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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做權(quán)臣 第221節(jié)

    平彰卻沒有宋佩瑜的好脾氣,他將腰間長刀拔出一截,大呵道,“為何無禮,在太子殿下面前無故喧嘩?”

    宋佩瑜伸手去攔平彰,“平將軍莫急,燕國還沒有太子,陳將軍沒見過太子儀仗,才會如此大驚小怪。”

    “你可別哄我!”平彰拂開宋佩瑜的手,目光仍舊惡狠狠的放在陳言舟身上,“燕國沒有太子,還沒有皇帝嗎?難道燕皇出門,連個五百人的護(hù)衛(wèi)都沒有?”

    隨著平彰的話,十率騎兵后方突然傳來響亮的聲音,“燕國又沒有趙國富裕,誰知道他們的皇帝有沒有我們太子殿下的威風(fēng)?”

    騎在高大駿馬上的壯漢們立刻哄堂大笑。

    宋佩瑜在諸多嘲笑的聲音中,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主動策馬靠近已經(jīng)臉色鐵青剛的陳言舟,馬鼻子呼出的熱氣直噴在陳言舟的臉上。

    陳言舟的心神已經(jīng)全部被正對他指指點點的十率騎兵占據(jù)。

    他甚至覺得,始終都表現(xiàn)的對他很和善的宋佩瑜主動策馬靠近,給他帶來了安心的感覺。

    陳言舟非但沒計較噴在臉上的馬息,還幾不可見的移動腳步,主動離宋佩瑜更近了些。

    宋佩瑜假裝沒發(fā)現(xiàn)陳言舟的小動作,伸出手一項又一項的給陳言舟數(shù)趙國使臣隊伍中的人都有什么作用。

    重奕的儀仗隊。

    專門負(fù)責(zé)養(yǎng)馬架車的就有六十四人,有些人水土不服時,才能隨時都有人能夠替換。

    負(fù)責(zé)扛旗的有三十二人,兩人一組也就是十六組,每組人都身高體重甚至相貌都要相像,只要有一個人不舒服,整組都要重新輪值。

    儀仗隊中還有專門的號手。

    陳言舟目光呆滯的順著宋佩瑜的示意轉(zhuǎn)頭。

    十多名騎在高大駿馬上的壯漢馭馬走出隊伍,變戲法似的拿出制式各不相同的號角。

    ……

    經(jīng)過宋佩瑜的解釋后,趙國使臣隊伍,將近六百人中,有五百多都是趙國太子儀仗隊中的人。

    宋佩瑜稍稍彎腰,半趴在馬背上,低頭望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陳言舟,緩聲道,“才不到六百人,難道還會給洛陽帶來威脅?你……”

    余下半句話宋佩瑜沒說出口,陳言舟卻知道宋佩瑜與剛才那些人一樣,也在嘲笑燕國‘小氣’。

    眼看著趙國使臣隊伍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陳言舟也不敢再多說。

    他垂目將今日的羞辱都記在心中。

    陳言舟也不是個笨人,從被趙國使臣牽著鼻子走的氛圍脫離后,他馬上想明白了導(dǎo)致此時尷尬的源頭。

    趙國使臣不滿意,來迎接趙國太子的人只是個正二品的護(hù)國將軍,或者說是不滿意他的輕慢態(tài)度。

    如果他聽聞趙國使臣從漠縣出發(fā)后,立刻帶人出去迎接,而不是在仟縣內(nèi)等到對方到了仟縣城門外,才慢悠悠的出來迎接,也許結(jié)果會有不同。

    陳言舟暗自懊惱后悔的同時,也對遠(yuǎn)在洛陽的昭和大長公主升起極大的不滿。

    祖母只想著要討好太后,就主動給他討這份差事,還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他‘不能讓姓宋的人好過’,也不必太顧慮趙國太子。

    以至于他竟然忘了,趙國太子不僅是出了名的怪脾氣,還是一個月內(nèi)就拿下衛(wèi)國的猛將。

    否則他怎么都不會將這樁差事,辦得如此離譜!

