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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找回曾經創作時的福至心靈,他前段時間曾經嘗試著出門采風,也試過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對著曾經畫過的稿冥想,然而,除了讓自己陷入更深層次的焦慮之外,根本沒有一點幫助。 好久不出門,今晚江河游說了半天,他才意興闌珊地答應了出來喝兩杯,結果這個貨還遲到,鴿了他大半夜。 靠,糟心的n次方程式。 仉南和江河是高好友,這么多年一直感情甚篤,知道仉南狀態不對心情不好,江河也不多話,就陪著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到最后,兩人均是薄醉的狀態了。 仉南右食指上有一道炭畫過的痕跡,明明不重,此時在幽暗交替的燈影下,卻尤為刺眼。 仉南垂眸,盯著那道炭痕看了很久,目光深沉。 江河幾杯就入喉,腦子發暈,看了看時間,強迫自己捋直了舌頭,拍了拍仉南肩膀,說“行了別想了,回家早點休息,沒準睡了一覺,明天起來就突然靈感爆棚了呢!” “那我還是別醒了一直睡吧。”仉南眼光沒有挪動半分,依舊看著自己的指,淡笑道“畢竟夢里什么都有。” 江河“哈哈”一笑,拿出準備結賬,指在屏幕上劃動兩下,愣了愣,恍然道“哎我去……那什么,今晚這頓酒……仉大師請請我?” 仉南“為了感謝你讓我枯等個小時嗎?” “不是……”江河把屏幕遞到他眼前,兩個人多年好友了,算是最鐵的哥們兒,也沒什么不能看的秘密,“我剛想起來,我卡上的錢都轉理財了,這時候提現扣利息,不劃算啊!” 摸了摸口袋,又小聲說“而且現金也不夠。” “好說。”仉南眨了眨眼睛,始終鎖定那條劃痕的目光終于松動了幾分,拿起旁邊的,隨意點了兩下—— 下一秒,江河的震動,收到了一條轉賬提示。 江河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一百元到賬提醒,又看了看仉南,懵道“……幾個意思?” 仉南滑下高腳凳,輕飄飄地留下一句“利息我出,酒錢你結,買單吧。” 江河“……” 這他媽是什么摧毀友情的神cao作?! 江河悲從來,看著仉南略顯雜亂的步伐越走越遠,還是忍不住喊了一句“哎!你干什么去啊?” “洗間。”仉南擺擺,卻沒回頭“喝多了洗把臉。” 門一關,嘈雜的音樂和人影都被隔絕,洗間的角落里燃著檀香,安靜的,和門外那個燈光魅影的空間仿佛是兩個世界。 但這樣突如其來的寂靜感,卻讓人壓抑得有些窒息。 仉南站在洗臺前,從口袋里摸出煙來叼在唇間,點燃,深吸一口,白色的煙霧自眼前散開,仉南瞇起眼睛,將放在洗池的自動感應水龍頭下。 冰涼的水流沖下來,澆在仉南白皙勁瘦的十指上,他目光凝定,直直盯著那道炭痕。 想沖掉它,想忘記它。 然后重新開始。 洗間的門被人推開,一個高瘦的身影站在了身邊的水池位置上,門開和帶起來的細風吹掉了一截煙灰,直接落在了仉南腕上,他沒管,也沒回頭。 仉南挺長時間沒有喝酒了,今晚喝得確實超量,此時意識已經有了一些飄忽,恍恍惚惚之,聞到身邊有清淺的酒氣縈繞,潛意識里認定,旁邊的這個哥們兒也沒少喝。 目光所及處,指上的那道墨色痕跡此時開始緩緩流動,像是一條深色湍急的河流,裹挾著他所有的感官湮沒在水底,細碎的光亮浮于水面,但他卻越陷越深,伸出,也無法觸及近在咫尺的那一點光暈。 身邊的人有細微的動作,洗,按洗液,沖水,抻紙擦。 仉南卻一動不動地盯著上的那道痕跡,直到旁邊的水聲消失,過兩秒,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將他拽回現實。 “干沖沒用,試試這個。” 仉南雙肩不自覺地微顫了一下,像是在一場深沉的夢魘之,被人驟然喚醒,他反應慢兩拍地緩緩回頭,先是看見一只遞著一包濕巾的骨節分明的,很白,腕骨凸出卻并不伶仃消瘦,目光順著腕游弋向上,就看見了一張眉目深沉,神色卻稍顯疏離冷漠的臉。 付宇崢回國個多月,在清海醫院任職也有一段時間了,他性子冷淡不喜交際,因此空降到神經外科副主任這個位置上兩個多月,今天才第一次答應同科室同事們的邀約,有了這場遲來的接風洗塵宴。 從酒店出來,明天沒有術安排的同仁們又架著他找了個酒吧續攤,連喝了兩場,酒意上涌之際,他得了個空到洗間換換腦子,沒想到從一進門到現在,身邊的這個青年就一直在不停的沖水。 性格使然,付宇崢不是什么熱心好事之人,可能是酒后行為反常,也或許根本是職業習慣,付醫生的強迫癥和潔癖適時發作,見這個黑衣黑褲的青年將一直放在冷水下沖著,但是指上的那道痕跡卻不減半分,到底沒忍住,皺了皺眉,略微思索后,從口袋里拿出了隨身帶著的醫用酒精濕巾,遞了過去。 仉南站在原地,眼神有些發愣地看了看付宇崢上的東西,又看了看他的臉,隔兩秒,才微微頷首,淡聲說了句“謝了”,從他上接過濕巾包。 然而,所有的巨變都發生在濕巾被打開的那一瞬間。 新的塑封包裝被撕開,一張濕巾抻出來,下一秒,仉南的臉色驟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