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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做權(quán)臣 第34節(jié)

    重奕這也太狠了。

    無論是府上奴才全部發(fā)賣,還是三十軍棍,在宋佩瑜眼中都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重奕邊說邊從椅子上站起來,去拿掛在墻上的劍。

    宋佩瑜也跟著站起來,眼角余光瞥見重奕臉側(cè)被劍映出的光,莫名覺得腿軟,底氣不足的開口,“臣要為昨日之事與殿下請罪。”

    “嗯”重奕將劍全抽出來,隨意挽了個繁復(fù)的劍花,“你說,我聽著。”

    “魏忠將軍的那塊玉佩裹在油紙里,從我袖子中掉在梅樹下。”宋佩瑜從已經(jīng)避無可避的地方下手,“我是故意的,只是沒想到恰好會被殿下看到。”

    重奕轉(zhuǎn)頭看向宋佩瑜,語氣篤定,“你昨日說專門進宮給我請安,不過是個由頭,實際上是為了陷害魏忠。”

    宋佩瑜覺得自己還能掙扎一下,目光真誠的望著重奕,“臣是想給殿下請安,碰巧看到能將玉佩放到劉府的機會。”

    重奕目光挑剔的打量宋佩瑜完美無缺的表情,得出結(jié)論,“你在撒謊。”

    宋佩瑜正要開口,忽然覺得肩上一沉,重奕手中劍正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眼睜睜得看著縷發(fā)絲順著肩膀無力滑落。

    “拿不動了搭一下,我沒有無緣無故砍人頭的愛好。”重奕的語氣毫無誠意。

    這是宋佩瑜兩輩子第一次被利器架在脖子上,他的思緒卻非常清晰。

    他知道重奕的劍削鐵如泥,每每重奕練劍后,演武場總是傷痕累累。

    他也知道重奕的手很穩(wěn),只要他不想,就絕對不存在誤傷。

    他更知道重奕想‘失手’就必然會‘失手’,不會有任何顧慮,他的生死就在重奕一念之間,他卻至今都沒辨別出重奕究竟對他有沒有殺心。

    重奕難得肯在別人說不出話的時候主動搭話,“剛才說到哪了?”

    說到是想將玉佩放進劉府才來東宮中請安,還是來東宮中請安恰好遇到絕佳的機會將玉佩放在了劉府。

    宋佩瑜非常識時務(wù)的換了說辭,“發(fā)現(xiàn)‘吉利果子’后,我就知道陛下不會放過劉克,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知道唯有殿下才能幫我。”

    重奕哼笑,沒有計較宋佩瑜言語里的小心機,“說說玉佩”。

    “是我找人偷出來的,里面的機關(guān)也是我找巧匠弄出來的。”既然沒法說謊,宋佩瑜索性坦蕩承認,“殿下若是對其中的細節(jié)好奇,我可以一一說來。”

    重奕當然不好奇,他將劍從宋佩瑜肩上拿開,去拿了塊灰黑色的狼皮擦劍,邊擦劍邊看宋佩瑜,“繼續(xù),別讓我問。”

    宋佩瑜假裝沒發(fā)現(xiàn),重奕短短一句話,就又拿走了他好不容易搶到手的主動權(quán),他走近狀似專心擦劍的人,忽然提起毫不相干的話題,“殿下相信感覺嗎?”

    重奕的動作頓住,他正半坐在桌子上,因此不必低頭就能看清宋佩瑜的神色。

    過了個年,宋佩瑜卻比年前更消瘦,臉頰上僅有的rou也逐漸消失不見。

    此時宋佩瑜的神情,卻讓重奕覺得像是見到了那個與梨花村格格不入的世家小公子。

    “我信”重奕給了個讓宋佩瑜意外的答案。

    宋佩瑜早就習慣了重奕各種不按套路,輕笑道,“臣也相信,臣知道魏忠是陳國的細作,卻苦于沒有證據(jù),所以只能用這種下策來提醒陛下。也為了打草驚蛇,不讓蛇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臣對殿下忠心耿耿,亦對所做之事問心無愧。”宋佩瑜又說了昨日在勤政殿外的話,只是將‘趙國’變成了‘殿下’。

    宋佩瑜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他要將寶壓在重奕身上,已經(jīng)到了該買定離手的時刻。

    宋佩瑜對重奕的態(tài)度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猶豫和不信任。

    宋佩瑜曾希望重奕是個傻子,又覺得傻子的不可控性過大。誰都能哄騙的傻子,隨時都可能倒戈,站在更能忽悠的人那方。

    況且重奕一點都不好哄騙,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絕對不會輕易因為誰去改變自己的行事原則,這點宋佩瑜深有體會。

