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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墻成精了 第87節(jié)

    喝酒,就是個好法子。

    姬滿齋的酒壺是個寶貝,里頭的仙釀源源不斷,杜程連喝了幾杯,好奇道:“這壺酒多久才能喝完?”

    “喝不完。”姬滿齋笑了笑,剛才杜程罵的確實痛快,他心中何嘗沒有過對天意的憤恨,只是他是正統(tǒng)修仙出身,受慣了“以一人救蒼生可往矣”的教育,從來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心里最不平的只有“死的為什么不是他而是他所愛之人”,他可以犧牲自己,但他做不到令別人來替他犧牲。

    “我釀了幾百年。”

    “看不出來,你還親自釀酒。”

    杜程又喝了一杯。

    照理說,身為曾經(jīng)的酒杯,杜程的酒量不該差,可姬滿齋的酒卻是喝了幾杯就上頭,杜程說話的語氣放松了起來。

    經(jīng)歷了那么一場沉浸式的生離死別,杜程表面上再云淡風(fēng)輕,其實心里還是挺沉重的,過去這兩個字,回不去也抹不掉,只能感受,只能就那么放著,連對姬滿齋,杜程也變得有些束手束腳了。

    酒意讓杜程稍稍放松了一點,他對姬滿齋微笑了一下。

    姬滿齋被那一笑感觸到了心上不知哪個地方,也跟著笑了一下。

    此刻,姬滿齋的腦海里什么愛恨情仇都沒有了,只有面前這個簡簡單單的笑容。

    兩人也不說話,你一杯我一杯地痛飲,有時彼此相視一笑,氣氛就像是多年好友久別重逢一般,說不出的溫馨和融洽。

    喝著喝著,杜程感到自己身上熱了起來,有缺陷的胸口被填滿以后膨脹了起來,他大聲地對姬滿齋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酒意上臉,杜程說的豪情萬丈,起身還拍了拍姬滿齋的肩膀,擺出一副老大的姿態(tài),“放心,我說讓你活到什么時候就回到什么時候。”

    姬滿齋靜靜地喝下一杯酒,“嗯。”

    “嗯什么嗯啊,”杜程用力按了下姬滿齋的肩膀,大哥派頭十足,“說話總嗯嗯啊啊的,多沒意思啊。”

    姬滿齋手頓住,酒杯停在唇畔,眼睛向上一瞟,那極長的濃密睫毛像扇子一樣打開,一下就吸引住了杜程的目光。

    杜程伸出手指,在姬滿齋的睫毛尖上輕輕挑了一下,“好長啊。”

    姬滿齋像座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杜程顯然是喝醉了,手指都散發(fā)著熱氣,他專注地看著姬滿齋,手指順著目光在動,從姬滿齋的睫毛落到姬滿齋的鼻梁上。

    姬滿齋的鼻梁很挺,直直的,像陡峭的山峰,就像這個人的性子一樣,溫和的表象是冷傲又寧折不彎的骨頭,天大的事都一個人放在心里默默承受。

    杜程不知道怎么,心頭一酸,他挪開手指,在姬滿齋頭頂上輕輕摸了摸,“我不會讓你死的。”

    一模一樣的話語,只是變了語氣,便令姬滿齋眼中酸澀,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好。”

    “你自己也要努力啊……”杜程有點迷糊了,手上卸了勁,慢慢滑了下去,整個人也向前倒去。

    酒杯“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姬滿齋適時地扶住了他的腰,杜程頭靠在姬滿齋肩膀上,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覺,還不忘指點姬滿齋,“不要放棄……”

    杜程睡著了,他頭靠在姬滿齋肩膀上,腰被姬滿齋扶著,完全把姬滿齋當(dāng)成了沙發(fā)一樣,睡得很沉,很安心。

    姬滿齋扶著杜程,雙手輕輕地搭著杜程的腰,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此刻能永久,他愿付出一切代價。

