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不多不多，也就夠我和家人、朋友們分一分。”

    一片熱火朝天的討論中，更多有心人意識到其中商機——新型自然作物不論是何品種都是當前最熱的潮流，遠遠供不應求。若是這都無利可圖，那還有什么是有利可圖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去，一瞬間，聯系胡力商討合作的人猶如過江之鯽，留的幾個對外通訊號不是在接通、就是在響起的過程中。

    同時，種植師、天賦者的圈子也激起漣漪。有野心、有財力的，想要自己創事業；暫時財力欠缺的，被16支道優厚的待遇吸引，想要到此過渡一下，順帶學些東西。

    如此這翻大動靜，別說是一直默默關注著16支道的宋闕、汪非二人，就是活死人，只要有一口氣在，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眼看著16支道接連對外公布一個個合作者及加入的種植師、天賦者，宋闕再也坐不住了——繼續讓姜寧這么瞎搞，種植協會還算什么？又還剩下什么？

    當下，宋闕整理了一翻，準備找席劭。他制不了16支道，難道其他人還制不了嗎？只要16支道存在這片土地上，它就隸屬于政府、歸政府管轄。

    之前，殺雞焉用宰牛刀，宋闕是不想借用其他人的力量，欠下不必要的人情。但現在，姜寧這個小卒，明顯過了河、很是一番了得，那就不得不非常時非常法了。

    聯系席劭之前，宋闕先聯系到宋芷珊，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這幾天，四皇子都干了什么？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

    “啊？”宋芷珊愣住，完全沒想到父親聯系她是為了問這個，心里有絲復雜的情緒升起，留了一個心眼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我過去的時候一般沒遇到什么人，偶爾出門也和往常沒什么兩樣，就臨時想到哪去哪，沒個固定。”

    眉頭蹙起，宋闕顯然是不滿意這個答案的，但到底沒再說什么。一則，沒有變化才是最穩妥的；二則，若真能綁住四皇子，那這個女兒的重要性比他想得還要重，宋闕不想輕易破壞彼此的父女情。

    想到這，宋闕公事公辦的面容帶著慈笑，語重心長道，“整個宋家，你的種植天賦最高。未來，宋家遲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為父現在做的都是為了你、為了宋家。有些事，你還小，暫時不懂沒關系，但要記住，這個世上，誰害你都有可能，但為父是不可能害你的。”

    宋芷珊沉默，本來想問問姜寧遇刺的事，這下是再也問不出口了。緩了會，才遲疑著道：

    “這段時間，我一直再試驗新型自然作物。發現雖然都能種植，但同等條件下，種植師的速度比普通人要快上至少兩倍，然后味道、口感也都更好。我覺得我們可以和姜寧合作，加大種植新型自然作物，這樣也不用受制于土壤，想種多少就……”

    后面的話沒有說完，宋闕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厲聲喝道：“堂堂種植協會會長千金，你就是這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要都是你這樣想法，種植協會還能成現在這個規模？你還能自出身起就高高在上過好日子？合作？你可曾想過，一當新型自然作物推廣開，我們這么多種植師將陷入何等尷尬地位？”

    當種植成為是個人都能做到的事，種植師還是種植師嗎？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兩樣？還能享受現在的地位、名譽？

    “你以為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一己之私？論權勢，以我現在的地位就算不擔任協會會長，也能在政府體制內謀得高位；論財富，宋家幾代累積，怎么著也能排上名號。可我們之下的協會成員呢，他們懷揣著夢想從一個個星球向我們聚集，若是淪落為普通人，他們要怎么適應，怎么過活？”

    “宋家幾代受協會成員攻擊，現在他們有難處了，我們袖手旁觀？如果你覺得這應該，那為父也不勉強你，你就堅持你剛剛那番言論吧。”

    “……”腦海里不知覺浮現從小到大得到協會成員照顧的事例，宋芷珊漸漸沉默，許多想說的話最終說不出口。

    “我等會要去見四皇子，若是他有什么重要客人，我就先推遲、晚些，”宋闕語氣帶著妥協后的無奈，“你也大了，以后想做什么自己決定吧，為父也不幫你決定了，只盼著你做每件事時能多想想。”

