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一口漂亮崽崽 第23節
清辭醒來時劉秀云已經出去了。她剛走出屋,衛昭就迎上前。 他的臉蛋沾著些灰,腳底也有泥。眼神卻極亮,見著清辭,立馬喊了聲:“阿兄,你醒了。” 清辭本想伸個懶腰,被這小孩一聲給嚇沒了。 天光大亮,日頭掛在正中,已經快到正午。 清辭這一覺睡得久。 只她跟劉秀云在家是沒什么的,但衛昭在她心中已是阿弟一般的存在,便覺得應該給他做出個好樣。 現下因為晚起被抓個正著,臉就有些熱。 清辭移開目光不去看他,見鍋里還有粥,就隨口問道:“你吃了。” 衛昭搖頭,眼睛亮晶晶,跟在清辭后面,先她一步拿起碗,盛了滿滿一碗,放到桌上。又盛了另外一碗,比上一碗要少許多,且碗里水多米少。 做完這一切,衛昭才坐下,“我和阿兄一起吃。” 清辭沒應聲。 她注意到兩人碗里的差別,她碗里全是米,而衛昭的就只有湯。偏還像個傻子似的對著她笑。 她心里就很不好受。 她起身,拿了勺子將兩人碗里的粥分勻,見衛昭要推拒,就嚴肅了臉。 清辭沉著聲:“衛昭,我既然說過我們是一家人,那就沒有我吃多你吃少的事。你從今要記住,我是你的阿兄,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說,吃不飽或是穿不暖,所有事都能告訴我。” 她又挪了挪凳子,靠近衛昭,摸摸他的頭,笑了下,“阿兄現在能賺錢,不會虧了咱們的。你要聽話,多多吃,才能長身體。” 清辭坐在院子里,正午的日頭曬得人臉上發熱。 她坐姿筆直,微俯身子靠近衛昭,臉上在笑著,眼底亦是暖融融的光。 她偏白,臉龐被日頭曬得微紅,如同臉上的笑容,讓衛昭心底暖得發暈。 衛昭就低下頭,抿著唇回應道:“我知道了阿兄,我往后,一定都告訴你。” 清辭聽他這么說,就笑道:“真乖。” 衛昭也跟著笑了。 蔣氏雖然走了,但她生前有許多東西留在劉秀才家中。 衛昭當時只顧得上將蔣氏下葬,至于其他的東西,他太難過沒來得及想,現下在清辭身邊得到了安慰,便想著將母親的東西全都拿走。 劉秀才又有好幾日沒在家,甚至連蔣氏的死訊都不知,只盼著趁他沒回家快些將東西拿走,不然又是好一番嘮叨。 清辭跟衛昭一同去。 蔣氏的東西并不太多,生前的幾身衣服隨著蔣氏葬了,還有一些日常用具。 衛昭住的屋子也有好些他用過的東西。 床板旁是他親手做的木箱子,還有死去的老木匠送給他的一些用具,收拾一番也有許多。 劉秀才先前只知道讀書,書房里的東西都是他的。 且劉秀才平常得了錢,又總是拿出去花。 是以這間房子里,屬于劉秀才的東西極少,幾乎都是衛昭與蔣氏生活的痕跡。 清辭幫衛昭整理屋子,她將小孩平時用的東西都規整一番。連床板都不想留下,心里想著,做甚要便宜劉秀才。 她這樣想,也這樣做了,將木板床收拾的光禿禿。又掀開鋪在上面的干草,想著有沒有落下東西。 一塊沾著灰的青色帕子露出。 帕子上繡著一雙胭脂色的并蒂花,上有兩只喜鵲鳥。圖樣繡得栩栩如生,是鄉下所沒有的。無論繡法還是布料,都是極好。 雖比不上蔣氏那塊帕子,但這塊帕上的圖案卻要略勝幾分。 清辭覺得眼熟。布料是她曾經挑選的,不算太貴,圖案也是她畫出,劉秀云對著繡的。 只是她想不出,什么時候將這帕子給了衛昭? 清辭正在疑惑時,衛昭瞧見了。 他的面色先是一變,下意識伸手,想搶過被她拿起的帕子,后又想起,那本就是清辭的,又流露懊惱。 他的視線盯一會兒清辭,又盯一會兒帕子,悶聲道:“阿兄,這帕子是你丟的,被我撿到的。” 說起這帕子,還要追溯到好久之前。 清辭找了牛車將二人送回,路上就是用這塊帕子給衛昭擦的臉,她隨手掖起,卻掉了。 正巧被衛昭拾起。 他起初并不在意,也只是隨意放在木箱里,可后來與清辭關系漸近,這塊帕子便帶上了不同意味。 像寄托,每當看不見清辭時,他就會拿出瞧瞧。也動過將帕子還回去的想法,可總舍不得。 沒想到,還是被清辭瞧見了。 衛昭解釋道:“當時我們并不熟,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兒,所以沒將帕子送去......后來,我就忘了,多虧阿兄又找到了。” 清辭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衛昭又道:“阿兄急著用嗎?怪我,沒有及時送去。” 清辭就笑了,怪不好意思的:“我個大男人用帕子做什么?沒了就沒了,也不妨事。” 