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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墨文點點頭,只說:“有勞了。” 付宇崢將仉南扶進副駕駛,傾身替他系好安全帶,探身出車門的時候,被仉南抓住了手。 喝過酒的人手心冰涼,仉南的眼皮只有睜開一條縫隙力氣:“你去哪兒?” 付宇崢克制住將他雙手包在掌心焐暖的沖動,輕聲安撫:“哪兒也不去,我送你回家。” 像是茫然的情緒一下找到了落腳點,仉南一雙醉眼定定看他兩秒,這才放開了手。 付宇崢回到駕駛座,系好安全帶,啟動引起,大G攜著夜風呼嘯而去。 一路上,仉南始終保持額角靠著車窗的姿勢,閉著眼睛,不知是睡是醒,歪頭的動作將他側頸拉出一條利落的線條,整個人卻安靜而乖順,付宇崢專心駕駛,偶爾側眸打量一眼對方的狀態。 大G一路開上快速路,繞過外環駛入高速,高速路夜深車少,仉南在飄忽的意識中轉醒,閉著眼睛喊了他一句:“哥。” “在呢。” 得到回應,他便不再出聲,只是過了幾秒,又輕聲:“哥。” 付宇崢無法忽視那語氣中的哀楚,只覺得心底的那個空洞此時被這一聲聲的輕喚鑿得愈發徹底,他騰出一只手,抽出一瓶純凈水,單手擰開,因著空蕩無車的車道,直接遞到對方嘴邊:“喝一口。” 仉南無知無覺,不回應,不張嘴。 付宇崢錯目一瞥,看見紋絲不動的一張臉,放軟了聲線,幾乎是哄:“乖一點。” 仉南雙肩微動,撐著扶手箱直起半截身子,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小口水。 眼前是封閉單調的高速路,離目的地還有兩個小時車程,付宇崢勸道:“難受嗎?睡一覺,到了我叫你。” 仉南半闔著雙眼,被酒精焚燒的不只是意識,還有內心深處幾乎噴薄的情感:“不,我怕來不及。” 付宇崢深深嘆氣,將水瓶向后座一撇,而后終于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不會來不及,之前你說陪著我,現在我陪你。” 覆在手背上的掌心溫熱,那淺淺的熱度從手臂淌進心底,仉南下意識地反手抓住熱源,再次閉起眼睛:“說話算數。” “從來算數。” 大G一路途徑三個服務區,終于在凌晨時分來到臨市境內。 下了高速,付宇崢又開上沿海公路,最終將車停在一片海灘之外。 不遠處綿而不絕的海浪聲讓仉南陡然轉醒,他迷蒙地睜開眼睛,仍舊帶著七分醉意望向窗外:“海?” 付宇崢此時不覺得自己是在“演戲”,似乎只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完成對方的心愿,他下車繞道副駕,打開車門,解開安全帶后說:“到家了,還能走嗎?” 仉南薄唇輕啟,又默然閉上,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沒力氣。” 這虛弱的口吻,倒是和快要幻化成泡沫的人魚相當吻合,付宇崢也不多話,保持彎腰的姿勢,一條手臂從他腿彎穿過,另一只手牢牢將人勾在懷中:“我帶你過去。” 仉南被他打橫抱在懷里,耳邊的心跳聲穩健有力,像是隔絕海風侵襲的堅實屏障,沙灘松軟,但每一步,付宇崢都走得極為平穩。 到了海邊,付宇崢將仉南放在沙灘上,脫下外套將人裹住,而后在他身邊坐下來。 海風颯颯,耳邊盡是海浪拍擊礁石的沖擊聲,帶著清脆的碎裂感,氤氳的水汽撲面而來,仉南窩在付宇崢的夾克衫里,只覺得周身溫暖。 月輪無邊,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灑下一片銀色的細碎光芒,混著點點繁星倒影,被海水攪亂后四散開來,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幅豪放的寫意畫。 仉南緩緩靠上付宇崢肩膀,就算是僭越也無所謂了,聲音被海風裹挾,他說:“謝謝。” 付宇崢凝望著波瀾壯闊的海面,感受著那份來自肩膀處的依賴,問:“能回家了,開心嗎?” “開心的。”仉南把目光從對方側臉拋擲大海,“但是也有一點難過。” “難過什么?” 仉南在衣擺處探出一只手,握住了付宇崢撐在沙灘上的右手,笑了一下,回答說:“因為覺得自己有點沒出息,明明是一條魚,不過才做了一個月的人,卻妄想著長長久久。” 零星的酒氣混合著海風的味道,明明安寧極了,卻偏偏掀起內心暗涌,付宇崢偏頭,與那雙月光中的眼睛對視,視線相撞,他聽見仉南說:“我好舍不得你啊。” 這聲音帶著迷惑人心的魔力,付宇崢無法不被蠱惑,他抬起一只手攬住對方肩膀,仿佛此時醉酒的人是他自己,醉話不由人:“我會一直一直記得你。” 仉南在他懷中無聲的笑:“可是我卻覺得不夠。” 付宇崢問:“你還想要什么?” 仉南仰起頭,一字一句,無比珍重:“我想你能擁有很好的人生,過最想過的生活,喜惡隨心,自由自在。” 付宇崢嗓子干澀酸痛,喉結不受控地滾動一番,說:“像一條來去自如的魚?” “不。”仉南抓著他的那只手兀自用力,堅定道:“是要你只做最好的自己。” 海風凜冽,半晌,付宇崢答應:“好。”隔幾秒,又問:“還有嗎?” 仉南慢慢合上眼皮,疲倦在這一刻席卷通體,他說:“還有最后一件事,太難了,就不講了吧。” 付宇崢說:“說說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