    陳言舟發(fā)現(xiàn)了導(dǎo)致他尷尬境地的源頭,卻沒辦法做出補(bǔ)救。

    只能硬著頭皮一條路走到黑,繼續(xù)滿嘴世叔,與宋佩瑜套近乎,希望宋佩瑜能幫他勸趙國太子消氣,早些與他進(jìn)城。

    等將趙國使臣都迎入仟縣后,他再慢慢想辦法讓趙國太子息怒。

    千萬不能繼續(xù)惹惱趙國太子,萬一趙國太子惱怒之下想要直接折返趙國,他豈不是萬死難辭其咎。

    宋佩瑜尚且愿意與陳言舟多周旋一會,通過與這位從小養(yǎng)在昭和大長公主膝下的金孫,推測昭和大長公主的性格。

    除了刻在骨子里的傲慢,陳言舟十分符合這個時代對長子嫡孫的要求。

    會因為疏忽和傲慢輕視重奕,也會在發(fā)現(xiàn)不對勁后,立刻想盡辦法補(bǔ)救。

    宋佩瑜能察覺到陳言舟對他若有若無的惡意。

    陳言舟能在對他懷揣惡意的情況下,仍舊伏低做小一口一個親親熱熱的‘世叔’喚他,將他當(dāng)成救命稻草。

    可謂是將厚臉皮體現(xiàn)到了極致。

    不知道人,說不定還會以為他與陳言舟真的是通家之好。

    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仍舊能分得清輕重緩急,又十分能隱忍。

    如果昭和大長公主也是這種性格……

    怪不得燕國太后會被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為了別人的兒子,放棄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還將別人當(dāng)成姐妹般親密。

    卻不知道,她們是‘姐妹’。

    重奕見到陳言舟幾乎要貼到宋佩瑜身上后,徹底失去耐心,終于肯主動開口,“燕國無人來迎,可見是不歡迎孤,回了。”

    重奕話音剛落,平彰就馭馬直勾勾的朝著陳言舟撞了過去。

    多虧陳言舟身邊的人反應(yīng)夠快,及時拽了他一把,平彰的馬也不快,陳言舟才沒受傷。

    平彰看都沒看被拽得衣衫不整,異常狼狽的陳言舟,徑直去隊伍最前方,大聲招呼騎兵準(zhǔn)備原路返回。

    陳言舟的臉色從惱怒的羞紅再到鐵青,最后滿是蒼白。

    不能讓趙國太子就這么離開。

    如果趙國太子就這么離開,他的差事就徹底辦砸了,就算是祖母和太后,也沒法保下他。

    陳言舟狠狠的咬著牙,嘗到嘴里越來越濃郁的血腥味后,突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但他知道,他的腿好好的,碎裂的是其他地方。

    “臣燕國護(hù)國將軍陳言舟,恭迎趙國太子,請?zhí)拥钕氯氤恰!标愌灾凵钌畹椭^,聲音卻寬厚響亮且沒有半點不甘心。

    仿佛他原本就是打算先與宋佩瑜寒暄后,再以這樣的大禮迎重奕進(jìn)城。

    跟在陳言舟身后,大氣都不敢出的眾人也紛紛跪了下去。

    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眾人才聽見重奕懶洋洋的聲音,“起”

    宋佩瑜浮于表面的笑意真誠了許多,正想下馬親自扶陳言舟起來,順便看看陳言舟隱忍到了什么程度,卻被平彰搶了先。

    平彰像是拎小雞崽似的將身形單薄的陳言舟拎起來,大著嗓門道,“原來你就是燕國來迎接殿下的人,你怎么不早說?”

    陳言舟本來已經(jīng)逐漸恢復(fù)正常的臉色,再次變得蒼白。

    他沒早說?

    他剛出城見到趙國太子后就。說過要迎接趙國人入城

    剛才也無數(shù)次明示暗示宋佩瑜,懇求宋佩瑜幫他說說話,讓趙國人快些入城。

    這些土匪……陳言舟抬起手捂住心口的位置,露出個極為虛弱的笑容,“是我的不是,見到世叔后過于興奮,竟然忽略太子殿下。”

    宋佩瑜沒忍住笑出聲來,抬起手去摸頭上的簪子,借著寬大的袖口遮擋臉上的表情。

    他能理解陳言舟這么說的意思。

    大概是在發(fā)現(xiàn)重奕氣性不小后,想要以此挑撥他和重奕的關(guān)系。

    在出使他國的時候,他國官員忽略太子,一心只有太子的隨行官員。

    除非這位太子心胸格外大度,否則都會覺得不舒服。

    重奕也確實如同陳言舟所期待的那樣,發(fā)生情緒變化。

    他本已經(jīng)移開的視線再次聚集在陳言舟的臉上,目光從不耐變成冰冷。

    宋佩瑜輕咳一聲,抬頭看向重奕,“天色不早了,我們不如快些進(jìn)城?”

