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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吐了瓜子皮笑道:“你還真是個夫人命。”說著將手里的瓜子屑拍了拍,湊近了來故作神秘道:“眼下我這里有個營生,你可愿意出了份子, 咱們一道做買賣賺銀子?” 何婉儀見著劉氏這幅見財眼開的模樣不覺笑了起來,她自是不缺銀子,只是此時也被勾起了興趣,心說尋常無事,倒不如摻和一腳,也好有個事兒做,笑道:“什么營生?劉jiejie說來聽聽。” 劉氏一聽便笑了,口舌伶俐,很快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個清楚。原是一家銀樓,店家家中出事急要銀子,沒法子只好低價兜售。 劉氏手下的鋪子原就足有七八間,每日里本就忙得不行,可得了這消息卻還是動了心思,她家相公卻是不高興,覺得她一心向外,家里的事情極少cao持,便不準允,劉氏本是已經松開了手,可今個兒瞧見了何婉儀,卻又重新動起了心思。 何婉儀盤算了一回,覺得便是虧損了,她也是虧得起,又被劉氏慫恿了一回,便點頭應允了。等著朱兆平歸了家,何婉儀便將這事兒告訴給了朱兆平知道,朱兆平一聽說便笑了起來。 “這對兒夫妻倒是心有靈犀,今個兒在衙門里,鄭大人亦是同我私下抱怨,他家娘子仿佛掉進了錢眼兒里,手下鋪子已經太多了,卻還是沒個饜足的時候,眼下又瞧上了一處銀樓,風風火火惦記著,竟是將一家老小都不管不顧了。” 何婉儀同劉氏交好,見鄭大人背后竟這般說話,不覺起了維護之意,說道:“不過幾家鋪子罷了,又不是叫劉jiejie親自去cao持賣貨,尋常問一問,卻也不知能廢了多少功夫。想那鄭大人每日吃香喝辣,又受用了幾個小妾,用著劉jiejie賺下的銀子,偏偏背地里還要抱怨,可真是不知所謂!”又睨了朱兆平一眼:“依我說,這位鄭大人可算不得什么有良心之人,四爺平日里交往還是小心些才是。” 朱兆平被搶白了一通,挑起眉不禁仔細打量了何婉儀一回,笑道:“甚個時候娘子竟是同鄭家夫人如此深情厚誼了。” 何婉儀說了那一通雖是不悔,卻也心知自己最末那幾句話卻是過了,不由得雙頰微微泛紅,亦挑眉回道:“自是四爺瞧不見的時候了。” 朱兆平將手里的折扇“呼啦”一聲合起,“嘖嘖”兩聲卻是搖頭晃腦沒說話,只是一雙眼盯著何婉儀笑得意味深長。 何婉儀給看地渾身不自在,默了片刻嗔道:“我就是為著劉jiejie不平。”說著斂了神色,嘆氣道:“說起來劉jiejie也是個賢惠能干人兒,偏鄭大人卻總是瞧不見劉jiejie的好。” 朱兆平將扇子擱在桌幾上,問道:“你又怎知鄭大人瞧不見你劉jiejie的好?” 何婉儀鄭重道:“四爺可知,那鄭大人房里頭可不止一兩個小妾,一家子大大小小的,每日里吃穿用度都是劉jiejie一人張羅。鄭大人雖有俸祿養家,到底只用了這些銀子還是要清苦一些。劉jiejie原也是個大家小姐,養在深閨哪里又是知道買賣營生的,自不必說如此這般的鉆營,還不是叫逼的。” 朱兆平撐一撐眼皮子,略笑了兩聲,說道:“到底是人家家事,鄭夫人怎個兒什么都往外頭說嘴。” 何婉儀哼道:“你還別話里話外指責劉jiejie多嘴多舌,若不是心里憋屈得緊了,又何必往外人跟前xiele自家的私事兒,沒得給人做了笑柄,白白叫人笑話了一回。”說完又覺心里悵惘了一回,竟是別樣的難受。 這輩子打從一開始,她便是立志要做個賢妻的,可眼下倒是認識了一個真真正正的賢妻,只是瞅一瞅這賢妻過的日子,倒還不如她上輩子過的那些糟心日子,雖是整日里不得好,可到底心里窩了氣兒就能撒一撒,像是劉jiejie那般,倒是個錦繡皮囊,里頭卻包著那么許多苦巴巴的黃連芯兒。 朱兆平見她神色不好,不覺笑道:“到底是旁人家的事兒,你便是跟著傷心一回便罷了,這么精神懨懨的,可是做什么的。” 何婉儀沒吭聲,只是覺得之前一直認定的那條路仿佛也不是那么好走,她不想跟劉jiejie那般忍辱負重,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這往后的日子要如何個活法兒,方可兩全其美,心中無怨。 這一日何婉儀正在抱著妙蓮在花園里看花兒撲蝶,玉葉忽然走了進來,伏在何婉儀耳側低聲說道:“奶奶,朱大嫂身邊兒伺候的荷香過來了,哭哭啼啼的非要見奶奶。” 何婉儀疑惑:“她來做什么?” 玉葉擰眉道:“她哭得厲害,說話又遮遮掩掩,只說等著奶奶去了她才會說,奴婢聽她嘴里露出了一兩句,仿佛那位朱大嫂背著人又做下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叫她看了去。” 何婉儀疑惑于荷香這么個忠心奴才怎會忽然反水,又疑心是呂素素故意設下的圈套,只等著她來鉆。想了想將妙蓮給了奶娘,囑咐她好生照看,自己隨了玉葉往廂房里去了。 荷香果然哭得厲害,兩只眼睛腫得跟桃子一般,見著何婉儀來了忙不迭地跪下磕頭看,嘴里口口聲聲道:“求菩薩奶奶救我。” 何婉儀見她淚眼迷蒙滿臉慌張,遂坐下問她道:“說吧,什么事兒?” 荷香結結實實磕了個頭道:“呂娘子厭棄了奴婢,要將奴婢發賣。” 何婉儀一怔,愈發疑惑這對兒上一世狼狽為jian的惡毒女人這輩子怎就鬧得分崩離析了,于是說道:“這不可能,你的賣身契還在我這里,朱大嫂又如何能發賣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