    宋佩瑜更希望重奕是個聰慧過人、勵精圖治的君主,他必然會像大哥輔佐永和帝那樣,全心全意的輔佐重奕成為盛世明君。

    可惜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近距離觀察,重奕顯然只有聰慧和敏銳。如果人一定要有夢想,那重奕的夢想就是做條無所事事咸魚。

    越是了解重奕的性格,宋佩瑜就越是覺得無從下手。

    重奕就像是縮在堅不可摧的龜殼中自得其樂的猛獸。

    用軟的,宋佩瑜親眼看著永和帝和肅王試過無數(shù)次,連龜殼都沒法突破。

    用硬的,宋佩瑜完全不想拿命去試被雄獅猛撲會有什么結(jié)局。

    但宋佩瑜終究還是在重奕身上看到了可貴的東西。

    重奕他聰慧、敏銳且不昏庸,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被小人蒙蔽哄騙。重奕用人從來不會疑神疑鬼,宋佩瑜自從掌握東宮的庫房后,已經(jīng)做了不少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的事,永和帝的心思宋佩瑜還不敢去猜。宋佩瑜卻能肯定重奕都沒放在心上。

    今日平彰和重奕不為常人所見的相處,更是讓宋佩瑜看到了新的東西,重奕會護短,不僅護肅王和永和帝,還會護身邊的其他人。這點放在聰慧敏銳的君主身上,絕對是優(yōu)點。

    宋佩瑜自認雖然做不到大公無私,卻也不會成為jian佞。忠于這樣的重奕,等重奕上位后還像如今這般,那朝堂上的權(quán)力……

    作為個能誠實面對自己欲望的人,宋佩瑜無法說他不心動。

    重奕仍舊冷靜的可怕,直擊要點,“你想效忠的是三殿下,是趙國的繼承人,不是我。”

    “但你就是三殿下,就算將來再有四殿下、五殿下甚至六殿下,臣依舊會站在您身后。”宋佩瑜對著重奕彎下腰,堅定道,“哪怕族中有不同聲音,臣之心意亦不會改變。”

    別說書中的永和帝根本就沒有第二個孩子,就算明年后宮真的有新生兒降臨,宋佩瑜也不覺得新生兒能威脅到重奕的地位。

    重奕可不是永和帝一個人手中的寶貝,而是永和帝姐弟三人的眼珠子。

    以永和帝對長公主和肅王的感情,就算他將來會更喜歡小兒子,也會尊重長公主和肅王的意見。

    況且大家族除非在生死存亡之際,否則從不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是多少年延續(xù)下來的老規(guī)矩了。

    宋佩瑜雖然平日里官話連篇,此時給重奕的承諾卻都發(fā)自內(nèi)心。

    重奕目光定定的望著宋佩瑜沒有說話,像是在判斷宋佩瑜的話是真是假,又像是單純的在猶豫。

    宋佩瑜卻不是只會喊口號的呆頭鵝,他對重奕道,“臣能幫殿下處理東宮事物,也能去做殿下想做卻怕沾染上麻煩的事,比如今日在勤政殿穆侍中咄咄逼人,兩儀宮順娘娘……將來殿下無論是封王開府還是更進一步,一應(yīng)俗務(wù)臣都能幫您料理妥當。”

    “陛下不會讓穆清幫您處理這些,平彰就算有殿下?lián)窝驳讱獠蛔悖峙虏荒芊姡紖s不同。”宋佩瑜驕傲的勾起嘴角,身上銳氣沖天,少見的露出了符合年紀的棱角。

    重奕目光掃過宋佩瑜意氣風發(fā)的臉,隨手將灰狼皮扔了。

    ‘鏘’的一聲,寶劍歸鞘。

    重奕反手將多寶閣最上面的小盒子拿在手中,再次看向宋佩瑜,“你做伴讀,是我們之間的交易,我不會管你想什么做什么。要忠于我卻不同,出身哪家都不是你的優(yōu)點。”

    宋佩瑜腦海中首先出現(xiàn)平彰的身影,所以家勢不足和不夠聰明也沒關(guān)系,只要夠忠心就可以嗎?

    話既然出口,宋佩瑜就從來沒想過后退,他只會一次比一次更堅定,“臣對殿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不必日月可鑒,我能看得到。”重奕哂笑,打開手中的盒子,拿出條藍寶石串子,拉起宋佩瑜的手,一圈又一圈的繞上去,“賞你了,拿去玩吧。”

    藍寶石個個如黃豆大小,難得的是色彩剔透,無論大小還是光澤都沒有區(qū)別,在宋佩瑜的手腕上繞了整整四圈才掛住。串子尾部還有個藍玉雕成的小玉牌,宋佩瑜眼尖,看到了上面的字。

    正面是‘奕’

    重奕的名諱。

    后面是‘御’