    聽見宋佩瑜的話,重奕凝結(jié)的表情立刻舒緩了許多,眼中也有了笑意,“距離燕皇壽辰還有七十三天,正好可以在燕國游歷一段時間,再趕往洛陽。”

    宋佩瑜眼角余光瞥見已經(jīng)從一只手捂胸口,變成兩只手捂胸口的陳言舟,眼中細(xì)碎的笑意越發(fā)明顯,卻不肯應(yīng)重奕的話。

    除非燕國孝帝突然失心瘋,否則他絕對不會允許重奕帶著將近六百的騎兵在燕國四處亂竄。

    按照陳言舟原本的計劃,趙國太子最多帶來二百多人。

    他只借用了仟縣縣令的別院,稍稍裝點了下正院,也只讓人準(zhǔn)備二百五十人的食物。

    趙國使臣的人數(shù)比陳言舟設(shè)想的翻了幾乎三倍,仟縣縣令的別院就不再夠用,陳言舟只能再派人去借院子。

    平彰聽聞陳言舟說要將另外一半的人安排到別處后,立刻擺了擺手,陰陽怪氣的道,“沒想到燕國竟然連住的地方都騰不出來,可見是人丁越來越興旺。”

    陳言舟完全不想與平彰多說半個字,無論平彰如何諷刺他,他都面帶笑容的照單全收,脾氣好到讓平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佩瑜看夠了熱鬧,伸手拍了拍平彰的肩膀,語含責(zé)怪的道,“殿下英明,早就做全了準(zhǔn)備,你何苦再為難陳將軍?”

    平彰不服氣的哼了一聲,故意從陳言舟身側(cè)經(jīng)過,將陳言舟撞了個踉蹌后,大聲讓騎兵們將馬車中的帳篷拿出來。

    宋佩瑜腳步微動,沒讓陳言舟撞到他。

    等陳言舟伸著被擦破皮的手扶著墻站穩(wěn)后,宋佩瑜才彎下腰去看陳言舟的臉色,“陳將軍,沒事吧?”

    陳言舟勉強(qiáng)勾了下嘴角,露出的微笑極為扭曲卻不自知,“沒事,是我疏忽了,還請貴客不要見怪。”

    “你放心,殿下早就預(yù)料到出門在外,沒有家中那般方便,我們從咸陽出發(fā)的時候,帶了大量金銀。如果燕國無暇照顧,我們可以自己負(fù)擔(dān)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宋佩瑜將雙手交疊在一起,看起來很為提前做出的準(zhǔn)備能派上用場而開心。

    陳言舟卻覺得宋佩瑜綿里藏針的話,遠(yuǎn)比平彰直來直去的羞辱挑釁更讓他窒息。

    趙國使臣一路上自己解決衣食住行?

    這不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無能!

    自從出城迎接趙國使臣后,各種落差、猝不及防、焦急、擔(dān)心、氣悶……恥辱等情緒,徹底爆發(fā)出來,不停心頭翻涌。

    陳言舟忽然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是宋佩瑜充滿關(guān)切的臉。

    “嗯?”

    發(fā)現(xiàn)身前的人毫無預(yù)兆的癱軟下去,宋佩瑜下意識的伸出手。

    直到陳言舟的重量壓上來,宋佩瑜才想起來他扶著的人是誰,手上頓時沒了力氣。

    陳言舟倒在地上,腦袋狠狠的砸在涼亭邊作為裝飾的石頭上。

    宋佩瑜聽到這聲悶響都覺得腦袋隱隱發(fā)痛,終究還是蹲下去,稍微查看了下陳言舟的情況。

    這個時代能讀書的人,多少都通些岐黃之術(shù),宋佩瑜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