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南娟不明白南絮話里的意思,?她問了一句：“什么不配？誰不配？”

    “南純她不配作為一個母親，更不配是路又青的母親……”

    南絮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從廚房走出來的孫好給打斷了，她嚴(yán)肅地開口：“妮妮，不許在背后議論別人。”

    南絮喉嚨發(fā)緊，竟然第一次以沉默反對孫好。在背后議論別人是不對，但也要看議論的那個人她是誰。就南純這樣的人，她在外面活的肆意瀟灑，單留一個孩子在老家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就活該被別人在背后議論。

    孫好伸手揉揉孫女的頭發(fā)，嗓音柔和下來：“無論別人家發(fā)生的事情是好或者壞，和咱們都沒有關(guān)系，咱們更沒有必要參與進(jìn)去。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何況羅婆子、南純她們一家人根本也不是善茬。

    南絮“嗯”了一聲，關(guān)于路又青的事情，她一直是不贊同奶奶的做法，但是她也明白奶奶是為她好。

    屋里的氣氛沉默下來，南娟又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尷尬，想出去躲一躲。

    她看了看院子里透過樹蔭灑下的陽光，心里有了主意，“孫奶奶，今天的天氣很好，還出了大太陽，我想領(lǐng)著妮妮一起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活動活動筋骨不說，身上也暖和。”

    孫好倒是很快答應(yīng)了，她覺得南娟說得對，最主要是年輕的女孩子整日宅在家里也不好，容易心情悶。

    南娟和南絮在村子里轉(zhuǎn)悠了幾圈，碰到的幾乎都是熟人，倆人都一一打了招呼。

    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到一個黑黑胖胖的小姑娘跑過來，等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南桂，她也有十五歲了，長的五大三粗，像極了她的mama牛大妞。

    南娟先笑開了，她伸手拉住南桂的胳膊，“桂桂，你身上穿的這件亮粉色毛呢外套可真漂亮……”

    南桂本身就長得黑，穿上這件外套，簡直要黑的發(fā)光發(fā)亮了。

    南娟實(shí)在是忍不住，抱著南絮笑的前仰后合，在她耳邊小聲說：“這個顏色可太配南桂了。”

    南絮知道南娟在笑什么，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讓她不要表現(xiàn)的太明顯。

    南桂卻沒有聽懂南娟的意思，她真的以為南娟是夸贊她身上的毛呢外套漂亮，便得意的開口：“這是我小姑送給我的，是廣州帶回來的，我小姑說廣東那邊的小姑娘都穿這種毛呢外套。”家里的女孩兒每人都有一件毛呢外套，都是小姑送的，不過數(shù)她的最好看，亮粉色多顯眼啊。

    南絮杏眼兒微彎，委婉的開口：“毛呢外套的保暖性是挺好的。”

    聽到南絮也跟著夸贊了，南桂更加的驕傲，她伸手摸摸自己的毛呢外套衣料，黝黑的臉蛋堆滿了笑容，主動和南絮說話：“我聽村里的人都說，你考上京都的大學(xué)了，京都怎么樣？美不美？”

    南絮因?yàn)椤缸约汉吐酚智圄[矛盾的事情」還收拾過她，她其實(shí)心里挺記恨的，好在現(xiàn)如今路又青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也就勉強(qiáng)不和南絮作對了。

    反正也看不到路又青了，她就是再和南絮別扭著也沒有意思的。

    “京都很大。”

    南絮想到薊城數(shù)不清的高樓大廈，街道上車水馬龍，夜間的流光溢彩，又說道：“也很美。”

    畢竟是直轄市，代表著國.家的臉面。不管是建筑還是風(fēng)景，都是全國一流的。

    南桂想起小姑口中說的廣州也很美，便又問：“那京都和廣州比較一下，哪個城市更美麗？”

    南絮想了想，“各有各的美麗吧。不過在城市的綜合實(shí)力這一塊，應(yīng)該是京都更勝一籌。”

    南桂聽不懂什么是城市的綜合實(shí)力，但是她聽懂了廣州也美這句話，心里便滿足了。

    她擺手和南絮、南娟倆人告別，要去和小伙伴們顯擺新衣服了。她身上的亮粉色毛呢外套多漂亮啊。

    “趕緊去玩吧。”

