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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魔碧樓!” 不知是誰沖口叫道,人群中立時發出陣陣驚駭之聲,連各派掌門都不禁色變。 眾人似乎早忘了千百頭妖獸正在旁虎視眈眈,目光只顧四下搜尋,但那水流般清越的琴音仿佛是憑空而發,又哪里能找得到源出何處? 而那些數不清的妖獸此時早已停止了撲咬,不但不向前,聽到琴聲反而低頭不斷后退,竟現出退縮之意。 隨著“錚錚”幾聲促響,琴音陡然間激昂起來,如千丈飛瀑,暴雨傾盆,密集如注,幾不可聞。 獸群像被嚇了一跳,紛紛掉頭便走,或奔或飛,翻過山崖頃刻間逃得一個不剩。 幾乎同時,琴聲戛然而止,山谷中重歸于寂,只聞風聲呼嘯。 眾人卻只覺余音猶在耳中,一個個面沉心悸,默然不語。 過了好半晌,弘池真人才走近兩步道:“這琴魔惡貫滿盈,但也許久未露面了,今日怎會突然出現,不知有何目的?” “是啊,這魔頭血債累累,咱們可不能再放虎歸山,還請涵虛道兄上復貴派掌門,早做定計,這次絕不能再放過他。” 一時間議論紛紛,群情激昂。 涵虛真人抬手壓了壓:“各位稍安勿躁,琴魔非比尋常,況且他方才之舉不似要與我們為難,老夫以為還是從長計議。” 眾人見他說得模棱兩可,并沒什么主張,卻都是實情,當下各懷心事也不好再說什么。 唐靈渙忍了許久,這時才上前道:“涵虛真人,靈素師妹仍陷在天荒境內,能不能……” 他話沒說完,涵虛真人已知其意,看著左近已恢復原狀的谷地,搖頭長嘆:“太遲了,大約這便是命數。”言罷,神色黯然,像極是痛惜。 此時就看白影一閃,唐靈渙疾縱過去,挺劍指著林芫貞,寒聲道:“站住,害了這么多人,想一走了之么?” 這下事出突然,誰也沒來得及阻攔,幾名羅天門弟子這才回過神,紛紛祭出兵刃將他圍住。 其他幾派本來都各自點視了門人,準備告辭離去了,一見這陣勢,當即都停下來駐足圍觀。 林芫貞仍是虛弱不堪,正被一名同門女弟子扶著,抬眼道:“這位道友不必著急,既然雙方師長都在這里,又有各派前輩見證,正好把話說清楚。” 嚴承祎沒想到唐靈渙這般著急,忙使了個眼色,叫肖承祐他們上前拉開,自己這邊將天荒境中種種經歷向涵虛真人稟告了一遍,天權派這邊幾人也都紛紛作證。 眾人越聽越奇,都將目光望向林芫貞,卻見她絲毫不懼,等嚴承祎說完,便坦然道:“各位天權道友,你們方才所言,我雖不知情,但也不辯駁,只想請問,若我蓄意加害,該當做得干凈隱秘,怎會留你們在這里指證我?再者,這位道兄說我在塔中偷襲令師妹,為何反倒是我受了重傷?你自己又是怎么逃離的那塔,可能見教一二么?” 此言一出,天權派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她這幾句話看似狡辯,卻又直刺要害,正好說在關節上,竟無法解說。 弘池真人輕咳了兩聲,近前正色道:“涵虛道兄,老夫敢以性命擔保,所謂百年前敝派有人傳信之事,純屬子虛烏有,芫貞她雖然不成器,可也不敢欺師,壞了玄門正道的義氣,此事定然令有因由,不知道兄以為如何?” 他剛說完,旁邊便有人接口道:“弘池前輩所言乃是正理,那妖靈既能奪了林姑娘的舍,說不定那名天權女弟子……嘿嘿,許多事都難說得緊,依陸某看,兩派還是和氣為上,不必再計較了吧。” 這說話的人雖未明言,但卻暗指瀾靈素也被妖靈奪舍,沒準徐承禎就是死于她之手,現下既已留在天荒境中,反倒是好事,不必為她再起爭執。 天權派眾人聽了,臉色都是一沉,旁邊卻有不少人點頭稱是,出言勸解。 林芫貞瞥眼瞧著那方才還是巨坑的地方,唇間噙笑。 突然間,那里憑空泛起一片淡淡的藍光,不斷增大,轉眼間已變做兩三丈的樣子,內中窸窣震響。 只聽嗖聲風響,一道冰藍色的影子從里面疾躥而出,在空中撲扇著流光似的雙翼,長長的尾羽拖曳出散碎的星光,如夢似幻。 “唧——”一聲長鳴,眾人從震驚中回過神,這才注意到這神鳥的背上竟還坐著兩個人,正是徐承禎和瀾靈素。 瀾靈素只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就在這“神鳥”背上了。 正好奇間,聽那熟悉的“唧唧”叫聲,當下整個人都傻了。 在自己昏過去的這段時間里究竟發現了什么事,難道朱麗葉得了什么機緣,終于二次進化了? 她有一肚子疑惑想問徐承禎,還沒張嘴,就發現她已不在天荒秘境之中,睜眼重見熟悉的崇山峻嶺,云淡天高,心里也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憂郁。 “師叔……” “回去說。” 徐承禎垂著眸,半點松口氣的感覺都沒有,此刻四下里獸尸遍野,血積成河,腥郁之氣隨風四散,飄入鼻中,令人幾欲作嘔。 谷心處陣法已不見了,天權眾人與其他門派都聚在那里,其中也有不少死傷者,不用多想已能猜出大概。 目光在朝邊上撇,就看到林芫貞被人攙扶著,一副內傷極重的模樣,也正朝自己這邊望過來,清冷的眼中沉著不易察覺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