    “劭哥哥正在招待傅盛，暫時還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要不，父親晚點再來？”到底，宋芷珊稍微透露出一點口風。

    “傅盛？”宋闕眼一縮，語氣有些急迫地跟著問道，“傅盛怎么過來了？他們談論了些什么？”

    早在聽到傅盛來3222星時，宋闕就有些不安，此時，這種不安更是加大了些。

    可惜，宋芷珊接下來并沒有帶來有意義的答案：“就隨便聊天，主要是關于新型自然作物的，這個最近全網的熱度話題。后面的，我出來接通訊，就不清楚了。”

    后半句其實是借口，是她主動避了出去。種植協會和皇室的關系，宋芷珊又不是傻子看不明白，是以凡可能涉及到公事，她一般都避開，只有純私人場合才跟前跟后地黏著席劭。

    “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快進去招待吧，這么一直缺席也不好。而且，四皇子和傅盛，兩人畢竟一個代表政府一個代表軍部，立場不一樣，很多話題容易一言不合吵起來，有你在，關鍵時刻也能緩上一二。”說完，沒等為宋芷珊回話，宋闕就利落地掛斷通訊。

    看著漸漸黑下去的光腦屏幕，宋芷珊露出一個不知是苦還是笑的表情。

    明明來3222星才幾個月的事，可她卻覺得過了好長好長，長得她都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心態也越來越老。

    朝身后看了看，一門之隔，里面就是席劭和傅盛。宋芷珊頓了頓，終究是沒進去，而是選了個階梯坐下，漫無目的地看著已經被綠意點綴的院子。

    父親說的其實還是不對！

    如果新型自然作物能讓億萬買不起自然果蔬的貧民免于輻射病而死，那取舍之間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種植師的使命是種出自然作物、拯救人類性命，任何時候都不該本末倒置。

    再者，種植師種植新型自然作物，真不是什么丟臉的事，順應時代潮流的同時也算得上一個不錯的出路。

    宋芷珊忍不住嘆了口氣，皺著眉，她不懂父親的反應為什么會這么大。

    “這樣沒關系？不怕她透露些什么？”房間內，虛擬屏上投影的內容正是外面的宋芷珊，聽著對方的嘆息聲，傅盛挑眉問道。

    席劭抬眸看著屏幕，沒有立即回話。

    直到傅盛以為席劭不會回答，準備揭過這個話題時，才姍姍來遲道：“若是真想透露些什么，這個時候就該進來了。至于你來我這的事，就算姍姍不說，你覺得能瞞過所有人眼睛，不過時間長短而已。”

    可只這長短就能決定很多事呀，不然怎么有一個詞叫做時機、先機呢？

    心里這么想著，傅盛并沒有出言挑破，左右確實影響不到什么，不過一時好奇才隨口問道而已。

    收回視線，席劭看向傅盛，勾起一個帶著幾分邪氣的笑：“那就這么說定了，祝我們合作愉快！”

    “愉快！”雙掌合擊，傅盛應諾。

    第71章

    上位者之間的交易,?對于下面的人而言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就算山崩地裂，他們的感觸也不深。

    現在,?他們正歡慶著16支道發出來的兩則公告呢。沒錢的，老老實實蹲在店鋪等搶購；有錢的,?不管是到3222星旅游 購物,?還是尋求合作,?都是不錯的選擇。

    而種植師、天賦者們呢？每個人能力不同、關系不同、際遇不同，衡量的利弊也不同，總有選擇16支道的，姜寧等得就是這批人。

    戴元是名種植師,?感知等級為b級，比c級只高出一格線，差一點就淪落為天賦者。不過這份幸運也僅限于在家人、鄰居、不知情人面前保住榮光,?在人才濟濟的種植協會，他很快就被打回原形,?灰撲撲地不起眼、也不被重視。

