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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隨時可改的書中世界里,大家都只是任人拿捏的棋子罷了。今天沒了慕玄和柳如星,其他人像沒事人一樣,對他們的離去毫無記憶;明天沒了他段青泥,很快也會被劇情淘汰,不留一絲消失的水花。 事到如今,段青泥已經不知該做什么了。 他的心情不止是單純的迷茫,而是混亂到無從下手,根本沒有峰回路轉的余地。 彼時夜晚的山風,是足以穿骨的刺痛寒涼。 段青泥離開符陽殿,一個人走在山路上,沒有提燈,也沒有讓人跟隨。就這樣漫無目的往前走,直到很久很久過去,兩條腿麻了,心口又疼了起來,他便直接坐到地上,閉著眼睛,把臉深深埋進膝蓋。 片刻的安寧。 只剩耳中嘈雜的嗡鳴,伴隨四面吹來細微的風聲。 段青泥正覺得有些冷,便忽然感到肩頭一暖,罩上了一件帶絨的厚袍……那力道又輕又軟,不帶多余的重量,好像披著一朵溫柔的云。 他費力地仰起腦袋,入目即是漫天燦爛的星光,以及背光角度下的,那一道始終淡然的人影。 玉宿站很近的地方,眉眼低垂,不動聲色地凝視著他。 先開始誰也沒有說話。 玉宿卻彎下腰,朝段青泥伸來一只手。 “……” 段青泥仍是怔怔的,也沒有去接,一個人呆坐在地上,素衣沾上露水塵埃,臉頰也是灰撲撲的,神情疲憊而恍惚,看起來像一只山林迷路的小獸。 玉宿便一撩衣擺,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他本來不是多話的人,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很安靜的。沒有話說,只能抬頭望天,看上面數不清的星星,一望無際的深藍夜空。 可身側突然多出一個人,玉宿長得那么高,坐下來的瞬間,便遮擋了大半的光線;他的身上又十分溫暖,不像往日那樣冰冷,還帶著一絲干凈好聞的味道…… 段青泥原是難受著的,心口痛到緊緊絞在一起。如今卻感覺舒緩些了,將腦袋一歪,輕輕靠到玉宿的肩上。 玉宿:“……” 段青泥的眼睛閉了又睜開。 然后很小聲地問:“玉宿,你可以抱一下我么?” 玉宿明顯僵了一下,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段青泥就在想,明明不久之前,他們也有過更近一步的親密。只是一趟回檔下來,什么都不剩了,哪怕累積了很久的情感,轉瞬也能化為泡影。 段青泥動了動脖子,想把腦袋從玉宿肩上移開。 但玉宿沒有給這個機會。他很快從身上取出一只紙包,里面裝滿香甜的芝麻糖,只怕伸手擁抱的時候,會不慎將它們碾碎。 那樣就不好吃了。 玉宿把紙包遞給段青泥,然后坐近了些許,以非常收斂的力道……將他緩緩抱到了自己懷里。 “……!!” 下一刻,段青泥的眼淚霎時落了下來。 又濕又熱,淌在玉宿頸窩的位置。風一吹來,不多時又泛起微妙的冷意。 “沒……沒事了。” 玉宿抱著段青泥,感覺那人在臂彎的位置,竭力縮成很小的一團,像是想方設法把自己藏起來,以規避外界帶來的一切傷害。 玉宿沒有別的辦法,便抖了抖那件保暖的厚袍,將它罩到段青泥的頭頂上,一面拍撫著他顫抖的背,一面用很低的聲音說道:“別怕,沒事了。” 他是真的不擅長安慰人。 來來回回那幾句話,麻木而簡單,機械而重復……并沒有任何特殊的含義。 但玉宿也在用他沉默的方式,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段青泥…… 別怕,有我在。 * 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夜晚。 遠在天樞山地底深處,無數寒霜覆蓋的冰層深淵之下……此時此刻,安安靜靜躺著兩個人。 一人白衣如雪,宛若天上神明,胸口卻被尖刀刺穿,淌出來的鮮血早已凝成了紅褐色; 一人瘦小體弱,蜷縮在旁邊的角落,脖子上有一道致命的掐痕,如今漸漸泛起了青紫。 他們躺在冰地上,發絲糾纏在了一起,于這漫天冰雪之中,形成了彼此僅剩唯一的聯系。 然而,在這死亡的沉睡之中…… 有人緩緩睜開了眼睛,一動不動,注視著頭頂深不見底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困死我啦!!重點在明天 先給哄穩定了,段青泥要吃藥了哈哈哈哈 第64章 換藥了 “玉宿, 問你一個問題。” “?” “假如有一天,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框進一個圈里。在這個地方, 你的行為不受控, 時間也不受控, 不論想做什么、做過了什么,一轉眼都能打回原點。” 一片沉寂的夜空下, 段青泥枕著玉宿的肩膀, 眼睛仍是紅紅的, 睜不太開, 卻已經平靜了許多。 好一會兒過去, 他才緩緩地問:“那你是躺平等死呢,還是再掙扎看看……哪怕結局好的希望很渺茫?” 玉宿想了想,說:“躺平等死。” 話音未落, 就被狠狠擰了一記。 病秧子力氣不大,掐人倒是很疼, 十分富有技巧。 玉宿胳膊麻了半邊,邊揉邊反問道:“……你心里有答案, 還來問我?” “我就問問,不可以嗎?就算真有答案, 我也想了解你的意見,不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