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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婉儀心里雖覺有異,但也沒放在心上,看女兒又好好回到了身邊,笑著拍拍手道:“蓮兒過來,到娘這里來。” 朱妙蓮已經含糊不清地能蹦出幾個字了,當即掙開了宋mama的手,張開兩條小胳膊搖搖晃晃撲過來,嘴里道:“娘抱,娘抱……” 宋mama忙攔住她,將她慢慢送到何婉儀跟前,含笑吩咐道:“姑娘要小心了,你娘肚子里可有個小弟弟呢,可是碰不得。” 朱妙蓮竟然就乖乖聽話了,乖巧地依偎在何婉儀身邊,低聲含糊道:“弟弟,弟弟好,好……” 第069章 到了夜里, 正待洗漱安歇,忽聽得遠處院子里傳來幾聲凄厲慘叫,何婉儀受了驚,忙扶著心口站好, 皺眉道:“哪個叫的這般凄厲, 唬了人一跳。” 宋mama卻是憂心忡忡道:“聽著倒像是二奶奶的聲音。” 玉葉也跟著一臉驚惶:“仿佛是太太院子里傳來的。” 何婉儀一聽便沉了臉, 將圍在脖子上的大巾子扯下來扔在臉架上, 道:“走,去看看。” 宋mama忙上前攔住:“奶奶又去做什么,眼下奶奶還懷著身子,仔細沖撞了。”見何婉儀纖眉深鎖,又低聲勸道:“如今太太也不敢尋了奶奶的晦氣, 奶奶既得了自在,就好生顧著自己就是了。至于旁人家的事,就別管了吧!” 何婉儀搖搖頭道:“不成的,太太那性子,怕是要逼死二嫂子了。”又道:“許是太太今個兒在妙蓮跟前吃了苦頭,有氣兒沒處撒, 這才大半夜不睡覺,又召了二嫂子過去尋晦氣。我不能聽見了裝著不知道, 總是我挺著肚子,太太一時半刻的也奈何不得我,就去看看, 算不上什么。”說著拔腳就走。 宋mama勸阻不得,只得跟著一道兒去,又叫了荷香來,囑咐她趕緊去前院書房里尋了朱兆平來。 夜風習習, 暖氣融融,正是晚上松散安歇的美妙時候。五福堂的佛堂里,鄒氏卻跪在地上,身上已經挨了好幾下,正哭得上氣兒不接下氣。她那幾聲喊得厲害,倒也不是真個兒就打得這么疼,她就是太灰心了,這樣的苦日子仿佛熬不到頭兒一樣,悲從心生,便不管不顧喊了起來。 大太太氣得直哆嗦,這么些年了,這老二家的就跟一坨軟泥一般,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她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今個兒好了,這是膽子大了,皮癢欠收拾了。 “把那副銀針拿過來。”大太太將手里的戒尺扔在了地上,戒尺打上去,又累還留印子,不如用銀針,扎她個半死,等明個兒人問起來,那針眼兒也已經沒了! 鄒氏渾身抖得厲害,匍匐在地上哽咽道:“太太,好太太,求你饒了我吧!我小日子來了,這幾天正不舒坦,太太高抬貴手饒了我,我感激不盡,給太太早晚上香。” 大太太冷哼一聲:“稀罕你那香,誰知道你在菩薩跟前是替我說好話呀還是在咒我。”說著一甩袖子,板起臉道:“針呢!還沒拿來!” 鄒氏心死如灰,干脆豁出去了,抬起頭紅著眼惡狠狠道:“太太不饒我,我這就去死。” 大太太笑了起來,在椅子上慵懶坐好,說道:“你去死,你趕緊去死。你死了,我就給老二再娶一門妻室。都說青竹蛇口兒,黃蜂尾上針,兩般皆由可,最毒婦人心。也不知道妙惜到了后娘的手里頭,又是個什么情形。” 鄒氏多年了只得了朱妙惜一個,大太太蛇打七寸,鄒氏一瞬間xiele氣,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 大太太見她又開始哭喊了,惱道:“你再哭一聲試試,明個兒我便叫老二休了你,再娶了妻室進來。” 鄒氏到底不敢哭了,這個家里老夫人不管事,老太爺如今病懨懨的,更是不理會后宅。她這個庶子的妻室,便是真個兒叫大太太給折磨死了,頂多一口棺材,也不會有誰為她爭辯一二的。想著只默默流著眼淚,誰讓二爺是個庶子還是個窩囊廢,誰讓她娘家不頂用,原是個寒門貧戶的出身呢! 夜色茫茫,兩盞紅燈籠分掛在大門兩邊,隱隱透著紅光。 何婉儀挺著肚子扶著玉葉就敲開了五福堂的大門,看門的婆子見著是她,臉上帶著笑,說話卻不客氣,嗔道:“這都要睡了,四奶奶還挺著肚子,怎的就跑來了?” 何婉儀瞥了她一眼,這婆子她認識,上輩子也是個仗著主子的勢,眼睛就長到了頭上,渾不知誰是主子誰是奴才。不理她,一腳就踏了進去。 那婆子忙上前攔,剛碰到了衣角,就被何婉儀一個巴掌甩了過去,罵道:“你作死呢,敢在我身上動手腳。” 那婆子唬得不輕,忙跪下喊冤:“老奴哪里敢跟四奶奶上手,連衣角都沒碰到。” 何婉儀冷著臉道:“我說你碰了,你就碰了,你非說沒碰,倒找個給你作證的,一會兒咱們到大太太跟前辯駁辯駁。” 那婆子啞然失色,轉過頭四目張望,只是四奶奶驟然疾言厲色,這婆子素日里又是個欺軟怕硬惹人恨的,一眼掃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皆低下頭去,竟沒有人肯為她作證。 何婉儀冷冷一笑:“以下犯上還不知悔改,便罰你跪在此處,待我離去之時再起身。”說著再不理會,便進了內庭。 佛堂之中,那盒冒著銀光的一排細針已經擺在了大太太手邊的桌幾上,鄒氏跪倒在地,渾身打著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