    感知檢測結果出來的那一刻，似乎成為很久遠的一件事。戴元都快忘記那種興奮、激動是怎樣的感覺,?此刻回想只覺得有些不真實。

    他的目標、他的沖勁、他的激情，在現實一日日消磨中殆盡,?明明身體還是二三十歲，但心理卻如百歲般得過且過。

    不過現在，這些都將成為過去了，看著16支道發布出來的公告，戴元感覺自己空蕩蕩的心再次火熱起來，越跳越快，甚至燃起莫名的期待。

    看著掌心的厚繭,?戴元想，機會總是一閃即逝，他是時候要改變了。

    扯了扯工整的衣領，戴元緩慢但又堅定地走向協會人事處。長久沉默寡言，令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語言表達也堪憂，醞釀了好一會才道：“我想要……能不能請個長假？我家里有點事要回去處理。”

    辭職兩個字壓在嘴邊，控制不住臨時又給改成請假，戴元雙手不知覺捏成拳頭，一顆心緊張地砰砰跳。

    人事挑眉，上下覷了眼戴元，聲音有些嘲諷：“這個時間點、請長假？戴元，你該不會是想去16支道應聘吧？照說，你想去哪里高就是你的權利，我們也無權置喙，但這明晃晃地吃著鍋里看碗里不好吧？”

    心思被挑破，戴元滿臉尷尬，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常言道置之死地而后生，這也給了他孤注一擲的勇氣：“那你幫我辦理辭職手續吧，我要辭職。”

    “呵，還真是勇氣可嘉，”人事抬起頭，一臉高高在上，“這辦了手續，以后再舔著臉想回來，可別怪我們不收了。”

    “……嗯，麻煩你了，”沉默了半響，戴元道。

    雖然現在的收入比下有余，生活也有保障，但一眼望到頭、人也越來越沒斗志，他怕再不拼一把以后再也沒有勇氣了。

    “哼，廢物就是廢物，走到哪里都改變不了屬性，真以為到16支道就能飛黃騰達？那我勸你還不如做夢來得快。”

    面子被掃落，人事心情很不好，說話也故意帶著刺：“16支道再厲害，對上種植協會那也是蜉蝣撼大樹，只有你們這些蠢貨才丟了西瓜去撿芝麻。手續在這，快點收拾東西，滾出協會。”

    “你……”泥人都有三分性子，他資質再不好那也是種植師，被人這么當面辱罵，難免升起怒火。

    只是，對上對方一臉‘你能拿我怎么著’的囂張表情，再思及對方的背景，戴元啞火了，咬著牙生生咽下到嘴的反駁。

    接過被懟到面門的離職單，戴元掉頭離開，直等走出協會才回頭看了眼——他一定要混得更好！他就不信星際這么大，新型自然作物都出現了，他還沒吃一口飯的能力。

    不想家里人擔心、質問，戴元直接奔向車站，定下由一區到就九區的車票，準備前往16支道。

    懸浮車的速度很快，外面的景刷刷地倒退著，戴元這時候才冷靜地思考他做了一個什么樣的決定。后悔說不上來，但是忐忑、對未來的不確定卻是實打實的。

    他對16支道的了解僅限于星網。

    知道16支道出了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天才種植師，不僅能在普通土壤上種植自然作物，還研究變異自然水果、變異仙人掌以及普通人都能種植的新型自然作物，可更多卻是不知道了。

    不管是變異水果還是新型自然作物，他都沒親眼見識過。此時，一會好奇，一會又擔心傳言會不會虛大。

    等待是會拉大這種忐忑、焦慮的情緒，等戴元再回神時，他已經注冊了小號在星網最大的論壇發帖求問。

    #我是種植師，已經從種植協會辭職，準備到16支道應聘。請問去過16支道的兄弟姐妹們，那里的真實情況咋樣的？真如網上爆出來的那樣好評嗎？#

    帖子剛發出去，緊跟著就冒出幾條回復，戴元興奮去看，結果心冷了半截。

    “艸，真有傻子放棄種植協會的好工作，到16支道？腦子沒問題吧。”

