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夷和白暮詩飛在渦海上空，漫無目的尋覓著。

    星空座頭鯨在護送完那艘海盜船后，自己繼續用自己破開空間的能力返回了。但這樣對阮夷就造成了困擾，視魂可沒法跨越千里追蹤，它只能追蹤連續運動的物體。實際上即使是追蹤連續運動的物體也會因為渦的干擾而變得更困難。

    “我不認為這樣可以找到水族。”白暮詩說，“他們大多數棲息于深海。”

    “有道理。”阮夷嘆息一下，“看來只能單刀直入了，找認識水族的人。”

    “您準備直接攻打黑鯊總部嗎？”白暮詩大驚。

    “不行嗎？”阮夷問，“不是說第三軍團都在渦海外圈嗎。”

    白暮詩深吸一口氣，她沒想到這斯文的年輕人有和白戍城一樣的脾氣。

    “我們需要知道黑鯊老大的位置才能做決定。”白暮詩說，“直闖敵營，無謀無智。”

    看著阮夷依然有些不理解，白暮詩耐心解釋起來：“黑鯊有赫圖軍隊坐鎮，防衛力量一定更為嚴密，我們可能還沒有接近黑鯊就會被發現。敵方將領很有可能直接逃走。我知道您可能寄希望于您那個讀取記憶的法陣，但那需要我們能逮到對方的靈魂。如果黑鯊的老大是個謹慎的家伙，他甚至可能一直隱藏在幕后，用影武者一類的替身頂替他。而且別忘了他們和水族有聯系，如果是星空座頭鯨帶著黑鯊的老大逃離，我們根本追不上。”

    “不用擔心。”阮夷爽朗一笑，“我能解決的。”

    “這太危險了。”白暮詩有些著急，“羯魚很有可能和黑鯊將領在一起，三大軍團的副軍團長都是頂級的戰力單位。”

    “確實很危險。”阮夷點頭，“走吧。”

    阮夷根本不聽白暮詩的，一把拉住白暮詩的手改變方向，直奔北部。

    阮夷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死他反正是不會死的，至于白暮詩……藏好了，白暮詩應該也不會死，要跟過來也是她的意思。而那個可能可以逃跑的黑鯊團長……也逃不掉。阮夷現在掌握的能力，對于人類個體的殺傷力真的非常恐怖，可能也就是面對軍團比較麻煩。

    所以阮夷在接近渦外圈北部時停了下來，從水下接近第三軍團的艦隊。

    赫圖的軍艦就明顯比海盜船高級很多，從水下靠近都能感受到暴烈的魔力波動刺激著皮膚。可以預想到，正面對抗這些軍艦，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不過阮夷本就不打算正面硬剛軍艦，阮夷潛在水底，給自己套上海草一樣的迷彩服，開始透過海面觀察軍艦的動向。但看了一會兒阮夷發現，軍艦的動靜居然主要來源于水下。

    “他們好像在水下運東西？”阮夷問邊上的白暮詩。

    白暮詩剛剛刻畫好可以讓她在水下呼吸的氣泡陣，才看到遠處，沿著赫圖軍艦底部，一條超長的鐵鏈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海底深處。一個個竹籃在運送著什么東西到軍艦上。

    “是界石。”白暮詩判斷道。

    “哈？”阮夷卻有點難以置信，“有這么巧的事？”

    阮夷真感覺是如有神助，仿佛有什么存在幫助了自己，要什么來什么。考慮到自己背后真有一個神，阮夷不禁浮想聯翩。

    但阮夷更清楚，三魅即使幫他，也不會用這么生硬的方法。

    “赫圖有什么陰謀？”阮夷問白暮詩。

    白暮詩思考一下，搖搖頭：“我不知道。”

    白暮詩確實不明白赫圖軍為什么要收集界石，甚至放緩對魂木的掠奪。如果對方是想像普洛西一樣制造飛行戰艦，那飛梭是更成熟的技術，猶狐的巨型飛行堡壘造價上雖然也昂貴，但也比界石這種不可再生的資源更易得。莫非赫圖發現了什么界石的妙用，可以發揮出比魂木更強大的作用？但界石的應用豈止千年，早就被研究透了。它并非像靈魂學空間系那樣有猜想有方向卻遲遲沒有突破，界石身上沒有半點秘密，連猜想假說都沒有，赫圖怎么可能就突然能發現界石的新作用了。

    “但總之既然對方要拿界石，我們阻止就是了。”白暮詩說。

    阮夷哈哈一笑：“有道理，正好便宜了我們。”