    可惜天意弄人。

    消極的念頭一產(chǎn)生,姬滿齋就驟然想起杜程指天罵地的模樣,還有說著“我不會讓你死的”樣子。

    杜程舍不得他死。

    姬滿齋雙手微微用力,將杜程的腰圈在懷中,他側(cè)過臉,用自己的面頰摩梭了一下杜程的背,親昵又溫柔。

    “我不死。”

    擲地有聲的三個字后,姬滿齋雙手將杜程抱起,把人放回了床上,給他手腳都擺整齊了,才放下了心。

    其實他也有點醉了。

    趁著醉意,姬滿齋想做點瘋狂的事。

    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道義責(zé)任,他現(xiàn)在就想看著杜程,對,他就想什么都不干,就這么看著杜程睡覺。

    就這么簡單的一件事,在姬滿齋的價值體系里卻足以稱得上是“瘋狂”。

    從成仙以來,他一直就像只陀螺一樣不停地轉(zhuǎn),“以天下為己任”是真正地刻在了他的腦子里,就算失去記憶重返人間,什么都忘了,卻還忘不了他要維護世間的公義和秩序。

    現(xiàn)在他把那一切的念頭都排空了,只是靜靜地看著杜程。

    睫毛上仿佛還殘留著被觸碰的感覺。

    說起來,這似乎是兩輩子都沒有過的近乎越界的親密。

    除了拉手和擁抱,還是帶著孩子氣的,其余的時間,兩人除了分離就是分離,分明連正式在一起過都沒有,卻經(jīng)歷了一場刻骨銘心的生死離別。

    所以杜程從回憶中醒來后面對他才會那么尷尬,喝醉了才敢放輕松地對待他。

    他們之間隔了太痛的過去,都已不知道該怎么對待彼此才合適了。

    姬滿齋撐著臉,頭歪在一邊,目光留戀地看著杜程的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姬滿齋完全不覺得有多漫長,直到杜程醒來問他幾點時,姬滿齋看了一眼表,已經(jīng)到晚上了。

    杜程把一個白天都睡了過去。

    姬滿齋也就什么都沒干,靜靜地陪著杜程睡覺。

    杜程醒來之后,不像人類那樣宿醉的難受,他不僅身體上生龍活虎,心理上也松快了不少,至少,不像之前面對姬滿齋,他都不敢看姬滿齋。

    杜程還記得自己喝醉的時候摸了姬滿齋的睫毛,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姬滿齋道歉,“不好意思啊,就是你的睫毛實在太長了……”

    “很長嗎?”姬滿齋輕聲道。

    杜程飛快地看了姬滿齋一眼,肯定道:“長,特別長,除了你,我就沒見過這么長的睫毛。”

    姬滿齋對杜程笑了一下。

    杜程被那個笑容差點閃瞎了。

    姬滿齋長得太好看了!

    杜程輕咳了一下,耽誤了大半天,他才想起正事,將夢境里看到莘九和唐芙前世的事情說了,他道:“于情于理,我該幫白飄飄把那條尾巴找回來。”

    姬滿齋聽完,神色一冷,隨即又恢復(fù)到平常的模樣,他剛想說“嗯”,想起杜程的不滿,于是回了個“好”字。

    杜程卻不罷休,“你剛剛臉色不對,有什么問題嗎?”見姬滿齋不說話,杜程一下從床上站起來了,他像是還沒醒酒,氣勢如虹,“咱們是一個陣營的人,彼此之間難道還要成天猜來猜去的打啞謎嗎?信息共享,有話就說!”

    姬滿齋嘴動了動,表情溫柔了一點,仰著臉對杜程笑了笑,“好。”

    倒是不說“嗯”,就會說“好”了,以前不是挺能說俏皮話的嗎?杜程腹誹了幾句,重新盤腿坐在床上,“你說。”

    “我想,莘九并沒有把自己的尾巴送給任何人。”

    “啊?可這是白飄飄親口說的,他們九尾狐不是記憶傳承,怎么會有錯?”

