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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大太太和大老爺竟是如此不睦,她當時一個人立在那里,看他們針鋒相對,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愈發不堪,臉皮子漲得通紅,恨不得地上能有條縫叫她鉆進去。 也是因著她瞧見了大太太和大老爺之間的不堪,大太太后來愈發瞧她不順眼,等著妙蓮生了下來,是個天生的憨傻,她的日子就更難熬了。 想起妙蓮,何婉儀心里涌出了難以言喻的悲痛。這輩子她再也不吃那些催孕的偏方了,是不是就能將妙蓮生得白凈可愛,聰明伶俐呢? 偷偷抹去了眼淚,何婉儀面露出堅定的神色來,是的,一定是的,她的妙蓮,這輩子一定還會托生在她的肚子里。這一次,她定要將妙蓮生得白胖健康,以后也小心護她周全,再不讓她受了上輩子的那些磋磨了。 第006章 很快便到了午時,朱兆平同何婉儀收拾一番,便往大太太的屋子里去了。 大太太住在五福堂,進得院門,便覺里頭的丫頭婆子束手肅穆,并不似棠梨閣里,丫頭們雖也守著規矩,卻也時常嬉笑在一處。 何婉儀有些緊張,上輩子,這地方是她的夢魘之地,每回來都能叫她蛻一層皮,實在是叫人心生恐懼。 朱兆平已經大步往廳內走去,何婉儀小碎步緊隨其后,卻從他腳下如風,雙拳不自覺緊握的情形,猜到了他心中的不寧。 記憶里,這五福堂朱兆平來的次數很少,甚至比不上朱老太爺的靜心齋,他平日里最愛去的地方,是朱老夫人的妙心堂。 大太太正和大老爺坐在屋子里喝茶,何婉儀二人進去的時候,大老爺已經面露出不耐來,見得他們二人,才在臉上綻出一抹笑,熱情道:“快來坐,這是才下來的楓露茶,已經泡了三遍了,正是喝的時候?!庇终泻粞绢^給二人上茶。 再次看見這個大老爺,何婉儀心里說不出的感覺。她厭惡他在外沾花惹草,惹了個不安于室的妓子,給朱家蒙羞。卻又感激他當初的維護,雖然這樣的維護,也只有那么偶然一回。 “給爹娘請安?!敝煺灼綊K手而立,淡淡道。 何婉儀也忙矮身福禮:“給爹娘請安,爹娘萬福?!?/br> 大老爺喜笑顏開,擺擺手道:“快起來,莫要多禮?!庇终泻舻溃骸白潞炔?!” 大太太對朱兆平的到來感到一絲意外,自從那件事發生后,她這個小兒子便再也不肯親近她了。只是她也不敢過分訓教,這孩子不比老大,自來便是執拗不馴的性子,若是惹急了,怕是當年的事情便要被他不管不顧地全給抖落出來了,到時候老爺知道了,還不要了她的半條命去。 “都喝茶吧!”大太太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捧著茶碗安靜地喝了一口。 只是茶還沒喝兩口,大老爺卻是急了。他自來不喜歡來這五福堂,巴不得趕緊吃完了就走,見著人都來了,干脆擱了茶碗說道:“喝什么茶,喝飽了還如何吃飯,這就上菜吧!” 大太太忙阻攔道:“兆文和他媳婦還沒來,兩個孩子也沒來,老爺再等等?!?/br> 大老爺立時不高興了:“叫他們來做甚?” 大太太忙回道:“兆平媳婦兒才進門,一家子坐在一起吃個團圓飯,也好更熟稔些?!?/br> 大老爺冷冷哼道:“一家子?那兆恒呢?宛如呢?他們不是我的孩子,不是一家子了?” 那兩個都是姨娘生的,怎會跟他們是一家子。大太太憤憤不平,可又不敢說出口,只能把眼睛看向了朱兆平。 只是朱兆平卻不樂意為母出頭,他端起茶碗,垂著眼睫抿了一口。 何婉儀正安靜地察言觀色,眼見大太太看向了朱兆平,可后者卻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心里一悚,忙也垂首坐好,裝著一副羞怯不敢抬頭的模樣出來。 果然,大太太的眼睛很快便看向了何婉儀。然后眉頭一皺,心中暗罵不已。什么東西,婆婆吃了虧,這做兒媳婦的竟是不言不語低著頭,裝什么狐媚子柔弱無助的樣子。 大老爺見大太太不說話,只把眼睛惡狠狠得盯著老四的新婦,不高興道:“你盯著四媳婦做甚,快呀,叫人上菜上飯。” 大太太無奈,只能轉頭看向了丫頭。 “叫人傳菜吧!”大太太眼睛一轉,又看向了何婉儀,頗為不快道:“即為新婦,伺候公婆乃是應盡之責,你便立在一旁,伺候用膳吧!” 何婉儀立時起身站好,溫順道:“是,兒媳知道了?!?/br> 朱兆平沒有說話,只是板著臉把茶碗擱在了小幾上。 飯菜很快擺了上來,大老爺在上位坐定,一手提起筷子,一面說道:“去告訴老大,叫他們不必來了,在自家院子里吃飯就是了?!?/br> 大太太低著頭牙齒咬得“咯嘣”作響,大老爺耳朵尖,立時轉頭問道:“吃什么呢,跟狗啃骨頭一樣!” 何婉儀眼見著大太太臉皮漲得通紅,手里拎著筷子進退兩難,只得把腦袋垂得越來越低。上輩子她是一個人過來端水伺候飯食的,當時的場面可比這個難看多了,好在今個兒朱兆平來了,真乃是萬幸! 朱兆平眉頭微皺,他雖是不喜歡母親,可也不愿意當著他的面,就聽父親如此羞辱于她。 “父親,吃這個吧!”朱兆平夾了一筷子的醬黑菜放在了大老爺的碟子里。 大老爺眉心一蹙,這玩意兒他從來都不愛吃的,正要發火,卻看見了兒子靜悄悄看著他的一雙眼睛,仿佛兩口古井,幽幽暗暗,深深疊疊。心里一慫,就閉上了嘴巴。這小子不比旁的,最是牙尖嘴利,到時候編排他一頓,太爺那里知道了,定要責怪他在新婦跟前不穩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