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春心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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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真敢讓司禮監掌印站候半夜,早就在配殿支了一張軟榻,等他去歇息。傅元青看著留守的殿前太監們,輕手輕腳的滅了大部分燭火,寢宮的光芒暗淡了下來。 他慢慢撐著墻回到配殿,待坐到矮榻上,這才緩緩松了口氣。 德寶端了藥膳過來,瞧他疲憊,連忙上前為他脫靴,可膝蓋往下都腫了,靴子脫不下來。德寶頓時紅了眼眶:“老祖宗,您受苦了。” “受什么苦。”傅元青說,“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是我這些年經受得少了,反而嬌貴了……去拿剪刀過來,把靴子剪開吧。” 德寶聽話爬起來去拿剪刀,一邊剪一邊抹眼淚:“您這樣的人兒,還要跟咱們一起遭罪。德寶這心里難受。” “德寶。” “哎。” “再難受,也只能看著。不應假傳圣旨。” 德寶一驚,哭著叩頭:“下午那會讓,德寶瞧您跪得難受,心里著急壞了,只好哄太后說主子醒了正在更衣。傳了大珰兒們進殿磕頭。老祖宗,是德寶的錯,小的知道這是殺頭的罪,小的該死,千刀萬剮的都可以。” 傅元青聽他哭,緩緩嘆了口氣:“下次不要再犯了。” “老祖宗慈悲。” “你為了救我,可犯欺君之罪。”傅元青說,“慈悲的是你啊,德寶。我應謝謝你的苦心。” 德寶睜著紅腫的眼睛,眼淚汪汪的看傅元青,哽咽道:“小的入宮二十多年了,人人都拿我當狗。只有老祖宗……只有老祖宗您用‘慈悲’說我,還說謝謝我。” “德寶,我與你一樣,也是奴婢。”傅元青說。 “老祖宗不一樣。您是蒙塵的仙人,總有一天要回仙居的。”德寶巴巴地說。 傅元青讓他的話說的有些想笑,又有了些悲哀。 他從懷里掏出帕子給德寶拭淚,德寶連忙自己抖著手接過去,舍不得用,藏在袖子里,又用袖筒擦了擦臉。 “好,若我飛升,定不忘了帶上你們。”傅元青看著德寶說。 他們這些在宮中活下來的人,謹小慎微,素來壓抑。 主子若興致來了,他們就得賠笑。 主子若雷霆震怒,他們亦戰戰兢兢。 本是生著七竅玲瓏心,日子苦悶,又長年與市井隔絕,某些方面便樸若稚子。 一份關心,一個問候,一點善意,有時候就能讓宮人們銘記一輩子。 難以忘懷。 也許命本就是他們最不值錢的東西。 所以他們亦愿意為了這點星火之意,肝腦涂地,慷慨赴死。 想來……陳景也是如此。 德寶開心了,讓下面當差的火者端了加了艾草的熱水過來給傅元青泡腳,那腫脹疼痛終于緩和了。 德寶又點了安神香,傅元青這才能夠安然睡下。 * 到了子時,配殿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了一絲縫隙。 有人影入內,輕輕合上了門,又落了鎖。 他在軟榻前站定,從懷中拿出一塊黑紗遮目,綁在了老祖宗的眼睛前面。然后才半跪在榻旁,抓起老祖宗的一雙手,輕吻。 “老祖宗,陳景來了。” 第28章 第五式·縛與纏 傅元青從夢中醒來,眼前一片半明半暗。 他茫然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有什么遮住了他的雙眼,他抬手要去摸,卻被人握著手腕。視線中只有一個朦朧的人影。那一瞬間他以為是少帝。 “陛下?” 他說。 對方沒有回答,卻抓著他的手腕不松開,不止如此,將他兩手輕輕壓在了頭頂,用他的宮絳系在了矮榻床頭木欄上。然后輕輕拉開了他本就松散的衣襟。 