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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我留給自己,只因為那最剖白的原因,恐怕不是你想知道的答案。 付宇崢微微蹙眉,表情凝重地思考了一會兒后,釋然地嘆了口氣:“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成。”仉南還是笑著,狀似無意地為自己開脫一句:“所以付醫生,真不是故意逗你好玩,看在這散伙飯南瓜粥的面子上,甭生我氣了唄?” 付宇崢似是意外:“散伙飯?” “啊……是吧,雖然簡單了點。”仉南無所謂地聳聳肩,說:“既然你都知道了,而且林醫生也說我差不多痊愈,那……我怎么好意思再賴在你這混吃等死的不走?” 頂著漫畫人物的面具頭銜,我演出的貪嗔癡愛都可以被解釋,也可以被你包容,但一旦回到我原本的面貌,要我每天以“朋友”的身份與你朝夕相對……我實在沒有那個把握和定力,能保證在你面前不露出馬腳。 而且,這對于我來說,未免殘忍了。 付宇崢放在腿上的一只手暗握成拳,但嗓音卻依舊松弛:“你想什么時候搬?” “明天吧。”仉南不甚在意地往客臥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鈍痛,眼中卻帶笑:“今兒太晚了,付醫生再勉為其難讓我借宿一晚?” 付宇崢忽然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隨你。” 仉南坐在原味,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的走廊那端,臉上的笑意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那多謝了。” * 這一晚注定無眠。 一間房,兩個人,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不知道是在盡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至和空氣一個級別,還是刻意地忽視這房間中另一個人的存在。 各懷心事,各自揣度。 鐘表指針指向十一點半,仉南將衣櫥中最后一件上衣收入行李箱中,關上柜門的那一刻,看著空蕩的衣柜四壁,心中刮起一場過堂涼風。 “別瞎想。”他自嘲低笑,喃喃道:“該是你的全帶走,不是你的,也別強求。” 收拾好行李箱,房門突然被敲了兩聲,仉南心里一跳,放下正在整理的畫板和那些畫稿,低聲問:“有事?” 付宇崢站在門外,推門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隔著門板,問:“晚上吃過藥了嗎?” “……”仉南跳到心口的那顆心臟瞬間墜跌回原位,隔一秒,回答說:“吃過了。” “好。”門外安靜片刻,付宇崢磁性好聽的嗓音傳來:“明天需要送你嗎?” “別麻煩了。”仉南短促地笑了一聲,“東西不多,我自己走。” “……好。” 離開的腳步聲響起,仉南忽然想到什么,揚聲喊了一句:“付醫生!” 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響驟然停下,付宇崢應道:“怎么了?” 仉南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問:“明天你什么班?” “早班。”付宇崢回答地很快。 仉南猶豫片刻,說:“那鑰匙……我明天走前給你放玄關柜上?” 門外的沉默許久,仉南才得到了一句模棱兩可的答案:“都可以。” “……還有!”仉南忽然拔高音量,問:“影帝……我能帶走嗎?” “影帝”就是今早才得名的那只小奶貓,雖然被付宇崢以“小李子”冠名,但是考慮到巨星的身價名諱,仉南還是折中了一下,畢竟“什么什么子”的聽起來,一般人除了那個追逐奧斯卡的巨星之外,也非常容易聯想到曾經的大內……宦官。 而這對于一只小公貓來說,何其殘忍。 沒想到,付宇崢卻拒絕地非常干脆:“不行。” “為什么?”仉南倒是沒料到他的果斷,“我養的貓啊。” 付宇崢音調轉冷:“我救的。” “那還不是給我的?” “不是。”門外的人脫口而出,“給凌星的。” 仉南:“……” 對面臥室關門聲穿墻而至,仉南在驚愕過后,抿起嘴角想——你大爺。 有區別嗎?! 對面房間漸漸沒有了聲音,付宇崢靠在臥室門邊的墻上,透過腳下門板和地面的縫隙,看見次臥的壁燈熄滅,終于緩慢而沉重地喘了口氣,而后隨手關上臥室暖燈,將自己摔進大床中央。 他明天就要走了是吧? 可是自己卻沒有任何理由挽留。 說什么?說你畢竟情況還不穩定,不如多住一段日子,哪怕是鞏固療效以防復發? 還是說,反正我也是一個人,房子夠大,愿意的話就接著住下去? 而對方又憑什么愿意? 或者干脆說——我可能會不習慣? 那和仉南又有什么關系? 況且,他又有什么立場說這句“不習慣”? 所有的情緒都是他一個人的,而對于仉南這樣一個就是被“情緒”壓垮的人來說,多一點兒的承受,恐怕都會成為負累。 可能是身邊多了這一點點的陪伴,兩個人的歡愉太久,突然要回歸到一個人的生活時,才發現之前那些早已經習以為常,無波無瀾的一個人的歲月,竟然有些……寂寞。 不過,借來的快樂早晚會還掉,安慰和擁抱都留給回憶中的微笑,又不是沒經歷過,沒什么大不了。 付宇崢閉上眼睛,心想,時間久了,就好了。 * “我不會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