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真不知道嗎
瞳夢第六十章真不知道嗎 第一眼看到這個小伙子,她覺得長相氣質,似乎并不比陳強差。小伙子一下羞紅的臉龐,讓她眼中不由一亮: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了,還會這么害羞,應該不是個登徒子。 楊娜臉上不禁也有點發燒,好像自己不該這樣突然地故意走出來,嚇著了人家。 楊娜拿起桌上的野花,用手一點點捋順,背對著小伙子,用隨意的語氣輕聲問道:你叫什么? 語氣雖然沒有什么情感可言,但起碼不同以往,對待陌生人那般生硬了。 背后一聲尷尬笑聲后,略顯厚重局促的男聲說:我叫胡山。嗯,那個,咱們礦,翻矸車隊的司機。 楊娜將桌上花瓶里,已經有點枯萎的花取出來,又似隨意地說道:幫我把花瓶里的水換掉好嗎? 胡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忙興沖沖地,沖刺一般跑上前,拿起花瓶跑出了門,跑進了對面的盥洗間。一會兒又跑回來,將花瓶放在楊娜面前。 楊娜正在用剪刀精心修剪著花莖,將剪下的莖葉、殘舊花瓣兜在一張鋪開的報紙上。往花瓶里插花的時候,看到花瓶里水是滿的,不由得菲爾一笑,玩笑一句:你當是給你解渴啊?水這么滿了,花怎么插? 胡山一愣,隨即恍然,不好意思地笑笑,忙又捧起花瓶,跑進盥洗間去,咣咣咣幾聲倒掉些水,又跑回來,將花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楊娜面前。 楊娜將花插上,將桌上的垃圾用報紙一包,放進紙簍里,才似乎記起來了似的問了句:噢,我給你倒點水,有茶葉,喝茶嗎? 胡山忙搖搖手說:不用不用,我車上有水。嗯,那個,沒事我先上班去了。 說著,腳下往后慢慢退著,就要出門。 楊娜這才揚臉正視著胡山說:等一下。 楊娜拉開了桌子抽屜,拿出一堆小吃說:這些甜食我都不愛吃的,也挺浪費錢的。放在我這浪費的,你拿回去吧。 胡山尷尬地站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楊娜看著他又慢慢漲紅的臉色,突然輕笑一聲說:呵呵,我桌子里,還有你送的不少不是甜味的餅干海苔什么的,我都吃得差不多了。要不,你去給我把這些,換成其他味道的?我真不愛吃甜的了。沒意思。 胡山眼中,顯出恍然與被認可的興奮神色來,搓著手連忙點頭,口中連說:好好。這些不愛吃的,你就送給你的同事吧,我再重新給你買其他口味的。 胡山說著便轉身跑了出去。心里還想著:什么甜的沒意思? 楊娜笑著坐下來,用手輕輕撫摸著新鮮的花瓣,輕聲說了一句:是個傻小子,呵呵。 隨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又慢慢的黯淡了下來。 此后,胡山送花送小吃的行動,也不再是偷偷摸摸的了。而且,兩人還會經常在沒人的時候,坐在一起聊上一會兒。礦上的醫務室,一般不是很忙,所以這種聊天交流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多,越來越長。 楊娜在暗淡的時光里,在胡山的身上,也似乎感受到了,一些越來越多的鮮亮的生機和暖意。和胡山在一起,讓她可以暫時地忘卻憂傷,感到人生中一絲被關愛的歡愉。所以,也從不催促他離開。而且胡山每次來的時候,楊娜也都讓他將車上茶杯帶來,燒好水,給胡山沏上楊娜從自己家里拿來的好茶葉。 楊娜能聞出胡山身上不算淡的煙草味,但是卻從來沒見過,胡山在自己面前抽過煙。有一次楊娜突然問了一句:你抽煙嗎? 胡山只是愣了一下,就尷尬笑道:抽的,只是在你面前,不敢。不想煙熏了你。 楊娜也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就老實坦然地承認了。 這個回答,顯然讓她很滿意,不由得笑笑說道:嗯,抽煙總歸是不好的,少抽點好。 胡山一聽,利索的從口袋里拿出煙和打火機,“啪”的一聲拍到楊娜面前說:行!只要是你一句話,煙,我戒了! 楊娜莞爾一笑:我可沒權利管你。 胡山盯視著她說:有!只要你愿意! 楊娜抬頭看一眼胡山認真誠懇的眼神,又別過臉去,躲過胡山炙熱的眼神,看向窗外幽幽說道:我可沒那個福氣。 胡山微皺眉頭問道:我看你一直眼淚汪汪的傷心樣子。你究竟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能告訴我嗎? 楊娜站起身,一邊脫下白大褂一邊說:沒什么,該下班了。 胡山猶豫一會兒,說道:今天有個舞會,我想請你跳舞去。看著你一直這樣郁悶的樣子,我心里也難受。去玩玩,散散心吧。 沒等楊娜答復,門口進來一個高挑身材,戴副金絲邊眼鏡的中年女人,向胡山善意的笑笑,對著楊娜說:小楊,魚我都買好了。走吧,下班了。 楊娜微笑點頭回應,向胡山歉然說道:改天好嗎?今天我要去王大夫家學做魚的。過段時間,我爸爸要過生日,我想早一天學會,到時候想給父母一個驚喜,當禮物的。還有好幾樣菜我要學的。 胡山眼睛一亮,說道:學做菜?