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他的疏冷,只她可解
傍晚陳聿過來,帶來尋齊的藥材。 “謝謝叁哥。” 沒想到他的效率這么高。心情卻仍舊暢快不起來。 她想要的是自由自在,與所愛的人廝守消磨,多了身份、多了家國,她也知道七哥的顧慮。王后隨意離宮是大事,別說臣子議論,就是后妃們也該起疑。 雖是小事,人言可畏。 “怎么了?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叁哥,要是……阿紜不能陪你去晉國了,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他笑著,將她的手執起,邪氣一吻,“寶貝兒若是不去,叁哥便要心情不好,這心情不好,可不能保證使命能夠達成。” “哎呀叁哥。”她抽回手,嬌嗔一瞪,“你就是拿捏meimei,哼。” “sao寶貝兒,七皇弟是不是惹你生氣了?那就跟叁哥出去散散心,嗯?”他攬住少女薄肩,附耳低語,“看你這陣子瘦的,讓叁哥好好養養,養肥一些,胸也好揉些……” “才不要呢。” “陳紜!”門口,乍然想起的聲音,一碟梅花酥“嘭呲”碎裂在地上。 陳逸一身黑色龍袍立在門框處,周身泛著冷沉。呵,難怪對他那般疏遠。 聽聞她晚膳沒用,他親手去做了這梅花酥,只想哄好她。可這邊,卻正見她與陳聿曖昧不休。 真是他的好王后。 怪不得那么想去晉。 “七哥……” 見他誤解,她忙提起裙擺追去。 仰樂宮。 那是立嬪娘娘曾經所待的宮址,地處偏僻,今已荒蕪。 陳逸站在雜草叢生的院落,墻垣斷落,生了許多的苔蘚。因為在王宮的邊角處,也無人在意,自立嬪被定罪離開,連工部也不曾登記,就像被徹底遺忘一樣。 頭頂上,有鴉啼劃過。 陳紜追了好半天,才找到這里來。 云禧宮門口,他叫奴才攔住她,小太監們不敢不從,可她這個王后也不好惹。 “誰再敢攔著本宮,全部拖下去拔了舌頭。” “唉喲王后娘娘息怒。”錢公公一出聲,其他小太監跟著跪下。 錢公公這個恩情,她是會記著的。 昨夜落過雨,陳紜滿腳踩著泥濘,精致的鳳靴、裙擺都沾染了臟兮兮的泥水,可她無暇顧及這些。 “七哥……” 曾經,這里還被人縱了一把火,殿宇烏黑半殘,什么也不剩了。 院中蕭條的身影,聽到聲音,并未轉身。 “讓朕一個人待會兒。” 她沒再上前。 轉去遠處等他。 陳逸想的不止是她,有時候一件事的發生往往只是一個觸發點,觸及你內心深處一連串的傷痛記憶。可能悲傷難過,與眼前這件事關聯已經不大了。 “七哥……阿紜又惹你生氣了……”見他回來,她跳下石墩。 他沒說話,她提著裙子亦步亦趨跟上去。 “啊呀……” 走的太急不慎絆倒,陳逸停住步子,卻沒回頭來扶她。 摔得有些疼,手上還沾了泥,她委屈地哭起來,“要七哥抱嗚嗚……七哥嫌棄阿紜了嗚……” 他頓了片刻,擰著眉頭回來。 好像每次他生氣,到最后都是變成他服軟。 “七哥,不要生阿紜的氣了好不好?”她抹抹眼淚,身體一空,被他打橫抱起。 一身高貴純凈的女子,污泥染身,如跌落塵埃的仙子,又如濯清漣而不妖的蓮。一張小臉淚痕混著泥痕。 他怎還氣的起來。 幼時陳紜偷偷來過幾次仰樂宮,身邊的宮人不允許,七哥也不許,這兒曾經什么樣子,她已不大記得了。也沒比現在好多少吧。 那天也是落了雨,她從草窟里過時,腳下一個小水潭,嫌棄得想哭,可是又怕給人發現。 直到給陳逸瞧見、委屈巴巴還臟兮兮的模樣。 她憋著聲,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他偷偷潛入王后寢宮給她找了替換的衣裳。 “七哥,你、你怎么還認得我?”冷僻的小水潭旁,她接過他遞來的濕巾擦臉,一邊抽抽搭搭地問道。 那時小小的她天真地以為、漂亮華貴的衣服臟了,她就不是她了。提起裙子要跑,七哥居然還能認得她,真是厲害。 “你跑來這里做什么?”他質問道。 “阿紜、阿紜想哥哥……七哥好幾日沒來找阿紜玩兒了……” 稚氣的少年略顯意外,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好阿紜,你乖乖聽話,七哥空了便去找你。”他摸摸小女孩兒的腦袋。雖是哄她,卻叫她快活地綻開眉眼。 “父王、七哥住的地方……臟臟……可不可以叫七哥、跟阿紜一起住?” 五歲的小女孩兒,正是惹人疼的年紀。 她的童真之語,叫立嬪母子稍稍改善了處境,宮外修繕了石道,可也叫王后更加容不得七皇子。 他小時候生存得有多艱辛,是她無法理解的。 明明同一片天空下,同一方宮墻內,卻可以有著那么天壤之別的命運。 她是眾人眼中的福星,七哥卻被視作晦星。 “七哥、阿紜好臟……”她嫌棄自己身上的污穢。 “……” “七哥嫌棄阿紜嗎?”他肯抱自己,其實就說明已經消氣了,可她就是要撩撥他,想聽他說愛侶間的甜言蜜語。 見他仍不語,她支起五個泥乎乎的手指頭,朝他潔白的臉上抹去。 “陳紜!”他瞪她。 惹得她哈哈哈笑不停。 “七哥跟阿紜一樣了,不準嫌棄meimei。”環住男人的頸,她嬌呢。 “meimei?是不是在你心中,七哥于你、哥哥的情分更多?” “有什么不一樣嗎?”她仰起小臉看他,七哥的眉眼真好看。冷冷淡淡的時候,就好像誰都不能惹他煩憂。那種疏冷,只有她可解。 君者再度沉默。 對陳紜而言,哥哥是親人一樣的存在,喜歡被他寵著。她也想寵著他。 路上遇到蝶妃,看到帝后兩人的樣子,心中幾分詫異,還是低頭退于道旁恭敬行禮。 “臣妾見過陛下、王后。” 陳逸沒有停步,不冷不淡道了句“免禮”。 “娘娘,陛下這是?”宮婢攙扶起蝶妃。 素絨披帛的女子只是怔怔望著年輕君王的背影。 她現在有些明白了早些在坊間聽聞的“昭華公主不簡單”。這大概是誰也惹不得的人物。 “娘娘,看陛下好似很寵新王后呢。”看自家主子出神,宮婢道。她們家主子是宮內唯一居妃位以上的,不說與新王后平分秋色,娘家勢力,在陛下心中,至少也是有分量的吧。 陛下每次來,對她們娘娘都溫厚有禮,賞賜也是壓了宮里頭其他幾位不知多少。 可娘娘這不喜爭的性子,自有了王后,陛下都多久沒來過她們香羅宮了。 “小菋,在這個宮中,切忌多言。” “是,娘娘。” “七哥流汗了……”感覺到他呼吸的變化,她卷起袖子給他擦額頭冒出的細密汗珠。“是阿紜太重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