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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扯著袖子給林芽抹眼淚,連個隨身巾帕都沒帶,糙的不行。 “我自己來。”他衣服是粗布麻衣,擦的臉疼。林芽輕聲細語,掏出自己的帕子,眼睫煽動,輕輕按了按臉上的淚痕,精致又乖巧。 周氏稀罕的不行,發光的眼睛就沒舍得從林芽身上離開過,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夠似的。 孩子把自己照顧的這么好,周氏既高興又難受。 “是林家撿到的鈺兒嗎?”周氏跟沈翎說,“定要派人過去好好感謝。” 賀眠聽的眼皮子一跳,這就是仇將恩報嗎? 周氏是要感謝林母的不聞不問呢,還是感謝鄒氏的賣子求銀? 有這閑錢,給她多好! “養我疼我的爹爹已經去了。”林芽眼眶紅紅的,扭頭看向賀眠,被淚水清洗過的眼睛格外清亮,“芽兒暫住在賀府,叔父叔母疼我如父如母,徐叔更是待我如親侄兒。” 林芽說的話里分明沒有一句是提到賀眠的,可他的神色卻讓人覺得賀眠比他提到的那些人都還要疼他。 周氏跟沈翎能看出來,這個人對鈺兒來說,是不一樣的。 妻夫兩人對視一眼,心里難免有股說不出的酸楚苦澀。 “都哭丑了。”賀眠小聲說他,見林芽沖自己鼓了鼓臉,沒忍住咧開嘴笑,眉眼高興,心里軟軟熱熱的。 “夫子,我們想接鈺兒回沈家。”沈翎輕聲說,“多謝您這段時間對他的照顧。” 她伸手,門外的管家進來,將禮單雙手奉上。 沈翎把單子放在婁夫子身旁的桌面上,往前推了推,“小小謝意,還請夫子不要推托嫌棄。” 婁夫子擺擺手,笑了,“用不著這些,婁府里那么多人我都能養活得起,還能就缺了林芽的一口飯嗎?你要是真想謝,應該謝謝他提到的賀府。” 沈翎說,“那是自然,我回頭便讓人備上東西,重重酬謝賀府的恩情,若有機會,我跟夫郎也會親自前去道謝。” 她看著林芽,神色慢慢柔和下來,“這份情,夠我沈家記一輩子。” 人家是正經母父,婁夫子也不可能攔著不讓她把林芽接回去,于是把決定權拋給林芽,一切看他怎么說。 林芽遲疑不決,扭頭看賀眠,輕聲問,“jiejie說呢?” 林芽是個有主意的,他要是一點都不想回去,剛才就直接開口拒絕了,不會等到現在。 芽芽之所以會扭頭問自己,就說明他心里肯定是有些想的,但多少有點猶豫。 賀眠語氣輕松,“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吧。” 畢竟那里才是他的家,管他現在家里住了誰,只要他回去,他就是正兒八經的沈家嫡孫。 更主要的是,他這個當主人的,難道還能因為自己家里住了個外人就要給對方讓位嗎? 怎么有人長得挺丑,想的倒是很美。 林芽心里也明白賀眠的意思,抬眸看向周氏。 孩子才剛找回來,而且已經十四歲有他自己的想法跟思慮,周氏也不敢硬勸,只輕聲說,“我們都聽鈺兒你的。” “那便先回去看看。”林芽眼睫煽動,故意沒把話說死。 婁夫子聽出林芽話里未盡的意思,笑著跟了句,“府里房間多,沒事就回來住住,反正如今離的也近,你是不知道,允允可喜歡你了,他身邊也沒什么同齡人,你正好趁他出閣前多陪他說說話。” 畢竟賀眠是她的關門弟子,林芽也算自家人,總得向著的。 “好。”林芽這才露出笑意,有了退路,心算是慢慢踏實下來。 跟親母父才剛見面,林芽知道她們也許是疼自己的,可到底沒辦法立馬就放下戒心完全信任她們。 不管如何見他愿意回去,周氏高興的握緊林芽的手,低頭的時候眼淚又落下來了,“好好,先回家,以后沒事就過來住。” 既然這樣,桌上的禮單婁夫子不收下都不行了,她朝外看了眼,天色已經全黑,便說,“只是今個天色已晚,不如再住一夜,明日白天再回去。” 正好也讓沈家做足迎接小少爺回府的準備。 “夫子說的對,是我倆心急了。”婁夫子只那么輕輕一點,沈翎就懂了。 她接回去的是自己兒子,沈家的嫡孫,哪有晚上偷偷摸摸帶回去的道理?定然要在白天熱熱鬧鬧的接回家。 剛才妻夫兩人實在是愛子心切,連外頭的天色跟時辰都忘了。 沈翎看向林芽旁邊的賀眠,遲疑了一瞬。 婁夫子笑著跟她介紹,“這是賀眠,賀府的嫡長女,也是林芽的堂姐,更是我新收的關門弟子。” 等春闈結束后婁夫子準備給賀眠補個正兒八經的拜師儀式,方便她在京內行走,而且也省得以后遇著人就要解釋一頓。 沈翎看向賀眠的目光比剛才帶了幾分欣賞,能讓婁夫子這個年齡收進門下的,定然有過人之處,“年輕有為。” 怪不得婁夫子這么喜歡鈺兒,原來是愛屋及烏。 她含笑說,“鈺兒多虧你照顧了。” 這話有點耳熟啊! 賀眠眨巴眼睛,腰背挺直,剛才芽芽他娘跟老師掏禮單的時候,說的是不是這句? 賀眠擺擺手,“都是自家人,伯母不用這么客氣。” 她覺得按著沈翎剛才的流程,接下來就該送自己東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