫助忘記這件事的人將它們喚醒?！?/br>
    “那如果你去找小女孩了，身后還有更多遇到危險的人該怎么辦？”

    “這時候我會選擇相信我的朋友們。”超人翹起嘴角，“他們同樣可靠，和我做著同樣的事，而我只是飛得比他們更遠一點?！?/br>
    年輕人若有所悟。

    “我得想想……謝謝你超人。不管我以后是不是費城超級英雄，”他羞澀地笑了下，“我都會和人說超人在今天幫了我很大的忙?！?/br>
    “舉手之勞?！?/br>
    “嗨呀……對了，還有件事，能不能請你為我簽個名？”比利又想起來什么，“你知道嗎？我的兄弟花高價買了一顆據(jù)說是打中過你的子彈，他手里還有一枚蝙蝠俠的蝙蝠鏢，但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是真的?！?/br>
    超人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蝙蝠鏢？”這玩意也可以用來收藏？

    而且怎么搞到的！

    “是啊，”比利抓抓頭發(fā)，“我本來對寄養(yǎng)家庭不感冒的，但這家人還不錯……啊，對不起?！?/br>
    他忽然想起了報紙上記載的超人成長經(jīng)歷、以及他無親無故的氪星人身份。

    可是說實話，比利是個孤兒，他知道得到過愛、再失去的孩子會變成什么樣。他也知道那些缺乏關懷和教導的人，是如何游走在社會邊緣的。

    超人很少給別人那種無依無靠的漂泊感。

    人們只會不自覺地去依靠他。

    “你之前說有一位長輩……呃，我是不是問得太多了？”

    “不要緊?！蹦ξ鹘o他簽名，“你要知道，這世上壞人很多，可是好人更多。”

    年輕人低聲道：“但是在不了解他們的時候我還是會害怕。”

    “——知道得太多也沒什么好處?！蹦ξ飨肫饟?jù)說有位變種人的特殊能力就是看透人心，“我們能做的僅僅是審視自己，然后依照內(nèi)心深處的愿望繼續(xù)前進?！?/br>
    “或許你是對的。”比利說，“再次感謝。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邀請你來我們家或者學校參觀。”他眨眨眼睛，笑嘻嘻地道，“人們會大吃一驚?！?/br>
    “沒問題?！贝蠖紩某売⑿巯喈敽谜f話，“這有點像電影結(jié)尾彩蛋，給大家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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