呵呵,那你拜我為師吧,這可是我的強項啊。 楊娜笑著撇撇嘴說:哼,吹牛不上稅,走了。 胡山忙道:哎,我可是有廚師證的!做的要是不如星級賓館的味道,你把飯菜都扣我臉上。 楊娜皺一下眉頭:你做過廚師? 又回頭為難地看看王大夫低聲說:又不是去我家,不方便的。 胡山忙一臉央求之色地看著王大夫。 王大夫一樂:呵呵,有免費大廚用,何樂而不為?我正愁我那兩把刷子,教不好你呢。哎,看在這段時間,我也吃了你不少小吃的份上,就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吧。 胡山高興地一個立正敬禮道:保證好好表現。食材我也包了。我去換衣服,你們不必坐通勤車了,等我開車來接你們。 說著已經跑了出去。 楊娜叫道:哎算了,你那拉矸石煤的車盡是煤灰,怎么坐人啊?我們在礦門口等你一起打的去吧。 不見胡山回應,楊娜歉意地對著王大夫笑道:呵呵,把礦上的車當他家的了,真是的。 王大夫笑著拉著楊娜的胳膊說:走吧。 十幾分鐘后,一輛半新不舊的灰色小轎車,停在了在礦門口,楊娜和王大夫的身邊。胡山從司機位置下車,開開副駕駛車門和后座門,向兩人示意:請上車。 楊娜看一眼已經換了一身深藍西裝的胡山,皺一下眉頭,坐上了副駕駛位置,王大夫也上了車。 胡山也不問路,直接開向一邊的胡同里。王大夫忙在后面探頭說:哎,小胡,錯了,我家在那一邊吶。 胡山笑道:先去菜市場賣點食材。 王大夫說:不用了,菜我都買好了。 胡山笑笑說道:我挑幾樣我拿手的菜買點。今天機會難得,我一定要讓你們大飽口福。 楊娜突然道:開慢點。借人的車,甭給人家蹭了,就不好還了。 胡山說:不是借的,這是我的車啊。 王大夫和楊娜,都不太相信地問道:你的? 王大夫看看車里裝飾問道:這車得十萬吧? 胡山說:沒有,二手車,八萬多一點,辦好手續跑起來,倒也接近十萬了。 王大夫微微吃驚地說道:哎呀,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大款啊。礦上除了礦領導,現在有私家車的,也只有個別科長隊長有,總共也沒幾輛私家車的。哎,你父母不是普通百姓吧?條件這么好,哪干嗎來礦上,開翻煤車做副業工啊?體驗生活來了? 楊娜一直沒有說話,也一臉疑問地看著胡山。 胡山笑笑說:我父母都是農民。母親早去世了,父親是村學教師,到退休也沒有轉成正式教師。一個月也只有幾十塊錢的退休金,這還是特批的。我高中畢業后,去外地打工,考了一個廚師證回來,在咱們這街道上,一家南方人開的小餐館里作主廚,打了兩年工。生意不好,老板開不出我們的工資,又有事要回老家,就把小餐館便宜盤給我了。我做了兩三年,這周圍礦開得多了,我的生意也還可以,就買了這輛二手車,給飯館采購辦事方便點。 王大夫恍然道:哦,怪不得你敢吹牛,你還真是個大廚出身啊。看來我們今天真的有口福了。哎,不對啊。你是做大老板的,怎么也來礦上打工?餐館關了? 胡山笑道:餐館還開著啊。我來礦上打工,主要是為了完成我父親的心愿。 王大夫和楊娜好奇地看著胡山,讓他繼續說。 胡山說:我父親啊,做了大半輩子鄉村教師,在土塊堆砌的三尺講臺上,一站就是三十多年,到老也沒能轉成公辦教師。拿我父親的話說,我母親當初嫁給他,就是因為看著他是教師,有可能將來成為公家人。父親也給我母親保證過,要努力轉正,成為公家人的。可直到我母親病逝,臨了也沒有做成公家人。這成了我父親的一塊心病。 我高中畢業后,父親說,就希望我將來能成為公家人,像城里人一樣工作生活,老了領取一份和他現在相比,應該很豐厚的退休金,他就知足了。 我曾經給父親保證過,我會成為公家人,了了他和母親的這個心愿。所以,我現在雖然有個餐館,衣食無憂了。看著礦上招聘副業工,我還是花錢進來了。我想好好表現,等干滿八年,到時候轉正成為礦上一名正式職工。一來了卻了父母的心愿,二來也算自己有了根,有了歸屬感吧。 而且,在我父親眼里,經商不算什么正式職業。現在生意也不太好做的,指不定哪天我也要關門。到那時候,我起碼還有份工作,不是嗎?所以,就來礦上打工了。 王大夫哦了一聲,看一眼楊娜,說道:嗯,好好干,說不定到時候辦轉正,小楊會是你的貴人吶。 楊娜聽著這句話皺皺眉頭,卻什么都沒有說。 胡山看一眼楊娜笑道:呵呵,但愿吧。她雖然是公家人,可畢竟也只是普通職工。沒權沒勢的,拿什么幫我啊?不過,貴人那肯定是的。說著呵呵笑起來。 王大夫哼一聲戲謔地看著楊娜道:哼,你做了楊家女婿,轉正還不是小事一件? 楊娜臉一紅,轉頭羞惱地去打王大夫:王姐! 胡山笑笑說:我倒是想做,可也得人家愿意啊。再說了,這和我轉正沒什么關系吧?難道,我和一個公家人一結婚,我也就成了公家人了?呵呵。 楊娜在胡山腰上擰一把道:你再胡說! 胡山忙告饒:不說了不說了,開車呢。 王大夫奇怪地看著胡山,半響才說道:你好像,不知道楊娜父親是誰吧? 胡山說:不知道,是誰? 王大夫不太相信地又問一句:真不知道? 胡山點點頭:真不知道,沒見過啊。 王大夫笑道:呵呵,你肯定見過。 楊娜卻低下頭,聽著兩人說話,默然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