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十一)解開心結
聞其答非所問,鈴蘭言語微微一頓,滿眼愧色,垂眸問道:“臣妾想問的是……之前……我們……” 夏卿云細觀鈴蘭面上表情,便知道她所問的究竟是哪一樁事了。 鈴蘭見夏卿云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接著又問道:“君上可還在氣臣妾么?” 夏卿云聞言,心下明顯略遲疑了片刻。要說心中不氣,是不可能的。再加上這一回,衛胤宸與鈴蘭再次相見。而在他已經知道二人過往的一切之后,只冷眼看衛胤宸望著鈴蘭時那情愁憂結的眼神,心中便妒憤難平。 可這一次,鈴蘭卻是為他而來,他心中何止感動。 夏卿云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鈴蘭的面頰,“傻丫頭,我還要氣你什么?氣你知我有難,以身犯險前來救我?” 提起營救一事,鈴蘭確實慚愧極了。她明明是來救人的,最后反倒是被救的那一個。只深深埋著頭,羞于正視。 她原本也好奇他們最后究竟是怎么出來的,但想到當時她的摸樣定是狼狽及了,也不好意思再問了。 “就此一事,臣妾到底也未幫上什么忙,最后反倒給旁人添了不少麻煩。幸得君上安然無恙,臣妾一直懸著的這顆心,也就可以放下了。” 鈴蘭話中這一聲‘旁人’,夏卿云怎么聽,怎么覺著心里舒坦極了。因為就這一句旁人,便將衛胤宸也劃入了其中。 夏卿云倒也簡單,就只是這么想著,心中之前那些怨、那些氣,便也就次煙消云散了。在他心中,不管過去如何。只要如今伴在她身邊的、守在他身邊的,是他就就好了。而鈴蘭心中只要是在意她的,那么一切便都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他一把將鈴蘭攬入懷中,在她耳畔愛責道:“你能為我而來,我心中不知是有多得意。可將自己置身于險境,便是你的不對了。往后不許你再如此了。即便是為我,我也不舍得讓你收到一絲一毫的損傷。 還有……之前的那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我如今見到你來,便知道你心里還是重視我的,便也足夠了。 之前我也有不是之處,沒經你許可便擅自扔了你的東西,而最后那簪子還是讓我給毀了,是我的不對。可是,我也不后悔。我就是我不喜歡你還留著他給的東西。” 鈴蘭將頭輕輕枕在夏卿云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其實,那玉簪……” 夏卿云抬手撫上鈴蘭的后枕,將鈴蘭擁得更緊了些。 “別再提它了好嗎?與那個人有關的事情就都讓它過去吧。咱們往后都再不去想、不去提了罷。” 鈴蘭輕輕搖了搖頭,“不,臣妾要說。臣妾一定要將這一切的前因后果,都同君上解釋清楚才行。 其實,先前溺水的時候,臣妾的心中怕極了。只覺得自己就那么無能為力的任憑著身子一直慢慢兒、慢慢兒的往下沉著。 有一瞬間,仿佛跨越了生死一般。而那一刻之后,心中反而變得無懼無怖了。只是想到,若這便就是生命的最后了,心中還真有些許遺憾。” 夏卿云聞言,不知為何,心里竟又有些緊張了起來。 “那么……那個時候……你心里的遺憾……究竟是……”說完,夏卿云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心中無比忐忑的,等待著鈴蘭的答案。 “臣妾遺憾,千里迢迢來至此處,卻最終也沒能見上君上一面。 臣妾也遺憾,君上臨行之前,臣妾沒能與君上解開心中的那個結。 臣妾更遺憾,最后,沒有機會再同君上表明臣妾真正的心意了。” “……真正的心意?” “是。 其實臣妾回到靜初池尋回那玉簪,并不如君上所想那般,是為了睹物思人。而是因為,臣妾因為那支玉簪,而終于解開了過去一直纏繞在心頭的死結。 那段過往的確切實存在過。也正是因為徹底的愛過、傷過、痛過,并在心里留下過深深的遺憾。所以那一切別情怨緒,才緊緊纏繞在了心頭,讓人久久難以釋懷。 可越逃避、越是不敢正視,那段過去便越是都會永遠存在在心底深處的某一個角落。 帶著這樣的心情,臣妾無法真正的敞開心懷面對君上,這對君上來說并不公平。而這樣的臣妾,也不配得到君上的眷顧。” 夏卿云不禁眉頭緊蹙,方要開口制止鈴蘭繼續說下去,便被鈴蘭輕輕抵住了雙唇。“君上,這一次,請務必讓臣妾傾盡心中所想。 君上該知道,當初臣妾從衛國來,身上什么都沒有帶著。那時,就是因為臣妾不想讓任何一件與之有關的舊物,動搖了臣妾愿隨君上而去之心。 而當譽王殿下來到夏國,再度出現在臣妾面前之時,卻帶來了那支發簪。他是將那支發簪贈還給了臣妾,讓那支曾經飽含著深意的信物,以祝福之名再度重回了臣妾手中。 臣妾想了很久,也想通了許多。臣妾當時其實已經接受那發簪重新被賦予的意義,也就是說,臣妾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與過往真正告別。 而也只有如此,才是那一切真正的終結證明。所以,才想要想將他人對你我送上的那份祝福留存下來,僅此而已。 如今,臣妾更為珍視的,便是眼前所擁有的一切。” 夏卿云聞言,輕輕扶起鈴蘭,稍稍推了一段距離。 他方才還在心中暗暗怯畏著,會得到怎樣的答案,但此刻的他,心境卻豁然明朗了。 見夏卿云緊緊盯著她,半天也不說話。鈴蘭心怕是自己沒將話說明白,讓他想錯了。 “君上……我……” 夏卿云含情淺笑道:“小丫頭,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可不可以不喚我做君上。” 鈴蘭微微一愣,她心中原本是想喚他名字的,可她忽然想起之前他們一起回到蕪菁村的時候那段時日。那會兒她常在人前喚他‘云哥哥’,當時她看見他眸間那得意的神采,知道他心里是喜歡的。 于是鈴蘭垂目低眉,面帶羞色的輕聲喚道:“……云哥哥。” 就在這一剎那間,不知是什么樣的情緒在夏卿云的心頭‘轟’地一下炸了開。 他過去從未想到過,這世上怎么會有一個人只輕輕喚了他一聲,便讓他覺得用一切去抵都值得。 猝不及防的,一個溫熱的吻覆上了鈴蘭的唇。 半晌,夏卿云輕輕退了開。 “小丫頭,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你終于是完完整整的,全部都屬于我了,是不是?” 凝視著鈴蘭那已略顯迷離的雙眸,急促的呼吸使得夏卿云的胸口不斷起起伏伏。 而當鈴蘭無言的注視著他,輕輕抬手攀上了他的脖頸。 那一瞬間,似乎他所追尋的一切,就此便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