    “雖然我承認16支道很美，不管是旅游還是居住都很令人向往，但過來工作就算了吧，還是放棄種植協會的好工作。”

    “其實樓主要是沒什么事業上的大志向，到16支道混吃等死也不錯啦。”

    “不會真有人替樓主cao心吧，人家可是種植師，真在16支道干得不滿意了，分分鐘能離開，還怕找不到好工作嗎？最該憂心的是天賦者吧，天賦者要是一時腦熱，那就不好說了。”

    ……

    心里拔涼拔涼的，到最后，戴元直接關閉光腦，眼不見為凈。但是，看過就是看過，怎么可能當做什么都沒看到呢。

    戴元一時不確定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他心里覺得自己做的沒錯，但星網那么多人一致的想法，又讓他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

    懷揣著這樣復雜的想法，戴元來到16支道招聘處。

    剛猶豫著是進還是不進，就被萬鑫看到，跟著問道：“是來應聘的？還是談合作的？”

    16支道尚處在發展初期，人才儲備上嚴重不足。幾個管事的都是身兼數職，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像萬鑫就負責宣傳、接待、人事上的一些工作。

    “……呃？我來應聘的，”愣了一下，戴元趕緊回道，邊說著，邊遞過他的履歷表。

    雖然在種植協會不受重視，但也正因為不受重視，戴元才做得多說得少，使得履歷表上的實際種植經驗好看了不少。不然，他這樣的感知值也不敢隨便過來。

    認真看完履歷表，萬鑫回頭再看戴元的眼神就不一樣了——這可是至今為止第一個來他們支道應聘的種植師，還是從上一區來的，必須要留下來。

    “戴種植師，我們先進房間，有什么坐著談，”萬鑫先走半步在前領路，同時發消息給胡果，讓他過來看看，畢竟這人以后是他再用，肯定他滿意更好。

    知道來人是種植師且種植經驗豐富，胡果高興都來不及，哪還會不滿意。當下就放下手里的事，乘著飛輪過來。

    “……福利暫時就這些，要是還有什么其他需要，現在也可以提出來，我們能提供的都盡量提供。另外，具體收入和你工作量有關，做的多就得的多。”

    簡單了解了下戴元，萬鑫又介紹了一番16支道，然后重點放在工資待遇上。

    初次負責這么正式的招聘，萬鑫面上雖鎮定，但心還是虛的，怕來自上一區、見過‘世面’的戴元會看不上他們這里。

    “已經很好、很好了，”戴元有些惶恐，他其實是抱著賭一把過來的，可沒想到16支道比他想象的還要好，公告上提到的每一條都沒有夸大其詞或語言漏洞。

    怕生出意外，戴元趕忙問道：“請問什么時候報道？我這邊隨時都能上工。”

    “哈？”沒料到對方這么積極，萬鑫一愣，“再等等，胡果馬上就過來了，具體你和他談，他負責支道的種植。”

    說曹cao曹cao到，這話剛落，胡果就敲門進來。為雙方介紹后，萬鑫將話題踢給胡果。

    “你準備在16支道干過久？我們這的種植任務非常重，只要感知沒耗盡，一天幾乎都在種植，也沒有其他天賦者輔助幫忙，幾乎全程都靠自己，你能受得了這個苦？”

    胡果在培植園待過，對種植師這個群體有一點了解——他們中大部分人都吃不得苦，活計能交給天賦者做就交給天賦者。

    “我以前負責的種植區域大部分就是我一個人打理的，這點沒問題。就是呆多長時間，具體我不敢保證，但半年應該能有的。”

    “行，那我們再加一條，必須提前一個月告知離開才能離開。”胡果頓了頓道，“請見諒，我們這任務真的很重，許多大訂單都有違約賠償。”

    雖然真遲個一兩天，解釋解釋也沒啥事，但能不影響口碑，胡果還是不愿影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