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暖閣
“沉哥哥憑什么決定阿紜的歸宿,就憑你睡過阿紜嗎?” 他眉目霎冷,“非要與孤王這么敵對嗎?” 她走到梨木桌旁坐下,撐著桌沿微微蹙眉,肋下還隱隱作疼。 “大王不是只想我做瑞康王之妻吧?”給自己倒了盞茶,也不在意衣袖上污漬,她神色淡漠,“大王是想叫我做你的眼睛,盯著瑞康王與瑞廣王是否暗中有往來,是么?” 沉約神色一松。 為女人的聰明。 “只要您肯撤兵,與陳國化解干戈,阿紜……愿做沉哥哥的棋子。” “棋子?孤王在你心中就是這般小人?” “哼,棋子或是眼睛,又有什么不同。” 沉約冷峭的眉梢凝出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儀,看著女人對他疏冷,心一寸寸往下沉,卻也不肯表露半分。 一揮袍袖絕然離開。 “只要拿到他們之間勾結的證據,孤王允你條件又如何。” 陳紜飲了口冷茶,看他毫不留情離開,果真最是無情帝王家。 腮邊不知何時落下清淚,抬手抹去,她現在沒有時間傷懷。 “陳王后如何了?”亭下,沉心搖著折扇睨眼夜色。 “回王爺,正常洗沐之后,便自回偏院睡下了。” “可聽到他們對話?” 管家如實回答。 “安排的人還算機警,沒被察覺。王爺,陛下是懷疑您、與瑞廣王此次謀反有勾連……” “本王就是知,沒辦法這么容易獨善其身。”無奈嘆口氣,他似習慣。 由父皇一手教導傳授,沉約繼承了父皇的雄才大略、果斷雷厲,也繼承了他的疑心深重。 此舉怕是懷疑他會于京中接應瑞廣王,與之里應外合謀奪皇位。 “罷了,他要在瑞康王府安一雙眼睛,便由他安好了。” “王爺……” “你下去準備吧,明日本王,該是有喜事了。” “是,小人這就去。” 沉心眺望湖中月色,思緒遙遙。小時候備受父皇重視的沉約,有多讓他們羨慕嫉妒。總覺得自己,不過是他的陪襯而已。 第二日沉約的皇詔來得很快,因著太后喪期剛過,一切從簡,甚至不擺一席不通知一賓一客,連一條紅綢一個紅燈籠也不許掛。 除了王府內的人,怕是外頭都不知瑞康王今日迎娶新王妃。 沉約自有私心,借著國喪的由頭,嚴令低調,連兩位新人的婚服都賜白色。朝中大臣更無一知曉。 他不愿她成為別人的妻,哪怕只是形式上也不行。 若非她任性一再沖撞自己,不得不懲罰她以正自尊,這個女人竟毫不服軟還同他講條件。 叫她吃點兒苦,好知道只有他,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與沉心告祭天地,只王府中側妃與叁名妾室出席。 瑞康王目前五名妾室,不包括已經休棄的和病故的,今日缺席兩位,一位稱病不適,一位回母家探親。 因臉上傷痕未愈,婚宴上陳紜掛著面紗,側妃與妾室們面色各有不同。 原本這個位置、再努努力,該是她的。 鐘寧安嫁進王府五年,雖不及一些妾室進門早,可聽說瑞康王不好女色,府中妾室不是皇帝安排、就是太后硬塞,她帶著順昌伯府滿門榮耀、帶著希冀與高傲嫁過來,五年的點滴相處互敬互愛,她早早認定了王妃之位。 母親也一再告誡,定要坐上王妃之位,才能后半生穩固無憂。 這陡然殺出的新王妃,令她措不及防。 聽說是皇帝的妃子。 這皇帝也不知是抽的什么風,先前塞進來的兩名妾室,一位病逝一位整日纏綿病榻,她知道王爺不喜歡那兩個女人,便順其意經常給那兩人使小絆子,克扣例銀短缺用度,叮囑府中奴才們故意為難,果然得到了王爺的另眼相待。 “寧側妃,你做的很好。” “能為王爺分憂,是寧安的福分。” 王爺時常來她院中坐坐,但一直也只停留在小坐從未留宿。她不知是自己哪里做的還不夠好,還是自己的樣貌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鐘寧安找盡名方精心養護自己這張臉。 沉心拿需培養感情為幌子,一再拒絕她的主動爬床,卻叫鐘寧安探聽到他在仁德堂養了一個女娃。 堂堂王爺竟好這口。 倘若他真喜歡,她便將那女孩接來府中,待養成給她名分,如此貼心周全識體面還能拴不住他的心? 只可惜寧側妃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也不及陛下一個飛來橫旨。 大概只有瑞康王府后院中的女人才知道,王爺表面溫和,實際內心薄冷寡情,從未對她們動心,甚至僅僅當成暖床的也未曾。 而新王妃,是為皇帝強塞,她一定會為王爺鏟除這個障礙。 也為自己鏟除障礙。 “今日時候不早了,王妃早些安置。” 沉心與她飲過合巹酒,便打算離開。 被陳紜叫住。 “王爺,今日你我新婚,頭一晚,您就要撂下我去別的美人兒房中嗎?” 她知道瑞康王府定有沉約安插的眼線,故意如此,就要氣沉約那個大混蛋。 外頭躲在暗處的人,被草叢中飛蟲擾的心煩難安,房內一直亮著燈毫無動靜。 “王妃希望本王留下?”他轉頭看她,猜不透這個小女人心思。 “王爺,妾身今日乏累的很,能否勞煩王爺幫妾身將那瓶清肌膏拿過來?”她指指柜閣上的小瓶。 沉心看著她自若態度,柔盈眉眼間是掛著脂粉掩不住的疲倦,怕是昨夜、未曾得眠。 順手將藥瓶遞給她。 “多謝王爺。” “方才,寧側妃幾人冷嘲熱諷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沉心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自然不會。” “王爺若肯留下,這床便讓給您睡,妾身去暖閣安置。” “王妃是否在怨皇兄?”他放下茶盞,眸光隨盞中水波流蕩。 “怨?我只是不滿于他如此武斷。也白白叫王爺失了迎娶心愛之人為正妃的機會。” 視線于半空中交結,兩個人都在試探彼此。 “王爺若不嫌棄,絲絲也可侍奉于你。”陳絲絲這個假名字,她要盡早習慣。 “本王不喜隨意的女子。” “那絲絲便明白了。”她起身去暖閣。 這女人未打算以色相誘? 身旁輕輕掠過的側影,留下淡淡清香浮動。 他在期待什么? 沉心捏了捏茶盞,起身準備就寢。 “啊——” “怎么了?” 聽到驚叫沉心急忙趕過去,暖閣的臥榻上竟然盤旋著數條花斑蛇,藏于被褥之中。 陳紜最怕這種東西。 幾乎本能地撲到來人懷中,身子發抖。 沉心抽劍斬蛇,一只手護住她。 “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