    這代表這串藍寶石是永和帝稱帝后才造出的玩意兒,由尚宮局和九寺共同制作,禮部備案。

    這串藍寶石遠不止它們本身的價值連城,還有見面如見本人的意思。

    明知道重奕給他這個串子很有可能是抱著提前發(fā)月銀的想法,但宋佩瑜卻覺得他是拿到了剛起步公司的原始股。

    將來重奕更進一步,這條藍寶石串子的意義只會越來越大。

    回到家中,宋佩瑜直奔大房。

    可惜卻得知宋瑾瑜又宿要宮中,只能無奈回天虎居。

    等金寶拿著賬冊,滿臉喜氣洋洋的找來,宋佩瑜才驚覺他賣香皂和肥皂的芬芳庭是今日開業(yè)。

    芬芳庭的鋪子是宋佩瑜親自在宋三的書房里挑選的,正處于咸陽的中心。周圍不是書鋪和筆墨鋪子,就是布莊和首飾店,里面的東西都不便宜。

    今日芬芳庭開張,有開業(yè)大酬賓活動。

    買香皂就贈肥皂,買多少贈多少。

    芬芳庭一塊小小的普通白色肥皂就要五錢銀子。

    最基礎(chǔ),只染了色的香皂要一兩銀子。

    染了色又帶了花香的香皂,要二兩銀子。

    透明色,能看得到里面花瓣的香皂,至少要五兩銀子起步。

    其中最貴的香皂,只一塊,就要十兩銀子。

    尋常咸陽百姓,一年的花銷,都不比不上芬芳庭內(nèi)稍微高級點的香皂。

    因為定價高,所以買香皂贈肥皂的活動十分受歡迎。尤其是最基礎(chǔ)的香皂,多虧了宋佩瑜提前交代了要限購,才沒被哄搶一空。

    要不是鋪子牌匾上刻著‘宋’字,宋景明和宋景玨又在鋪子后院喝茶,可能東西還沒賣完,就要被各家火氣十足的小廝、丫鬟砸鋪子了。

    “芬芳庭內(nèi)所有的存貨都賣出去了,今日共收入五千八百兩,凈利潤已有五千余兩。”金寶將賬本遞給宋佩瑜,嘴就沒合上過。

    宋佩瑜也嚇了一大跳,“這么多?”

    要知道他原本家底最豐厚的時候,手頭的現(xiàn)銀也從來沒這么多。

    “不止呢”金寶迫不及待的道,“好多人都沒買到,始終打聽什么時候能補貨。還有從其他地方來的富商聯(lián)系我,想在離開幽州的時候,從芬芳庭拿走一批貨,他們愿意再加價。”

    宋佩瑜卻沒心動,剛發(fā)生兗州富商賣‘吉利果子’的事,他再聽見這些游商免不得要心存疑慮。

    況且宋佩瑜可不是堅決信奉士農(nóng)工商,瞧不起商人又想從他們身上榨取油水的傻子。

    他對商人存在天然警惕,尤其是居無定所的游商,說不準就是哪個國家的探子。

    “先別給他們準信,暫時也不用給芬芳庭補貨。”宋佩瑜邊翻看賬本邊對金寶吩咐,“給莊子上的人發(fā)賞錢,另外再從別的莊子調(diào)人去做香皂的莊子,和之前的人一樣,按照手藝和做出的香皂數(shù)目結(jié)算月銀。”

    短時間內(nèi),宋佩瑜都打算用饑餓營銷的方式,吊著眾人惦記著芬芳庭。只有這樣才會讓家里不缺錢的人,明明家里有香皂還是忍不住搶新出的香皂。

    畢竟咸陽的有錢人就那么多,去別的地方賣香皂和肥皂,宋佩瑜又沒人手。

    解決這個難題,自家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宋佩瑜問金寶,“家里有沒有走商的大掌柜?不拘是哪房的你都說與我聽聽。”

    金寶臉上的興奮忽然散了,輕聲道,“原本是有的,只是從洛陽搬到咸陽,那些掌柜都沒能跟過來。”

    沒跟過來還是沒能跟過來,宋佩瑜不愿去深思,只能先將這件事放在心里,等待日后再留意著。

    雖然用游商有風險,但不能因噎廢食,培養(yǎng)忠心于他的游商反而會一舉多得。

    勤政殿同樣燈火通明,欽天監(jiān)的事牽扯甚廣,首惡劉克處理了,不代表欽天監(jiān)其他人就無辜。

    等到三更天,太廟祭祀連帶著吉利果子的事才算告一段落。

    留下來加班的人被太監(jiān)帶去勤政殿的其他房間休息,肅王和宋瑾瑜卻被永和帝留下來喝茶。

    安頓好其他人的孟公公進門先拍了下腦袋,連忙小跑到永和帝身邊,“早些時候東宮的老安來傳話,順便帶來些好克化的吃食,奴讓人去給陛下熱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