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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好一會兒,朱兆平終是緩過了神來,將碎玉扔進了一旁的桌案上,拿起棉布擦了擦臉,便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妾已嫁,君已娶,從此以后,還是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吧! 出得屏風,一抬頭就看見了杵在妝鏡前的何氏。朱兆平眉心微蹙,很是憤憤不快地瞪起了眼睛。都說何家的二姑娘是個木頭美人,沒想到這女人卻是個母老虎,張牙舞爪的,實在惹人厭煩。 朱兆平忍不住摸了摸臉,不高興道:“你站在那里做甚,還不趕緊找些藥膏過來為我擦抹。若是留下了痕跡,且瞧你明日該當如何!”說著大刀闊斧地在床沿上坐下,黑著臉,滿身的不悅。 何婉儀驟然驚醒,忙應了一聲,走過去熟門熟路地打開了一扇小門,從里面抱出了一個紅木匣子。 身后的床上,朱兆平摸了摸臉上的傷,隨即不耐地轉開了視線。果然是個木頭美人,沒意思! 何婉儀利索地從匣子里取出了一個青花瓷的小瓶子,然后拿到床前,眼睛也不敢往朱兆平臉上看,就撇著頭將藥瓶往前面一送。 朱兆平立時不高興了:“是你撓傷了我,你給我擦!” 何婉儀默了一瞬,還是打開了蓋子,用指肚蹭了些藥膏,鼓起勇氣看了過去。 男人英俊依舊,黑挺的眉峰間,還是她愛而不舍的冷峻不羈,這是她一輩子求而不得的人,現在,她可以再次擁有他了。 朱兆平皺著眉,看面前這女人莫名其妙地淌著眼淚,不覺心中生出了無限煩躁。這不是他喜歡的女子,他喜歡的女子,應該是潘云那般的模樣,落落大方,燦然生光。 “行了,我又沒說什么,你哭個什么勁兒!”朱兆平一把搶過了藥瓶,徑直往鏡面前,自己涂抹了傷處。 這一夜他過得實在是不如意,好容易認了命,寬衣解帶與這女人敦倫,想著以后閉著眼睛也能熬到白頭,卻是剛入了巷口,便被狠狠撓了一回,真真是晦氣到家了。 心里忽然拱出一團火氣,朱兆平返身上了床,扯過紅錦團絲薄被大力一甩,冷聲道:“把燈熄了,趕緊睡覺。” 好一會兒,何婉儀才小聲應下,垂頭吹熄了床頭案幾上的青瓷小燈,屋子里瞬間黯淡了不少。只是墻邊角落的條案上還燒著兩根龍鳳呈祥的紅燭,這紅燭不能吹滅,是要燒到天亮的。 何婉儀回頭張望,怔怔看了會兒那兩根紅燭,走過去拿起剪刀剪短了燭芯,然后擱下剪子長長地嘆了口氣。沒事,這男人就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好生捂一捂,便會guntangguntang的。 心里忽然就充滿了無限希望,何婉儀就著昏暗的燭光爬上了床,從朱兆平腳邊兒輕手輕腳爬了進去,又輕輕地扯了一角被褥,就在一旁躺了下來。 夜色深沉,屋內外半絲聲響也沒有。何婉儀睡不著,偏頭看去。模模糊糊的淡光里,身邊那張年輕的臉上,眉眼還透著幾分天真的淳實。她沉默看了良久,然后閉上眼,也睡了過去。 何婉儀做了個噩夢,她站在花園里,遠遠看著那對兒佳人比翼恩愛,成雙成對,仿佛他們是這天地下最相稱,最相配的一對兒愛侶。而她這個原配正室,不過是這偌大朱府里的一抹影子,一個擺件兒。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何婉儀大汗淋漓地醒過來時,腦子里就冒出了這個念頭。瞬時間,熊熊烈火在心頭燃燒起來。不成,這輩子要是還過成了上輩子那副熊樣子,她還不如一頭扎進城郊的鴛鴦池,死了算了。 窗格上已經有乳白色的光漏了進來,身邊的朱兆平還在沉睡,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夢,唇角勾起,好像在笑。 難道是夢見了那個賤人不成? 何婉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然后很快就記起來,這個時候朱兆平可不認識那個呂素素的,難不成,是夢見了自己? 何婉儀扯唇笑了笑,將散發捋在了胸前,又重新躺了下來。上輩子已成煙云,這輩的她,要怎么開始這場婚姻呢? 第002章 窗格上的白光越來越亮,當值的老mama在窗格上敲了兩下,低聲喚道:“四爺,四奶奶,該起身了。” 朱兆平很快就醒了,瞧見他黑睫微動,何婉儀忙閉上眼睛,裝出一副還沒有睡醒的模樣。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鴛鴦戲水的挑金絲大紅羅帳,朱兆平愣了一回,然后立時想起來,他昨天成親了。轉過頭,身邊兒的女子還睡得踏實,細白如玉的肌膚在晨曦下泛著柔膩的清光,還有黑如鴉翼的長睫毛…… 果然是潭溪鎮第一美人,睡了一覺的朱兆平滿心都是放松的愜意。他本就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既是拋棄了過往,認了這親事,同這女人也拜過堂,算是做了夫妻,那么以后,他就只有這么一個妻子了。既是妻子,就該好好待她。 窗格上又響起了幾聲輕響,叫起的mama豎著耳朵聽里面還是沒動靜,以為沒醒,又敲響了窗扇。 朱兆平忙掀開被子下了床,隔著窗子道:“已經起了,mama請先去吧!”回過頭,床上的女人竟然還睡得酣實。 可真是能睡啊!朱兆平咂著舌,本要去推醒那女人,只是看見被褥上那只看起來細白柔滑涂了紅色豆蔻的手,整個人猛地一滯,朱兆平飛速從床上躍下,沖到了妝鏡前,細細扒著臉去看。 還好,昨夜里微紅的指甲印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