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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爸爸。”徐藍芝看著年邁的父親,溫聲答應。 曾經小小的孩童,已經長大成為英挺的少年,陳疏野看著戴著皇冠的母親,親手為她放下頭紗,將她白皙的手掌放入自己的臂弓。 “干媽,我們準備進場了。” 陳疏野以一個大人的姿態,帶著母親,一步一步走向教堂的入口。 當厚重的大門緩緩推開,眾人看著高傲俊美的少年挽著優雅貴氣的新娘,緩慢踱步走進莊嚴的教堂,背后是一片灼灼的日光。 他們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仿佛踩著徐流之的心上,他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心愛的女人披著白紗,走向自己。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陳疏野帶著徐藍芝,將腳步停留在了新郎的面前。 陳疏野張開雙臂與徐藍芝輕輕的擁抱,“干媽,小野永遠愛你。”之后他又抱住等待中的徐流之,在他的耳邊小聲叮囑著:“流之叔叔,請您一定要讓媽咪幸福。” 陳疏野站直身子,他的眼神低垂,透過白色的頭紗能夠看見徐藍芝那溫柔又甜蜜的笑意,他輕輕托起她的手,親手將母親托付給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徐流之牽過徐藍芝的手,他們相互牽絆著,走到牧師的面前。兩人在所有人的見證下,做出了莊嚴的宣誓,他為徐藍芝戴上閃亮的婚戒,輕輕掀開頭紗,落下珍惜的輕吻,許下了一生的重諾。 當儀式結束后,眾人在新人的帶領下走出教堂,來到外邊的草坪合影。在鏡頭的閃光燈下,徐流之和徐藍芝,用力擁抱著彼此,親吻著對方。 陳疏野和游鹿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對新人牽著手,拋卻了過往的矜貴模樣,在燦爛耀眼的陽光下放肆大笑,幸福的氛圍感染著所有注視他們的人們。徐藍芝轉過身背對著賓客們,高高舉起手中的捧花,將那束鮮艷欲滴的鮮花拋向空中。 漂亮的捧花落在了一臉驚詫的游星樂的懷中。 游鹿輕輕靠在陳疏野的肩上,兩個少年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鼓著掌,眾人也紛紛送上祝福。 陳疏野望著歡呼的人群,目光散落在周圍,無意之間發現遠處的一道身影,他在一瞬便辨認出是父親陳康燁。 陳康燁身材高大卻略顯瘦削,英俊的臉龐因為臉頰的凹陷而顯得刻薄和陰郁,卻在望向徐藍芝時,露出溫暖的笑意。似乎是有一道光,在驟然之間落下,將他身上的所有陰霾都一掃而去,露出了原本該屬于他的溫文爾雅。 是啊。 如果沒有年少失去雙親,歷經艱難才將兇手送去制裁,如果沒有用剛剛成年的單薄肩膀,抗下所有不公的對待,抗爭所有虎視眈眈的罪惡。 如果歷經沒有那么多的苦難與艱辛。 或許。 這才是陳康燁原本的模樣。 他的眼神沒有在徐藍芝身上停留太久,當他轉開視線時,笑意便隨之消弭在淡薄無情的面龐。當他的視線,與兒子陳疏野遙遙望來的目光對視著,他的眼中閃過令人無法察覺的柔光。 陳康燁與陳疏野相望片刻,輕輕頷首示意,便準備轉身離開。 陳疏野快步走去,趕到陳康燁的身邊,父子倆人也有好幾個月沒見面了,這次見面似乎也如以往的每一次一般無言以對。 陳康燁面上淡淡,并沒有因為見到許久未見的兒子,而有半分激動情緒。他沉寂片刻后,望著眼前又長高的少年,主動打破寂靜的空氣,語氣平靜地問道:“錢夠花嗎?” 陳疏野聞言,突然忍不住失笑。 他的錢怎么可能不夠花? 每年陳康燁賺下的巨額財富里,都有他的一半,他賬戶上的數字逐年都在瘋狂上漲。 怎么可能,不夠花? 曾經需要仰視的父親,如今兩人身高相當。 陳疏野平視著長了白頭發的陳康燁,看著他因為消瘦而顯得格外深邃的五官,在低下頭偷偷勾起唇角后,再次抬頭依舊選擇乖巧地回答父親問出的奇怪問題:“我的錢夠花,我還有很多很多錢。” 他在這一刻,才真正看出父親一直以來隱藏在嚴苛外表下的笨拙。 是的,笨拙。 陳康燁根本不懂得該怎么與自己心愛的人溝通和相處,他只是害怕失去的感覺,根本不敢表達自己的感情。他曾經恐懼失去徐藍芝,所以他意圖保護卻也是在控制著她。 他曾經擔心自己有一天也會如父母般突然離開,所以不敢去接近自己年幼的兒子,無數次錯開那道孺慕的目光,不敢與之相對。 當他失去珍惜的一切后,他才明白自己的怯懦。 每次見面,父子倆人的話總是那么少,陳康燁每次都直白又簡單地問他:“錢,夠不夠花?” 一直如此。 陳康燁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聽到陳疏野的回答,也只是對著他點了點頭,“那就好。” 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陳疏野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父子兩人從來沒有握過手,guntang的掌心相互貼近的感覺,在尷尬中帶著種奇妙的溫度。 陳康燁詫異地回頭,只聽陳疏野低聲對他說:“媽咪已經找到她自己的幸福了,爸爸你也該放下了。”少年的手,緩緩放開,雙眼中倒影著陳康燁執拗的面容。 陳康燁沉默了片刻,緩緩搖了搖頭,“我沒有辦法放下。但是我承諾過,我不會再打擾藍芝,能夠看到她幸福也是我一直以來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