冰涼的手指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游走,有情色卻不猥瑣。 “是……是誰?”傅元青聲音恍惚,“陛下?陛下,可需要為您傳司寢入帳?” 那人不語,輕輕舔舐他的…… 傅元青渾身一顫,手腕上宮絳的玉穗子被扯得拍打在欄桿上,啪啪作響。 自不久前與陳景雙修后,身體的感知便似乎被打開了一般,如今半夜驚醒眼睛又被限制了視線,更讓身體上的觸感變得分外清晰。 他感覺到那人的指尖打磨的圓潤,冰涼的指腹上似乎有些繭,略微粗糙的抓著他的頸,稍微有些用力便讓他喘息變得急促。 傅元青仰頭,輕啟雙唇,吐氣如蘭。 燈火燭影中。 他在凌亂的榻上,雙手被縛,這一刻,連老祖宗自己,都有些茫然起來。 是少帝嗎? 為何呢? 還是別人……? “陛下……”傅元青又掙扎了一下,“陛下今日在太后面前護著奴婢,又以楊凌雪為大都督。回頭太后便已讓奴婢吃盡苦頭,這番捧殺手段今日便立竿見影,陛下還不滿意嗎?還要折辱奴婢?” 那人手一頓:“捧殺?” 傅元青一愣,雖然黑紗中的人影朦朧,身型與少帝相似,可是嗓音卻是另一個他熟悉的人的:“陳景?” “是我,老祖宗。”陳景說,“您剛才所說捧殺……是皇帝欺負老祖宗了嗎?您肩膀上有淤青,是不是……” 他聲音低沉,一開口說話,便讓老祖宗那種錯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什么。”傅元青道,“只是些為奴為婢應受的搓磨。” 他不必知道這些。 除了平添他的煩惱,于事無補。 然后傅元青頓時想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你為何在此?”傅元青問,“這里是養心殿,不久前宮門剛落了鎖,你怎么進來的……” “是德寶公公偷偷讓我進來的。” 想到剛才德寶紅紅的眼眶,傅元青忍不住皺眉:“他真是……宮禁也不顧了。” “是陳景的錯。”陳景道,“老祖宗要罰就罰我吧。” 傅元青不會罰他。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怎么會罰你……你且松開,把我眼上的黑紗布去了。” 陳景沒動。 “陳景?” “老祖宗……”陳景低頭,輕吻了他的耳垂一下,“陳景夜闖養心殿,還耽誤了德寶公公與我同犯,這是重罪,應受您懲罰。您不罰我,我自己亦心生愧疚,無言見您面容。恕陳景不能給您松開遮目。” “你……”傅元青又掙扎了一下。 陳景沒讓他接下來的話說出口,便吻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嘴。把他后面那些訓誡都堵在了紛亂而起的迷醉中。 燈花炸了。 陳景過了好一會兒時光才松開傅元青,撩開錦被鉆進去。 兩人貼得嚴絲合縫。 矮榻不堪重負的嘎吱一響。 “我想要跟老祖宗雙修。”陳景道,“請老祖宗準我冒犯。” “好,準你。”老祖宗無奈對他說。 他話音未落,陳景已經欺身上來,將他牢牢禁錮在自己身下,只幾個親吻幾次撫摸,老祖宗依然情動。 陳景道:“濕了……陳景幫老祖宗擦拭一二。” 老祖宗的臉色在昏暗中粉了,輕喘,并不答話。 他本是個閹人。 以身血骨rou做媒,嫁與帝王家,一世奴籍。 本無這等快感,不應亦不能夠得到這等肆意。 本不過是練功續命而已,他甚至不指望那選中的人會認真對待。 可陳景對他慎重又認真。 待他如翠玉。 敬他如夫妻。 有些情感,并不一定要要從外物中感知,少了的、殘缺了的,被某些東西一點點的塞滿,心頭枯萎之地翻涌而起的是與湖海河川一半激蕩的感覺。 是愛欲所能達到的峰巔所在。 是人倫。 是極樂。 夜遂旖麗。 乾坤顛倒,意亂情迷。 像是燕子輕點河水,又像是中流砥柱激浪。 時而輕盈,時而驚濤。 老祖宗成了一艘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