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頁
鄒大學士銳利的目光中露出些許贊賞,看著那個擱下碗記筆記的人,微微點點頭。 旁邊的那個老師傅見賀眠記自己說的內容了,頓時來了精神,越說越多,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 賀眠將她們的話精簡凝練后寫出來,還在后頭署上名,準備等日后出書了,稿費按比例分給她們。 這群老師傅有些要的不是那點稿費,而是自己的名字可以出現在書里,這對于她們來說那可是用錢都買不來的榮譽。 更何況跟她們一起修橋的還是今年的新科狀元,翰林院的修撰。 以后回家跟自己的孩子和小輩們聊天的時候,看誰還敢說修橋就是撿磚頭壘起來這么簡單,她們這些分明也都是學問,能寫在書里被后人學習。 等橋竣工的時候,也都到了來年開春,賀眠任務完成,人卻被風吹雨打cao練的糙了不少。 她要走那天,老師傅們可舍不得了,那股子依依不舍的勁兒跟看見賀眠剛來的時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樣子完全不同。 “等我回頭找人出了書,一人先送你們一本。”賀眠跟大家告別,表示道,“不認字也沒事,找到自己名字就行,到時候拿回去跟人顯擺,咱們修橋的人,也是能在書上擁有姓名的。” 老師傅們都習慣了她這個性子,聞言不由笑起來。她們中還真有不少是半個字都不認識的,但這不妨礙她們經驗豐富。 賀眠將她們的經驗全寫出來,回到翰林院后得到鄒大學士支持,就找陸霖幫忙,讓她把書刊印出來,先給工部人手一份,隨后等賣了錢再分她們稿費。 這段日子賀眠一直忙著跑工地,在家里的時間極少,這會兒好不容易能歇歇了,她就懶在軟榻上不愿意起來。 林芽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坐在軟榻邊上,低頭拉過賀眠的手,垂眸看著她掌心里磨出來的繭子,輕輕用指腹碰了碰,心里酸酸澀澀的疼。 他從沒見賀眠吃過苦,只知道她這些日子忙,卻不知道忙成這樣。人瘦了不說,連手都跟著生了繭。 賀眠本來躺在暖烘烘的軟榻上都快睡著了,這會兒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側頭看著坐在旁邊的林芽,聲音含糊不清,笑嘻嘻的問他,“這是誰家小公子,怎么長得那么好看啊?” “jiejie。”林芽握住她的手看她,眼睛紅紅的,雖然嘴上沒說,可“心疼”二字全都寫在臉上了。 賀眠半坐起來,偏頭親了下他的唇瓣,輕聲說,“離近了一看,原來是我家的芽芽。” 林芽被她弄的臉色一熱,竟有幾分不好意思,眼睛晶亮的問她,“jiejie是從哪里學來的這些哄人開心的話?” “這用的著學嗎?”賀眠往里挪了挪,拍拍旁邊的位置讓林芽坐進來,“想到就說了。” 林芽脫了鞋坐在軟榻上,將身子依偎進賀眠懷里,低頭用圓潤的指尖觸碰她手上的繭子。 賀眠也低頭數,兩只手一共有八個,“這都是勛章。” 她用掌心蹭林芽的臉,好奇的問他,“糙不糙?” 磨砂的感覺,不糙,但是有些癢。 林芽皮膚嫩,瑟縮的弓著背往她懷里躲,軟聲求饒,“jiejie放過芽兒吧,芽兒怕癢。” 賀眠跟發現新大陸似的,用掌心蹭林芽耳根,蹭他脖頸,再往下蹭他腰腹,“這里癢嗎?那這里呢?” “都癢。”林芽笑著躲她。 沒多大會兒兩個人就在軟榻上鬧成一團,咯咯笑起來。 四月份的時候,賀眠升了官,從從六品的修撰,一躍變成了正五品的直學士。 朝廷仿佛在借著賀眠告訴眾人,算學用的好,不僅能修橋,還能夠升官。 賀眠升官,婁夫子高興的不行,這才短短一年,她就連升兩級,優秀極了。 沈蓉笙當時本來都打算跟陳云孟定親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色難看,生生將親事又往后推遲數月。 她給陳夫郎的理由是,什么時候混出個樣子,什么時候娶陳云孟。 怎么才算混出樣子呢?至少不是從七品。 沈蓉笙本來還嘲笑賀眠在翰林院熬資格難晉升,到頭來賀眠轉眼成了正五品,她還是禮部的一個小小主事。 尤其是最近宋榮利用鎮國公府走了關系,如今已經是正六品了。 前后一對比,沈蓉笙心里如何能平衡?她光想到這些,夜里都輾轉難眠。 婁夫子在京城不是有人嗎,沈蓉笙這會兒才算是真正露出自己的目的,打算利用陳云孟讓陳夫郎去跟婁夫子說說,給她指條門路。 她要能力有能力,要才學有才學,缺的不過是個機會而已。 要是有了機會,她定然比宋榮比賀眠還要優秀! 婁夫子聽聞這事的時候氣笑了,當即反對陳云孟跟沈蓉笙的親事。 她以前就覺得沈蓉笙功利心極重,自我安慰說年輕人有上進心也是好事,可當這份上進心摻雜了別的東西,開始想方設法走歪路的時候,好事就成了壞事。 “你讓她睜開眼睛去看看,朝廷中有幾個人是平步青云隨隨便便就能升官的?沒有能力沒有資歷,光想著走關系,她就是成了當朝一品,又能在那個位置上坐多久?” 這會兒她年紀輕輕正是積累經驗的時候,沒有厚積,哪來的薄發? 陳夫郎被數落的頭低下來,心里也不好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