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王照安睡夠了，聽著敲擊鍵盤的聲音睜開眼睛。周廣陵靠著床頭瀏覽著筆記本電腦屏幕。

    “你今天醒這么早。”昨夜一下知曉太多事情，心里又藏著離開的計劃，她不知道用什么情緒面對他才自然，索性借故喝得很醉。她嗓子啞啞的，“有工作怎么不回盛夏。”

    “不是工作。”他把電腦挪向她，她一眼看到FIRENZE，念了句“翡冷翠”。周廣陵問她，什么翡翠？她搖搖頭，思緒飛回工作的時候，講再別康橋，講徐志摩，翡冷翠。

    “給你選的學校。”

    王照安這才看清是佛羅倫薩大學的網(wǎng)頁，“意大利？”

    “對。這幾個專業(yè)適合你，讀哪個自己挑。”

    “我不會意大利語。”

    “你再看看，是英文頁面——”

    王照安洗漱回來，重新窩在床上看周廣陵篩選出來的專業(yè)，全都是純文科。她一邊看著，他說：“出去主要是玩一玩，散散心。先讀一年語言學校，進了專業(yè)之后，有興趣就學，沒興趣就隨便應(yīng)付一下。那邊博物館、展覽館很多，你應(yīng)該不會無聊。”

    “你不怕我畢不了業(yè)？”

    他笑了笑，說不怕。

    葉青禾讓周廣陵除掉王照安使他真正下定決心著手離開葉家，自立門戶。送她出去是為了她的安全，也是為了讓自己暫時沒有后顧之憂。如果事情順利，他在兩叁年里干凈脫身就過去接她，遠不到她畢業(yè)的時候。

    王照安努力研究了沒一會兒就抱怨看外文界面太麻煩，隨便選了個專業(yè)了事。之后的事項由周廣陵接手，不需要她說，他已經(jīng)找人做好了全部的計劃。

    過了幾天，阿九把一本替頭護照送到周廣陵的辦公室。王照安從盛夏搬走已經(jīng)一個多月，之前買的微縮植物景觀被周廣陵親自養(yǎng)著，頻繁澆水澆得只剩下一盆，從花架挪到了他的辦公桌上。

    “王照安去昆明的機票已經(jīng)買好了，13號早晨。17號昆明到成都，20號成都到拉薩，28號返程。”阿九說。

    周廣陵拿過艷紅色護照翻看，“正好高勖也是那天從M國回昆明，你和秦山提前兩天過去，到時候秦山陪高勖回來，你接到王照安以后帶她出境。”

    出境，說得難聽些是偷渡。兩千公里的邊界線，穿梭邊境早就成了當?shù)厝艘婚T成熟的生意，哪怕遇到邊檢的人choucha護照也容易敷衍。

    王照安將用假護照入境，然后用真實身份辦理入籍M國，等新護照到手，她申請意大利的學校和簽證，他告訴葉家追蹤中斷。如果葉家不放心，拜托公安的關(guān)系查王照安的行跡，也不會查到她的出境記錄，只會發(fā)現(xiàn)她在旅行途中失聯(lián)，這一樣是葉家想要的結(jié)果。

    周廣陵把護照還給阿九，“你下班之后順便給她送過去吧。”

    “好。”

    “對了，你送她安頓好以后就立刻回來。你不太往那邊走，葉秋實發(fā)現(xiàn)了倒顯得反常。”

    阿九點點頭，又問：“王照安入境以后，需不需要聯(lián)系坤邁從留在M國的人里派一支隊伍保護著？”

    “不用太鄭重。萬一被阿猜盯住，繞過高勖告訴葉家，不好。暗中安排保鏢就行了。”

    阿九轉(zhuǎn)身要走，又被叫住。周廣陵從椅子上起身，坐在長沙發(fā)的一側(cè)，兀自點起支煙抽了一口，又把煙盒推到他面前。

    “你今年是二十幾來著？六還是七？”

    阿九拿了一支煙捻在拇指和食指指尖，回答道：“二十七。”

    “行啊，這么客氣，煙都不抽了。”周廣陵笑著彈了彈煙灰，想起自己來千廣的第叁年，稍稍熟悉了環(huán)境，就把阿九弄過來幫忙。那時候的阿九有點像現(xiàn)在的秦山，心氣都露在外面。

    “我記得你來的時候說，過五年一定能發(fā)大財，到時候回T國開賭場。攢夠錢沒有？”

    “后來才知道賭場不是有錢就能開。”阿九也笑了。

    周廣陵把煙按滅，抬眼看著阿九，“等王照安去了意大利，你把你手頭的事情收收尾，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