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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葉悄悄將她的臉色看在了眼里,抿緊唇垂下頭,抱著托盤悄無聲息出了門去。 “奶奶,那女人還真是叫人看不過眼,男人才死了幾日,尸骨未寒,她還挺著個大肚子,這就看上別人家的男人了,可真是個涼薄心狠的。”玉葉雖是應下了何婉儀的話,可心里頭還是存著幾分疑惑,以為是自家奶奶多心,可今個兒這么一看,卻是鐵打一樣的事實,再不容人懷疑半分了。 何婉儀聽著玉葉嘀嘀咕咕地罵著,沒吭聲,只拎起勺子慢慢喝著米粥,心嘆道,那女人何止是涼薄心狠,依她來看,稱得上狠毒了。 這幾日瞧下來,這個呂素素必然也記得上輩子的事情,可她既是都知道,那時候房梁折斷,她男人被砸死在里面,她如何能不清楚?便是換一家客棧住著,也能叫她男人躲開了這場災禍。可她偏偏沒有這樣做,就那么眼睜睜看著她男人去死。想來這輩子她是打定了主意,還要走上輩子的老路,跟了朱兆平,將她這個原配擠兌的再無立腳之地。 客棧里的飯食總是粗糙的,何婉儀吃了一口粥,笑道:“這是宋mama做的吧!” 玉葉也笑道:“奶奶好靈敏的舌頭,卻是宋mama做的。”又扁扁嘴道:“便宜了老sao狐貍,也跟著吃了一碗呢!” 何婉儀一聽這話,不覺笑出聲來,玉葉上輩子便常常罵了那呂素素是個不要臉的老sao狐貍。 門處忽然一陣輕響,朱兆平拎著一盒子東西從外頭走了進來,見著何婉儀便笑,有意將手里的盒子提高晃了晃,笑道:“娘子可知這里面是什么?” 何婉儀又哪里會知道,笑著放下勺子:“四爺又來賣弄玄虛了。” 朱兆平便笑意盈盈坐下,將那盒子打開,從里面拿出兩個青皮橘子來。 何婉儀立時瞪圓了眼睛,口齒間不禁溢出口水來,驚喜道:“這時候哪里尋來的橘子?” 朱兆平笑道:“這個你便不用管了,我自有法子。”臉上的笑忽然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只是這時候的橘子怕是酸得不得了,你瞧瞧可還吃得下?”說著動手去剝那橘子的皮。 撲面便是nongnong的酸意,朱兆平剝得滿嘴都是口水,等著剝好了,倒遲疑起來,眼睛看著何婉儀,手上卻不把橘子遞了過去。 何婉儀一雙眼就沒離開那橘子,等著遲遲不見橘子被遞給自己,她不禁抬眼疑惑地看過去。 朱兆平輕輕咳了一聲,說道:“我瞧著還是太酸了,怕是要傷了胃,要么你再忍忍,過段日子該會甜一些的。” 何婉儀抿唇笑了一回,伸手將那橘子接過來,掰了一瓣兒喂進嘴里,果然酸得了不得,牙齒立時就跟著倒了,滿嘴的口水也幾乎要流出來。 朱兆平見著何婉儀瞬間猙獰的臉,忙去拉她:“快吐出來,快吐出來。” 何婉儀卻拿著帕子捂在嘴上,眼睛擠成一道縫,嘴里卻慢慢將那橘子嚼碎了咽下,繼而嘆道:“果然好酸。”瞧著朱兆平面露訕訕,又目中含著憂慮,不禁又笑道:“不過可真是解了饞。”說著還要去吃。 叫朱兆平一把奪了去,無奈道:“既是解了饞便不要吃了,便放在那里,想得不行了你再吃上一瓣兒,到底酸得很,莫要貪嘴再傷了脾胃。” 何婉儀瞧著朱兆平一臉的擔憂,如此的殷勤,再想起上輩子自己懷著妙蓮時候的情形,不覺心中又生出nongnong感慨來。 那時節朱兆平勸她好幾回,希望她能跟著他一起去蒼桐鎮,偏她腦子里該是進了水,無論如何也不肯,他越勸,她便越是躲著他,后來大太太那里也得了消息,云里霧里地說了幾句,意思也是不肯她一道跟了去,就愈發叫她打定了主意,去順著婆母的意思。 后來她有了身孕,朱兆平立時收拾了包袱離開了家,仿佛是完成了任務,終于交差了事了。她心里也不是不難過,可彼時她想著有了孩子,婆母跟前也看重她,以后的日子必然是好過的。 何婉儀嘆了口氣,招呼朱兆平道:“四爺可用了飯,叫玉葉給你盛一碗。” 朱兆平是夜里頭聽見何婉儀嘆了那么一句,說是想吃橘子,這才天剛亮便收拾一回出了門去尋,這會子自然是肚子里餓得咕咕叫,笑道:“要吃的。” 入口軟糯,朱兆平笑道:“這必定不是客棧里的飯,是宋mama做的吧!” 何婉儀一面吃一面笑:“四爺好靈的舌頭,就是宋mama做的。” 朱兆平很快便吃了一碗,又叫玉葉再盛,玉葉為難道:“沒了,宋mama只熬了一瓦罐,給朱大嫂分了一半兒,剩下的一半兒奶奶一碗,四爺一碗,吃盡了。” 朱兆平臉上一怔,忙訕笑道:“原是我貪嘴吃了娘子的飯,娘子可吃飽了。” 何婉儀笑道:“飽了的,四爺別擔心。” 朱兆平點點頭,又問道:“你怎的吃得不多?我瞧著朱家大嫂就吃得不少,比你多了許多。” 這話問出口,不僅何婉儀怔了一下,便是玉葉也忍不住目露憂慮地看向何婉儀。 何婉儀笑道:“平日里也沒瞧著四爺進出廚房的,倒對朱大嫂的飯量很是清楚呀!” 朱兆平隱約覺出何婉儀的不滿,頓了頓回道:“我是問的宋mama。”又道:“到底朱家大哥是因我而死,朱大嫂肚里的孩子,是朱大哥唯一的獨苗,我不能不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