    南娟笑著和南桂擺手。

    南桂高興極了，不過她才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后有柔柔的聲音喚她，“桂兒，你要干什么去？”

    南桂回頭，就看到小姑南純逆著陽光走了過來。

    小姑今天換了件大紅色長款羽絨服，同色系的腰帶在腰間系個大蝴蝶結(jié)，漂亮的驚人。旁邊路過的人都盯著小姑看。小姑好像都沒有注意到一樣。

    南桂突然想起mama說小姑的一句話——像妖精一樣，連作派也妖妖道道的，一看就不是正經(jīng)人。

    “她就是南純。”

    南娟指了指朝著她們走過來的女子，問南絮：“是不是長的很好看？”

    南絮咬咬牙：“……是很好看。”

    彎眉大眼，身姿窈窕。個頭也不低，看著至少有一米六五的身高了。

    “小姑。”

    南桂笑著迎了過去，仰著臉回答她：“我要去找小伙伴跳皮筋兒。”

    南純伸手摸摸她的頭發(fā)，還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遞給南桂，柔和地：“去玩吧。”

    她走的那年，這個侄女還沒有出生，一轉(zhuǎn)眼就長大了。

    南桂抓著手里的水果糖，高興的一蹦三跳離去了。

    南純看了一會兒南絮和南娟，感到眼生。

    她離開家鄉(xiāng)十幾年了，年輕一輩的女孩子基本上是不認(rèn)識的。

    她笑的甜美，禮貌問道：“你們是？”

    南娟大大咧咧地：“我是南娟。”說罷，她又指了指南絮，介紹道：“她是南絮，就住在羅婆子家的對面……對，也是你家的對面。我和她都算得上是你的鄰居吧。”

    南純“哦”了一聲，仔細(xì)端詳眼前的兩位女孩。一位眉眼俊秀，一位柳眉杏眼兒，都是出色的。

    她夸道：“老家的孩子真水靈，個個都好看。”

    南絮本不想搭理南純，但看她這樣若無其事的談笑風(fēng)生，胸口硬生生給裹了一層郁氣。

    南純似乎完全的忘記了世上還有小青這個人。

    南絮往前走了一步，直盯著南純的眼睛看，杏眼兒一彎，笑的單純美好：“阿姨，我瞅著你挺眼熟的。和我以前認(rèn)識的一個同學(xué)長得特別像。”

    ……阿姨。

    南純臉上維持的笑容有些裂開。

    雖然她的年紀(jì)是能當(dāng)女孩子喚「阿姨」這一聲稱呼的。但是她平時很注重妝容和打扮，只要認(rèn)識的人沒有誰是不夸她年輕動人的，被被人追著稱「姑娘」也是有的。

    竟然被一個女孩當(dāng)眾喊了「阿姨」！

    她暗暗的出一口氣，壓下心里的莫名煩躁的情緒，勉強(qiáng)維持表面的平和：“那是挺巧合的。她是誰？我認(rèn)識嗎？”

    看來還真是忘記了小青！

    南絮語調(diào)嘲諷：“阿姨怎么會不認(rèn)識他呢？你們可算不上是什么巧合，你們本身就是母子啊。”

    她不顧南純的驟然變臉，繼續(xù)說道：“阿姨，我說的那個和你長相很像的同學(xué)就是你的兒子——路又青。”

    路又青！

    是那個拖累了她整個青春的小畜生？老娘不是說，他鳥無音信好幾年了嗎？估計(jì)是死在外面了。

    還說什么村里的人也都差不多忘了他。

    一提起路又青，南純就恨的牙根癢癢。本來她是想靠著小畜生過上飛黃騰達(dá)的好日子，結(jié)果等了幾年，等到的卻是自己的聲名狼藉。

    南純咬緊牙關(guān)，姣好的容顏有一瞬間的猙獰。

    然而南絮根本不容許南純開口，便笑著和一旁很顯然怔愣的南娟閑聊，“阿姨果然是年紀(jì)大了，看來連記憶力都開始衰退了。也對，都過去十多年了，阿姨應(yīng)該也忘了她有一個兒子叫路又青了。”她還憂愁的嘆口氣，又表達(dá)自己的見解：“大概是沒有養(yǎng)過路又青的緣故吧，壓根也不知道和他親。”

