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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金寶被柳姨娘抱著, 眨眨眼叫了聲:“jiejie?!鄙斐鍪謥?。 何婉儀往何家來的次數(shù)不算多, 到底是出嫁了,次數(shù)太多難免要惹人閑話??珊谓饘殔s待她很親昵,這里面的功勞,是該算在何老爺?shù)念^上的。 只是柳姨娘就不大高興了,她又不是小丫頭, 勾勾手她就要抱著孩子過去,于是立在原地,只跟何金寶笑:“金寶兒,叫jiejie?!?/br> 何金寶就聽話地又叫了聲jiejie。 何婉儀見柳姨娘的架勢,便沒再理她,轉(zhuǎn)過頭跟何夫人道:“以后娘出去做客, 記得多提提潘meimei,如今你也見過她了, 她是個好的?!?/br> 潘云便笑了,臉上飄上淡淡紅云,嗔道:“嫂子可真是, meimei昨個兒才見了嫂子頭一面,今個兒嫂子就想著把meimei嫁出去,難道是嫂子不樂意meimei在家里住不成?” 何婉儀拿著帕子笑道:“可不許冤枉我,有人說一見如故, 我跟meimei便是如此。我倒是想叫meimei長久地住下,可到底不舍得meimei青春年少就孤守青燈。meimei不知,這緣分的事情說起來奇妙,急不得,還是先露出些風(fēng)聲,萬一有好的,也不怕錯過了?!?/br> 何夫人笑道:“正該如此?!庇窒蚺嗽菩Φ溃骸澳銊e擔(dān)心,我心里都有數(shù)的?!?/br> 潘云忙站起身道:“要太太勞神了?!?/br> 何夫人擺擺手:“快坐下?!庇中Φ溃骸澳闶撬睦傻膍eimei,那就是我家乖囡的meimei,何必客氣,倒生疏了?!?/br> 柳姨娘覺得后背上已經(jīng)起了一層熱汗,手臂也酸麻得厲害,她沉默地看了何夫人一眼,目光中閃出一些不滿。果然是個厲害的,怪道老爺一提起她便先軟了兩分,不過,哼! 手下一用力,何金寶驟然哭了起來,柳姨娘忙裝出驚慌的神色哄了兩聲,便福了福道:“擾了太太是奴婢的罪過,這就帶了小少爺下去?!闭f完竟也不管何夫人說沒說話,轉(zhuǎn)過頭就走了。 夏mama立時板起臉,周身都燒起一層火氣來。 潘云皺了皺眉,這模樣,分明就是恃寵而驕了。心里忽地生出一絲悲意,難道這世間的女兒,就都逃不出這樣的命運嗎?回頭看向何夫人和何婉儀,意外的發(fā)現(xiàn),這兩個都端著茶碗慢條斯理地喝著茶,那周身的氣息,分明就沒有因著那女人和孩子動了分毫,竟是毫不在意的模樣。 潘云忽地一呆。 何婉儀看在眼里,笑著將茶碗一擱:“meimei,你可有做生意的打算?” 何婉儀有孕在家,除了家里頭不時鬧出幾場風(fēng)波外,她其實是很空閑的,既不用去大太太跟前伺候湯藥,挨她的眼刀子,也不用去妙心堂。老夫人發(fā)話了,她懷著孕,就好好在家里養(yǎng)胎,不必去她那兒晃蕩。于是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打點自己的嫁妝上,如今小有成就,除了嫁妝里的那幾家鋪子,她又在鬧市上置辦了兩家店鋪,不說日進斗金,卻也讓何婉儀的荷包厚了不少。 潘云眼中精光一閃,她以前還待字閨中的時候,不是沒干過這事兒,可后來嫁人了,婆家家法苛責(zé),她也就斷了這心思,如今能舊事重提,卻也不是不激動。 “能嗎?”她有些小心謹(jǐn)慎地問道:“我的本金并不多?!?/br> 何婉儀就笑了:“這有什么,我可以借給你啊!” 潘云神色微滯,忽地露出一個極舒緩的笑來。她看了一眼對面笑得和煦如常的女子,忽然覺得心里暖暖的。那些之前沒來朱家時候生出的忐忑不安,全都慢慢淡去了。兄長的話果然沒錯,這是個,很好的嫂子。 何婉儀看見潘云緊繃了一上午的臉皮終于慢慢松緩下來,自己也跟著輕松了起來。她果然想得沒錯,潘云這個人,她只跟她認(rèn)為能親近的人親近,若是沒被她看在眼里,她就會跟上輩子一樣,猶如一朵盛開在冰山頂端的雪蓮,疏冷,淡漠。 打發(fā)丫頭陪著潘云去了她下榻的臥房休息,何婉儀才騰出空來向何夫人道:“就由著她那般放肆下去嗎?” 何夫人也有點受夠了柳姨娘這幅德行,再說,孩子再大點,就算是養(yǎng)在她身邊,怕也養(yǎng)不熟了。 何婉儀看見何夫人目光沉凝,似在算計,笑道:“娘,你先想著,我這好不容易回來,不去看看爹爹實在不像話?!?/br> 何夫人一怔,隨即看著何婉儀臉色不大對勁兒,便笑了:“你懷著身子呢,管這么許多做甚?” 何婉儀笑道:“親娘的事兒,怎么管都不為過。” 何老爺?shù)臅拷ㄔ诿穲@,這里有很多梅樹,是當(dāng)初何老爺花了大價錢叫人從外地買回來的樹苗,又專門請了花匠伺候,這幾年長勢很好,每每冬天來臨,梅花綻放,就是何家最美最雅致的一個所在。 何婉儀被攔在了書房外,看門的小廝揉了揉耳朵,頭垂得低得不能再低了。她抬起眼往屋門那里看了看,隔著一扇門,她能隱約聽見女子啜泣哀婉的聲音。 嗯,這個柳姨娘,倒有幾分雯娘的影子,那時候雯娘也極擅長在朱兆平跟前告小狀,雖然朱兆平并沒有因此對她動怒,可次數(shù)多了,難免也給些冷臉瞧。 何婉儀撫了撫發(fā)髻,轉(zhuǎn)過身扶住玉葉的手,便慘叫一聲瞬時坐在了石階上。 屋子里的何老爺立時聽見了動靜,忙推開伏在膝蓋上正哭得梨花帶雨的妾侍,出門一看,卻是他原來最寶貝的獨生女。 何老爺立時慌了,忙上前蹲下身,手掌按在何婉儀的肩頭,急聲道:“這是怎么了?”又喊道:“去叫了郎中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