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頁
書迷正在閱讀:臉盲自救指南、論認錯性別的下場、穿成殘疾元帥的炮灰原配、重生反派只想茍、拯救被人渣耽誤的人生[快穿]、無辜群眾有話要講[快穿]、披著超英殼子救世[綜英美]、炮灰殿下不想當咸魚、天價嬌妻、耳鬢廝磨
當然,再冷也沒有逸王此時心里冷。 他站在官船二層甲板下望,石泉連退兩步靠到艙門,失神自語,“不可能!絕不可能!” 目之所及,江寧城外盡是銀鞍鐵甲,陣前懶懶散散坐在馬背上吹樹葉的銀甲將軍,赫然是本該遠在落桑的陳拙。 陳拙呸掉了樹葉兒,仰頭笑嘻嘻跟逸王揮了揮手中銀槍打招呼,“王爺,久違了?!?/br> “不可能!”石泉恍如白日見鬼,只會說這一句話了。 倘若陳拙確實遠在落桑,那么一定不可能。 可如果陳拙壓根兒就沒去落桑呢? 三天前,柱國寺—— 安止在山門前下馬,有規律地輕輕扣了幾下門,小和尚探頭出來,看左右無人,迎他進去之后將門關好。 柱國寺新近栽種許多花木,郁郁蔥蔥,安止隔著一院子的冬青和木芙蓉看見了陳拙,他蹲在地上,正剪著一叢枯死的黃楊。他見安止來了也沒撂下剪刀,“安掌印稍等,我這就好?!?/br> 安止不急,示意陳拙自便,背著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間小小的禪院。廂房廊下描著天女散花故事,顏色很新,手法也不老道,看著像陳拙自己動手描的。 新移栽的冬青和木芙蓉并不高,長勢雜亂,看來沒好好修剪過,倒有幾分野趣。 陳拙料理好那叢枯枝,請安止進房去坐。 “委屈國公爺了?!?/br> “不委屈,這些年都沒有過清閑日子了,正好修身養性?!?/br> 安止笑了,“國公爺好灑脫,可惜這清閑怕是要被攪沒了。” 陳拙也笑,一會兒嘆了口氣,“我不愿對內cao兵戈,本以為這回是七姑膠柱鼓瑟,看錯了逸王,終究……” 羅將軍兩萬人到了落桑,而余下的兩萬七千人,按樂則柔的辦法,全都安置在了各處寺院和田莊藏匿。 石泉和逸王都道樂則柔失去警戒心,一著不慎,讓陳拙離開漠北無可制衡,然而樂則柔一直防著逸王這一手,她說服南承淮,以自己負責全部開支為條件留下部分福建水師,她希望自己小人之心,但事實證明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拙搖了搖頭。 “走吧?!?/br> 他率先踏出山門。 兩天前,陸府—— 陸衡背著手匆匆忙忙回府,他剛從樂成宰相府出來,滿心煩躁,推開書房門時猝然停住腳步。 油燈點亮,安止抱臂坐在書桌后,漫不經心地抬眸看向他。 陸衡格格一笑,“安掌印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安止指節敲敲桌面,笑道:“來送銀子?!?/br> “哦?” …… 安止走后,陸衡在書房對著自己的印章枯坐許久,半夜去敲了禮部尚書家的大門。 樂則柔仔細算過,逸王可以抽調六萬以內的士兵,按她的想法,江寧兩萬七千訓練有素的兵卒足以應對逸王的旱鴨子們。 然而安止并不愿她單獨出這筆血。 說服各世家并不難,除了江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更誘人的是現在江北大量礦產都在逸王手中,許多產業不許江南商人涉足,如果能借此打壓逸王氣焰,大筆大筆真金白銀流水價進入各家口袋。 這三天,各家一邊掰扯什么遺詔真假,一邊暗地里迅速集結家兵。 三天時間倉促,但是湊出上萬人并不難。 四萬訓練有素的南方水軍,再加上五萬江寧禁軍,對上江北的五萬旱鴨子,勝負顯而易見。 樂則柔昨日相勸,其實也是最后給逸王的機會,可惜逸王并不領情,她雖然略有失望,但更多是釋然——這一天早晚會來。 石泉猶自喃喃著不可能,逸王望向對面各色甲胄,低低地笑了。 他確實最不幸遇見樂則柔。 只要今天他敢戰,就已經輸了。 江北無水戰,在淮水上打仗逸王不是江寧水師的對手。 但他不可能不戰而逃。 令旗揮下—— “殺!” 喊殺聲起,兩軍如蟻群相撞,穿著黑色水靠的人無聲潛入官船船底,有人沉默倒下,有人怒吼向前,血匯入幽幽碧波江水散逸透紅的花,真正艷絕八百里秦淮。 這一戰曠日持久,從淮水南岸打到淮水北岸,逸王會打仗,兵強馬壯,有軍功激勵,但陳拙用兵如神,江南直接用白花花銀兩來激勵,同時朱翰謹領著漠北軍在肅州動手,江北受兩面夾擊。 淮水兵戈震天,一方小小院落里安靜一如從前,地龍暖融融燒著,粉白的木芙蓉在汝窯美人觚中歲月靜好,高腳幾上供著的水仙正幽幽散著甜香氣,臨窗大案前,樂則柔手把手在教樂嗣令打算盤,一旁安止翻著本游記看。 “我說去書房你還不許,我們在這兒說話不僅擾你看不舒服,令姐兒也不敢出聲?!?/br> 一會兒樂嗣令到習武的時間,跟著趙粉去靶場了,樂則柔小聲和安止嘟囔。 只要有安止在的地方,樂嗣令是一定緊繃的,樂則柔覺得兩人或許天生不對付,但樂嗣令會在聽見別人辱罵安止時沖上去揍人,安止知道女夫子講樂嗣令不聰慧也是面黑如鍋底。 樂則柔理解不了兩人平日王不見王的樣子,幾次試圖調節之后兩邊都無動于衷,只好自我安慰他們是心和面不和,過幾年就好了。 安止撂下書,不冷不熱地說:“若是心無旁騖,任旁邊是誰,身在何處都不妨礙讀書習字,倘若能被旁人影響,只是心性不堅資質不佳罷了,不必尋旁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