    南娟看不明白眼下的狀況，卻也結(jié)結(jié)巴巴地去接南絮的話，“……是吧，人一上了年紀(jì)……記憶力……是會不如年輕時候的。我mama就是這樣，她一過了五十，也常常會忘東忘西的，拿刀忘刀的現(xiàn)象都有。”

    南純：“……”

    她要是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自己是被南絮給針對了，也就枉了她出去打工見的世面了。

    南純眸中泛寒，問南絮：“我自問和你無冤無仇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又何必當(dāng)眾給我難堪？”

    她們?nèi)齻€人就站在村里的一條主干道上，來來往往都是人，絡(luò)繹不絕的。已經(jīng)開始有人往她們這邊看了。

    “阿姨，你在說什么？”

    南絮杏眼灼灼，卻絲毫不給南純留顏面，“我不過是實(shí)話實(shí)說而已，你自己想多還罷了，竟然還給上升到仇恨方面了？這或許不是我給你難堪，而是你自找的。”

    “你……好張伶牙俐齒的嘴！我畢竟是大人，不和你小孩子一般見識。”

    南純余光里看到有幾個人往她們這邊走過來，一甩袖子轉(zhuǎn)身就走。她在村里的名聲本來就很差，更不敢當(dāng)眾被扯開當(dāng)年的丑事。

    南娟看南純走遠(yuǎn)了，終于長吁一口氣。她伸手去拉南絮的手，還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我們妮妮的口才可真是厲害了，大學(xué)生果然是大學(xué)生，竟然堵得南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一句一個「阿姨」的稱呼南純，那南純氣的雙手都在發(fā)抖。

    南絮無奈的苦笑：“我不是什么口才厲害，只是心疼路又青，若不是南純?nèi)绱说牟回?fù)責(zé)任，他也不會年少時便活得那么辛苦。”

    還差點(diǎn)在風(fēng)雪夜里活不下來。

    第76章 76

    南娟“唉”了一聲,?頗為贊同南絮的說法，“誰說不是呢，路又青確實(shí)是太可憐了。”

    路又青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她都親眼看到過。那羅婆子整天對他非打即罵,?當(dāng)豬當(dāng)狗一般養(yǎng)著,?一個村的人都瞅著呢,?大家有目共睹。

    時間接近正午了,?冬日的陽光也顯得溫暖且充滿愜意。

    南絮見到了傳說中的南純,?卻再沒有了適才的好心情。

    她拉著南娟回去后，和坐在院子里縫襪子的孫好說起南純,?“奶奶,?我今兒見到了羅婆子的女兒。”

    孫好一愣，她只顧忙活手里的活計(jì),?也沒有仔細(xì)去想孫女話里的意思。

    她問道：“羅婆子的女兒是誰？”

    南絮：“……”

    她伸手拿剪刀遞給要剪線頭的孫好，杏眼兒睜到圓溜溜地：“奶奶不認(rèn)識南純？”

    “南純？”

    孫好伸手接過來剪刀,?好笑的看著孫女,?說道：“這么好奇做什么。奶奶的年紀(jì)大了,?偶爾記不起來誰是誰也是難免的。不過這個南純我肯定是認(rèn)識的。”

    她們家和羅婆子家是門對門的鄰居,?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也算是看著南純長大的,?又怎會不認(rèn)識。

    她問孫女：“好好的,?又問她做什么？”

    在她看來,?羅婆子不是啥好東西,?教出來的女兒也是。真可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個姑娘家還沒有結(jié)婚便生孩子也罷了,?生了之后還不對那孩子負(fù)責(zé)任，竟然自己瀟灑走人了。

    南絮撅起小嘴，聲音悶悶地：“我今兒見到了南純,?她看起來過得很風(fēng)光。”

    “她風(fēng)光是她的，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