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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宿望著他的模樣,淡淡地說:“……原來你也知道害怕。” “我當然會!”段青泥脫口道。可轉念一想,又低低笑了起來,“其實,也沒有那么怕。” 以往初回天樞山時,他孤立無援,見了誰都三分提防;如今不知怎的,分明處境沒有多大變化,卻像突然多了塊免死金牌似的,只管在所有人面前橫行霸道、無所畏懼。 ……仿佛天塌下來,也有個人在身后撐著。 段青泥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抓了抓后腦,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了,咱倆時間不多,抓緊去辦正事啊……” 若不是為了摸清家底,找回丟失十多年的重要記憶,他也犯不著扔下好日子不過,特地擠進天樞山這人人眼紅的豺狼窩里。 現在想來,穿書至今有這么多天數,都不如荒山腳下寒風吹的夜晚來得瀟灑快活。 段青泥越想越晃神,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聽玉宿在身后道:“……不怕我殺你了?” 段青泥腳步微頓,隨后一撩肩上寬出許多的黑色外袍,反手扔回玉宿的懷里:“我不冷了,你自己穿吧。” 走到一半,玉宿仍在后方,喊道:“段青泥。” “干嘛?來砍我了?” “外面涼……” 正殿外的雨勢不斷加大,玉宿撐起來時那柄紙傘,又將外袍遞給段青泥,兩個人抄小路走出去,沿途濺起一串細碎的水花,慢慢地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 遠在重重宮殿外的另一處墻角。雨幕夾雜著嘈雜的聲音,壓低時幾乎都要聽不清楚。 “他離開天樞山,已有這么些天了。身上也未帶藥,是如何撐下去的?” “不清楚。” “趕緊去查……弄清楚了,再來告訴我怎么回事。” 雨絲下的一雙眼睛,濕潤、卻不失尖銳,籠上一層朦朧模糊的水霧,一時竟連容貌也分不太清。 作者有話要說: 王佰,逐漸忠犬化…… 似乎忘記了,他是一只被擼禿的小野喵。 段青泥:撿的貓突然開始黏我了,怎么辦?在線等,急! 陸暇:過來人告訴你,先下手為強……帶去絕育吧。 第53章 吃糖 夜晚降臨的時候, 整日連綿的大雨總算是停了。纏繞于天樞山外的云霧消散,遙遠的深藍天幕便如洗滌一般,月朗星稀, 皆是數不清的細密微光。 ——原來玉宿說的沒錯, 天樞山能看到的星星, 確是比那荒山腳下更為明亮。 可惜身在囚籠,四面受敵;如此繁華盛景, 到頭走一遭, 也只剩了索然寡味。 段青泥處理完手頭雜務, 剛回到寒聽殿的偏院。老遠見玉宿坐屋頂上, 一個人望著雨后的夜空出神, 背影仍是涇渭分明的孤冷。 片刻之后,傳來一陣磚瓦輕響。玉宿回過神時,身后拋來一只紙包, 不偏不倚落入了懷中;段青泥沿著竹梯,慢悠悠地攀上房頂, 道:“現做的芝麻糖,我托人下山買的……嘗嘗?” 玉宿看著那只紙包, 遲遲沒有打開。他對食物沒什么講究,尤其過嘴癮的甜食, 吃了還會嫌膩。 “哎呀!”段青泥走上來,擠到旁邊坐下, “日子這么苦了,吃點甜食不好嗎?” 說完將那紙包拆了, 取出長長的一大根,掰一半分給玉宿,自己沾了滿手芝麻渣, 一邊扒拉一邊道:“我方才吩咐下去了,讓人備了繩索和照明用具。這宮殿下的地道很深,中間橫著一整條河,怕到時候還要再弄幾條船。” 玉宿微皺著眉,目光停在折斷的芝麻糖上,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許久過后,他喊了聲:“段青泥。” “嗯哼?” “你確定要去?” “不是你之前非要圖紙的?”段青泥好笑地問,“就因為我像你故人,又不舍得放我下去了?” 玉宿一時答不出來。他本就不善言辭,話到嘴邊醞釀半天,才緩緩地說:“我只是感覺,你執意追求的真相,最后得到的結果……不會很好。” 段青泥一怔,玉宿又道:“現在后悔不晚,我可以帶你下山。” 聽到這里,段青泥輕聲笑了起來。他拍了拍玉宿的手,道:“記得上酒館那天,咱倆好像聊了不少。當時我說,最想要的是……” “自由地活著。”玉宿淡道。 那天他們交談的內容,雖是以醉酒狀態說的空話,他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 “是啊,可我現在不自由。”段青泥仰頭望天,道,“不管飛到哪兒,都是關在籠子里……本質也沒有區別。” 祈周說過,他們都是推主線的棋子——通俗的形容,就是一串填補空缺的數據。段青泥被強行壓在這條線上,沒有過去的記憶,也看不見將來,如此麻木地走下去,隨著漫長的時間推移,終究會被劇情的支配抽走自身的靈魂。 段青泥不是一個積極向上的人,但他不論做什么,都有一套專屬自己的原則。 “玉宿,可能你聽不懂我說的話。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釋……”段青泥回望著玉宿,尤其認真地道,“你就當我好勝心強,旁人越不讓翻的東西,我掘地三尺也要將它找出來。” 玉宿想說,這不叫好勝心強,是純屬作死。可轉念一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兩個作精湊一起,作天作地不怕死,誰也不比誰高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