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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能想了。 何婉儀從美人榻上坐起身,憂思傷身,她還是不要再回憶了。再說那朱兆平出門喝酒去了,她干脆去熬一些醒酒湯放著,等著朱兆平醉酒歸來,就叫他喝下去。他受用了,自然也會待她不一樣。 朱兆平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下三更的時辰了。醉醺醺推開門,卻見著屋子里燭火朦朧,紗帳飄然,他新娶的娘子,正守在燈下等著他。 “四爺回來了。”何婉儀笑容溫婉,起身上前扶住了朱兆平:“怎的沒有小廝伺候,倒叫四爺自己個兒搖搖晃晃進來了。” 朱兆平打了個酒嗝兒,滿嘴酒氣笑道:“我這屋子里有娘子了,怎能叫個小廝亂出亂進的,不能夠的。”說著搖搖頭,嘀喃道:“沒錯,不能夠的。” 屋內燭影搖紅,何婉儀勉力扶住了朱兆平,垂眉瞧去,卻見他長眉漆黑,鼻梁筆挺,雖是一臉酒醉模樣,卻分外的俊逸不羈。心里微微一動,何婉儀想起當初的她,便是愛極了他的這般模樣。只是可惜,這般愛慕他的女子,卻不只她一個。 “奶奶。”一道輕柔微弱的聲音響起,何婉儀尋聲看去,卻是玉潤立在一旁,一雙眼緊盯著朱兆平,嘴上笑道:“奴婢來幫奶奶一道扶起四爺吧!”說著就要往前走。 “你站住!”何婉儀喝道,隨即瞪起眼:“你給我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玉潤被唬了一跳,雖說心里急不可耐地想要靠近那個男人,可出于對何婉儀的畏懼,還是點點頭,退了出去。玉葉隨即走了進來,見著屋子里的情形,扠手道:“奶奶,可要奴婢搭把手?” 見著是玉葉,何婉儀點點頭:“過來幫我一把。” 兩人踉踉蹌蹌扶著朱兆平去了內臥,將朱兆平輕輕放在榻上,何婉儀道:“去,端盆溫水過來。” 玉葉答應了一聲,便去端水。 何婉儀也起身去了櫥柜前,打開柜門尋了一套如意紋蠶絲里衣出來,然后回到床前,擱在一旁的紅木小圓幾上。 “奶奶,水來了。”玉葉將水盆放在桌子上,去搬了個小圓凳在床前,又把銅盆放了上去,低聲詢問:“奶奶可要玉葉搭手?” 何婉儀從盆里擰出帕子,淡淡道:“不必,你在門外等著,一會兒我叫你。” 玉葉應下,便轉身走出了門去。 何婉儀輕輕擦去了朱兆平額上臉上的酒漬,又擱了帕子,解開他的衣襟,將衣服退下來扔在了一旁,然后看著昏黃燭火下光.裸著上身的朱兆平,不覺愣了一回神。這樣的朱兆平,她又哪里能容忍其他女子過來沾染分毫?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這好妒的性子,真的能改過來嗎? 何婉儀茫然著又將帕子涮了水擰到濕潤,然后慢慢擦干凈了朱兆平的上身雙手,這才退下他的外褲,里褲,又擦了雙腿,才將干凈的內衣為他穿上。 將帕子扔回盆里,何婉儀看著盆里水紋波動,不覺輕輕長嘆。回頭拉起紅緞蠶被,將朱兆平蓋住,才喊道:“玉葉。” 玉葉推門進去,將水盆端出去倒了殘水,回頭立在門處,輕聲問道:“奶奶還有事要交代嗎?” 何婉儀擺擺手:“你下去吧,把門關上。” 廡廊下,玉潤看著玉葉輕手輕腳將門關起,撇嘴道:“奶奶把四爺看得可真緊,不過是搭把手竟也不肯,醋勁兒可真大。” “放肆。”玉葉立時板起臉訓道:“你一個當丫頭的,也敢議論主子的是非,再多嘴將你送回何家去。” 玉潤撇撇嘴,只是也不敢再多舌。然而想起晨起時候那驚鴻一瞥,不覺心中一陣亂跳。四爺長得可真是俊俏,似她們這般陪嫁的丫頭,以后順理成章的,便都要成為四爺的通房。想到能伺候這樣的男子,玉潤唇角翹起,不免有些春心蕩漾。 玉葉直看得眉心微蹙,她此時才略微了解了,緣何奶奶不肯這丫頭上前搭手,想來是已經察覺了這賤婢心中所想。 “瞎想什么呢,你回屋睡覺,今個兒我來守夜。”玉葉不耐道。 只是玉潤卻是不肯,瞪起眼道:“今個兒分明是我值夜,用不著你換。”說著就要推門進去。 玉葉才抬起手去攔,就聽屋里何婉儀道:“你們都去睡吧,今個兒不用人住在外閣了。” 玉葉忙道:“知道了奶奶。” 玉潤卻是不甘心,揚聲笑道:“奶奶,四爺醉酒,夜里少不得端茶送水的,奶奶身嬌體貴,還是叫奴婢留下來伺候左右,也省得奶奶一個人辛苦。” 玉葉立時喝道:“你胡言亂語什么呢!”說著就去拉扯她。 偏玉潤不肯走,正是糾纏之時,屋子里的燭火卻熄滅了。廊下兩個丫頭都是一怔,玉葉松開手嗤笑道:“你愛守夜便守吧,這廊下地方大,倒不如拿了鋪蓋住下,倒也顯得你這個當丫頭的誠心實意。” 玉潤羞怒地瞪著玉葉,玉葉卻只不屑地笑著,拿肩頭重重碰了她一個趔趄,就大步走了。 “你做什么呢!沒長眼啊!”玉潤忙扶住墻壁,忿忿不平叫喊了起來。 屋里,何婉儀斥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明日你去宋mama那里領罰。” 玉潤立時扯了長腔:“奶奶——”怎么能責罰她呢,分明是玉葉不好。 可何婉儀哪里理會她,冷冷道:“若是再多言語,你便收拾鋪蓋給我滾回何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