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意弄人(四)計上心頭 下
小祿子思定,才又接著回道:“是、是殿下和靖承君有事相商,所以......殿下這才遣了奴才先回來的。” 俞瑾萱聽了小祿子這話,并未多言,只輕輕點了點頭,吩咐他先退下了。 蕓香在旁一琢磨著,心覺事情該不是小祿子說的這么回事兒,便忙回說:“王妃,小祿子這話不對啊!方才靖承君明明是在靜櫞雅筑的,這會兒怎么又會在東宮那邊正跟三殿下說著話呢?即便是靖承君從承德殿出來那會兒二人碰了個照面,那靖承君也是早早便往靜櫞雅筑去了的,因為奴婢之前去的時候,靖承君他人就已經在里面了呀。” 方才小祿子回話之時,神情閃爍,自是不必蕓香言明,俞瑾萱也能猜得一二。且蕓香先前分明也說過,夏卿云是與鈴蘭二人一同去面見圣上的。故而俞瑾萱不必細想也知道,三殿下的確是在去承德殿的路上遇上了靖承君不假,只是夏卿云一人先行往靜櫞雅筑去了,那么現下正在與三殿下說話的人又能是誰,便就不言而喻了。 想至此處,俞瑾萱只覺鯁在喉一般,不禁緊攥了手中的絹帕。由此可見,鈴蘭只一日不走,她便一日不得安生。不但如此,鈴蘭的存在還會時時刻刻威脅到三殿下、威脅到整個麟云宮。 俞瑾萱心覺鈴蘭的存在對于她而言就猶如芒刺在背一般,而這刺一日不拔除、她便一日須得提心吊膽,坐臥難安。 可俞瑾萱此時心中擔心再難尋到法子下手,想鈴蘭如今的身份已是由暗轉明,且她又是尋得了夏卿云這樣的靠山,再已不是原來那個可以任人隨意對待的小宮女了。 俞瑾萱思量半晌,她心覺眼下唯一可行的便是夏卿云那條路了。只是這夏卿云的態度卻又有些不甚明朗。不過,據蕓香之前所言,俞瑾萱倒也從中聽出些端倪來。就夏卿云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來看,他若是真心想幫鈴蘭脫困,定也是會有其他的法子。而且,不管婚約訂立之初二人是如何的身份,只是如今確是云泥之別了。若是夏卿云對鈴蘭全無心思,大可不必將這陳年舊事再提出來,全憑亓戎王子將人帶走,他便能將這顯有人知曉的婚約躲個干凈,但他又卻并未如此行事。因此,要說夏卿云對鈴蘭毫無私情,她倒是不信了。可至于能否善加利用這一點從而順水推舟,俞瑾萱認為還需親自去探清情勢才好做決斷。 ...... 是日,丹厇等一干偏遠小國的使臣、上賓皆已準備好啟程離宮,衛王為盡東道之誼特意備下了踐行宴。 宴席方散不久,俞瑾萱特意算準了時間往東宮去了。 打設宴的漪云殿出來,夏卿云與貼身侍衛狄睿一路沿東宮回廊而行,往南面向著承恩殿方向而去。途經東西回廊交匯之處,夏卿云遠遠便見俞瑾萱與侍女由西面回廊款步而來。 見著夏卿云一行,俞瑾萱快走了兩步,上前欠身道:“臣妾見過靖承君,靖承君千秋萬福。” 夏卿云屈居衛宮多年,雖知曉有這么一位三王妃的存在,卻與之素無往來。而今日兩方人恰巧行至此處相匯,俞瑾萱又這般恭敬的上前行禮問安,倒顯得她禮數周全了。 見狀,夏卿云微微頷首,淡淡說道:“三王妃不必多禮。”說話間,輕輕一抬手,示意俞瑾萱免禮平身。 夏卿云原只以為二人的客套的寒暄也就該言盡此了,卻沒想俞瑾萱接著開口又道:“謝靖承君。近日聽聞靖承君覓得天成佳緣,臣妾在此先恭喜靖承君了。” 夏卿云聞言,微微蹙眉,“你是如何知道的?” 俞瑾萱有禮的淺淺一笑,回道:“臣妾只是聽人說到罷了。想這宮中哪里有不透風的墻呢,何況靖承君又是這般人物,也就更加惹人關矚了。”俞瑾萱忽又佯裝失言狀“哎呀”了一聲,而后接著又道:“莫不是此事為誤傳,若真是如此,臣妾不但誤信傳言,又當著靖承君面前如此這般,可真是不該了,還望靖承君莫要與臣妾計較才是。” 聽聞此言,夏卿云暗自度量,心覺此事即是為實,如此也沒有什么不好的。若是鈴蘭與他的關系在后宮之中傳開,即便鈴蘭此次不愿隨他回夏國,而是選擇留在此地,那么有他靖承君未婚之妻這一層身份在,也就再沒人敢隨便對待她了。 夏卿云淺笑道:“三王妃這是哪里的話。是因此事我并未對外公布,只疑王妃從何而知罷了,全無半點怪罪之意,王妃無須多心。” 俞瑾萱細細觀察著夏卿云的神情,見他說起此事時眉目之間的細微變化,大概有了心思。 “如此便好,如此臣妾便就安心了。”俞瑾萱假作松了口氣一般的說道。 緊接著,俞瑾萱又道:“聽說那位姑娘原是四殿下宮里的人,我們四殿下一向待下人情深義厚,只想是如今抱恙臥榻,無力為其cao辦婚賀之禮。想我這個做王嫂的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知道了,必是會鼎力協辦的。只是不知靖承君定在何時啟程,想姑娘隨行而歸應是有不少要準備的東西,一切所需,靖承君只管吩咐就好,全交由臣妾置辦,保管妥當。” “呃......”俞瑾萱這么一說,夏卿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答復。他心中自然是愿意鈴蘭能隨行同他一道回夏國的,但就前日觀鈴蘭之意,卻像是無心。然而他又不忍逼從的,只一心想等鈴蘭自己想通,等她心甘情愿之時再履行婚約也是不遲。可想至此處,夏卿云心中卻又不免生出些許落寞之意。 “此事......我自會料理,想必就不勞王妃費心了。” 提及隨行之事,夏卿云眸間仿似流露寂寥落寞之色,言語神態也已是表露無疑,俞瑾萱聽了,只淺淺一笑。 “是了,是了。是臣妾的糊涂。靖承君大婚哪同一般,怎是任憑臣妾草率斂辦就能成的。” 而后俞瑾萱又說了幾句‘失言莫怪’之類的話,便稱還要去昭陽宮向王后請安先行告辭了。 夏卿云離去之后翻回方才的那一番對話再想總覺的哪里有些怪異,但細思俞瑾萱所言,句句又都在情理之中,一時之間也想不出究竟是怪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