衛昭聽她這樣說,就道:“既然阿兄用不到,那給我好嗎?我瞧著這上面繡得好看,原來是阿兄在用嗎?” 清辭并不用這些帕子,只是為了賣錢。當時是因為帕子賣不出去,所以留了幾塊塞在腰帶里,沒成想正好給衛昭用了。 她起初覺得這小孩挺臟的,給他用了帕子,也不好再賣,說實話,她自己也是不想再用的。 但曾經的想法肯定不能告訴衛昭的...... 清辭就點點頭,“是,我以前用過的。你若想要,再給你塊新的。” 衛昭已經拿過帕子,寶貝似的塞進懷中:“我就用這塊就好。” 清辭也沒跟他多說。瞧著小孩臉上滿足的笑,就覺得心暖暖的。 將一切收拾好,二人往家走。 誰曾想,幾日不著家的劉秀才回來了,與他們碰了個照面。 劉秀才有許多日沒回家,一直在隔壁村與交好的漢子拼酒,那人窮,又是個光棍。劉秀才手中有從張梅那兒搶來的錢,一時裝起了大爺,請光棍喝酒。 連喝了四五日,這才想起回家。 剛進村,就聽見蔣氏病逝的消息,嚇得他連忙趕回家中。 劉秀才再如何無賴,心中對蔣氏還是有情的,尤其想到蔣氏剛嫁給自己時,一張面容比嬌花還明艷,性子卻極溫順,讓他很是喜歡。 后來相處越久,新鮮感不再,感情自然淡了。 曾經的情誼還在。 劉秀才乍見到衛昭,聲音難掩顫抖,急聲問:“衛昭,你母親還在屋里的吧?他們怎么有人告訴我,說你母親沒了,怎么可能,前幾日還好好的,甚至有力氣說些狠話氣我,我已經不生氣了,要好好和她過日子的......” 他已經察覺到了。衛昭和一位面生的少年皆背著東西,像是要離開這兒,院子里也沉沉的沒點生氣。 他就不敢往屋子里瞧。 衛昭開口:“我娘已經死了。” 劉秀才身體猛地一震,不肯相信。他的眼球瞬間紅了,瘋了似的瞪著衛昭:“你騙我!” 連喊了幾聲。 他跑去屋里,步伐踉蹌。 衛昭扯扯清辭的袖子,“阿兄,我們回家吧。” 清辭點頭,又往回看了一眼,實在難掩心中的疑惑,就問他:“他早與王梅在一起,曾經還說過要娶張梅為平妻,怎么今日瞧著,還很傷心呢?” 衛昭心里只覺得劉秀才有病,但他肯定不能直言,只道:“母親活著時他不珍惜,如今沒了,又裝模作樣。阿兄別可憐他。” 清辭搖搖頭:“沒覺得可憐,他那樣的人,只讓人覺得可恨。” 衛昭心里再贊同不過了。 他嘴上不說,只身體靠近清辭,稍稍地不經意地用臉頰蹭蹭她的胳膊,而后才滿足地笑了。 **** 清辭家住的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能住的只有兩間正屋。另有一間屋子房頂漏個大洞,因是偏屋,就沒去管。 衛昭來后,住房就成了問題。 劉秀云看一眼在炕邊坐的端正的衛昭一眼,觸及到他明鏡似的目光,又連忙移開,將清辭扯去了外間。 劉秀云對清辭的決定很不滿意,竟然想讓衛昭與她睡一屋,劉秀云就不無擔憂道:“小辭,你莫不是男裝穿多了,真以為自己是男人了不成?你是姑娘啊,正是大好年紀,花似的姑娘。衛昭已經十歲,理應避嫌的,你如今怎還要與他同床......” 劉秀云只覺得荒唐。 清辭并未覺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許是經的事多了,就不覺得有什么。 她伸手拍拍劉秀云的后背,帶著安撫道:“阿婆你別太擔心,衛昭雖然十歲,但你也瞧見,他就是一小孩。再說了,現在哪里能跟過去比,咱們家就只有兩間屋子能睡人,自然要跟我睡。” 劉秀云仍舊不滿:“你就是荒唐!” 清辭滿臉賠笑:“是是是,人家喊我阿兄,我總不能不管吧?何況衛昭手也巧,咱們倆連個柴都劈不好,他來了,正好幫忙。” 清辭也就嘴上這么說說,事實上,看見衛昭的可憐樣,她是沒想過讓他來干活的,只先讓他把身體養好才是正事。 不然一個十歲的半大孩子,說出去,旁人還以為六七歲的小娃娃。 她當時就以為衛昭年紀小,頂破天八歲,沒成想已經十歲了。 可見衛昭從前生活有多慘。 劉秀云自然也是心疼衛昭的,只是這點心疼在清辭的清譽前就顯得一文不值。 她雖然知曉清辭扮男裝是最能生活下去的,可心底總是期盼著她能找一可靠的男人嫁了。 劉秀云心里想得多,就嘆口氣:“衛昭是個好孩子,只是......”她想到什么,猛地抬頭道:“既然如此,不如讓他跟我睡,反正我一老婦人,也不怕什么了。” 清辭想想,本想搖頭拒絕。 劉秀云沒想同清辭商量的,轉身進了正屋,對望過來的衛昭道:“衛昭,今晚你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