    “你問清楚了沒有,是真正的記憶,還是白飄飄認為事情是這樣?”

    姬滿齋的問題問倒了杜程。

    太復(fù)雜,心思還比較單純的杜程根本轉(zhuǎn)不過彎來。

    杜程臉上寫滿了問號,姬滿齋手心有點癢,想摸一摸杜程的腦袋,不過杜程好像很排斥,那還是算了。

    杜程想不明白,又發(fā)問:“既然這樣,莘九的尾巴去哪了呢?”

    “我去向莘九索要你的頭發(fā)時,莘九的王上正為他建九天攬月閣,那時我心中被一件事給填滿了,根本分不開心思去想別的,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九天攬月閣的樣式更像個法陣。”

    “法陣?”這更是超出了杜程的知識體系,他向姬滿齋那挪了挪,“什么法陣?”

    “我已經(jīng)描出來了。”

    書桌上,層層疊疊的紙張最下面藏了一張類似八卦陣一樣的圖,杜程看懂了,這是將一座閣樓壓扁以后的平面圖。

    姬滿齋道:“是我從未見過的法陣。”

    姬滿齋這樣一說,杜程心中不知怎么就涌上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上次他有這樣的感覺還是……杜程眼神落到了墨缸里。

    那里囚禁著周隔海。

    第74章

    莘九的法陣能與周隔海有什么聯(lián)系呢?照理說這兩個人應(yīng)該是毫無聯(lián)系的, 可杜程九是心里突突的跳,仿佛冥冥之中有誰在暗示他什么。

    杜程眼光落在墨缸,姬滿齋也注意到了, 他微微一怔, 隨即明白了杜程的意思, 神色微厲,“你覺得這個法陣和周隔海有關(guān)?”

    “我不知道。”杜程面色恍然, 他只是有一種奇怪的直覺, 而直覺并不能成為證據(jù)。

    墨缸里的周隔海在姬滿齋這些墨里浸泡多日,原本快要斷裂的脖子看上去已經(jīng)好多了。

    “他能開口嗎?”

    “不能。”

    墨水像有生命似的將周隔海托舉起來。

    金色符咒如鎖鏈般纏繞在周隔海的脖子中間, 隱約能看到其中閃爍著亮光,像是隨時都要炸開。

    “其實, 我已處理了幾件類似的事情。”

    杜程把目光從周隔海身上收回,“類似的事情?”

    “半妖消亡之事。”

    “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杜程急了, 忍不住抓了姬滿齋的袖子。

    “在他被發(fā)現(xiàn)之后, ”姬滿齋沉聲道, “陸陸續(xù)續(xù)有其他妖怪也露出了馬腳。”

    半妖一直處于灰色地帶,姬滿齋一沒有主動關(guān)注過, 二也是忙不過來,周隔海被抓捕后, 姬滿齋著力想要抓出幕后黑手,卻是沒有抓到兇手, 倒是抓出了一串吸食半妖靈力來修煉的妖怪。

    像周隔海這般吸食了靈力給人類用的僅此一家。

    若不是周隔海將主意打到了雄赳赳頭上, 或許這件事就會一直石沉大海無人知曉。

    無數(shù)的半妖悄無聲息地消失, 杜程想想都覺得發(fā)毛。

    “幕后之人為什么要教妖怪們吸食半妖的靈氣呢?這對他有什么好處?”杜程飛快地轉(zhuǎn)動大腦,他的面前仿佛出現(xiàn)了個無臉的黑衣人,而他正嘗試站在這個人的角度去思考, “這樣的邪術(shù)必然會遭天譴,而且有你在,若被你抓到,必定永不超生,他甘冒風(fēng)險,去教那些妖怪,他圖什么呢?”

    “除非……”

    杜程的腦海里猛然冒出他在人類世界里學(xué)到的流行話語。

    “有中間商在賺差價。”

    杜程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