    阮夷突然取出一張羊皮紙，在水中開始刻畫信息：“搶界石的方法我想到了，需要白師兄那邊的幫助，這封信你送到藍海。”

    阮夷這算得上是第一次傳信，白暮詩自然得出色的完成任務。接過信件，白暮詩收到自己的空間戒指里，看著阮夷：“您暫且上岸，在渦心等我片刻，我會很快回來。”

    阮夷搖頭：“我不想騙你，我得說，我不會等你。”

    白暮詩盯了阮夷一會兒，嘆息道：“了解，想來您也不會聽我的。您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請注意安全。”

    白暮詩帶著信件返回，而阮夷則繼續沿著鐵鏈深入。跟白暮詩分離，阮夷的身體立刻開始異化，外表生出一個龜殼，把阮夷的身體遮掩住，就這么直挺挺朝深海墜落。

    靈魂已經完成異化的阮夷自信不會被人類最賴以為傲的精神掃描探測到。但精神掃描這種人為探測終究可能出紕漏，除了精神力探測一定還另有手段。最常見的應該是風系的音波類探測，考慮到這是赫圖人，比較稀有的熱力感應他們恐怕也配備。

    阮夷給自己套上了一副龜殼，體溫也開始貼近海水的冰冷，不斷向深淵沉去。雖然這種對于尋常人是絕境的環境奈何不了阮夷，但阮夷依然感到一種不適感。四方上下，皆無所依，隨著不斷深入海底，頭頂的光芒也開始消失，就連重力也開始變得微弱起來。一種孤寂感在這無盡的空間中蔓延。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環境。阮夷還有空閉目感受一下水元素。

    阮夷閉上眼睛就沒再睜開，這里光線太少，阮夷直接放棄了視物，改用耳朵代替。

    海水可以把聲音傳播很遠，在這寂靜的環境里更加扎耳。阮夷一集中精神探測聲音，離開發現這看似寂寥的水下其實相當熱鬧。許多微小的生物在水中，隨著水流漂動。

    這么聽了不知多久，沉了不知多久。阮夷感覺有什么東西朝自己沖過來，考慮一下，阮夷還是沒閃。果不其然，阮夷感覺到半個龜殼都被銜住，隨著一聲脆響，龜殼崩碎。阮夷承認自己天真了，在這種環境下，掠食者又怎么可能沒有針對聲波探測的手段呢。他睜開眼，借著龜殼摩擦時激發的一點點亮度，看清了攻擊他的敵人，一頭大型的裂齒鯊。這家伙在沖向阮夷時周身都在發出震蕩波，阮夷猝不及防被震住了。好在阮夷的聽魂并不全是聽聲音，靈魂的波動還是暴露了它的路線，讓阮夷可以稍微挪挪位置，不讓自己的身體被咬住。

    阮夷從龜殼里拋出一簇血rou，然后躲在半截龜殼里繼續向下沉，希望不會遭到這鯊魚的窮追猛打。裂齒鯊說到底也不算高等水族，雖然強度達到三級魔獸的級別，但沒有智慧。

    阮夷的愿望實現了，那頭鯊魚果然盯著血rou撕咬起來，沒有追擊毫無血腥味的另一半龜殼。

    然而就在阮夷送了一口氣時，突然一個聲音響徹在這周圍的空間。

    恢宏、悠長、嘹亮的鯨歌響起。阮夷突然發現周圍亮了起來，剛剛在海水中漂流的生物有一半都亮了起來，直接照亮了這片海域。阮夷清晰地看到，那頭裂齒鯊突然受驚一樣，放棄了還沒有吃完的血rou，迅速逃離了這里。

    有什么要來了，阮夷好奇地觀察著四周。這鯨歌的聲音非常低沉，又非常寬廣，阮夷的耳朵也只能做到聽到，但精準定位在海里是沒戲了。好在那些生物的光亮照亮了四周，讓阮夷可以直接用目光觀察。

    四周并沒有看到鯨歌的主人，于是阮夷明白了，他朝下方看去。正好看到一張巨大的縫隙正在緩緩張開——那是巨鯨的嘴。

    驚人的尺寸。阮夷見過最夸張的生物是龍，龍族夸張到自然系頂點的綠水學姐之前甚至猜測錯了龍的生命形態，千米長的體型挑戰了一切認知。而眼前的生物生活在水中，確實有機會長的更巨大，但依然震憾到了阮夷。

    阮夷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宛如天坑一樣的大嘴，如果這和近海看到的鯨魚體型一樣，那這生物的體型至少達到了一百米。陸地上的魔獸可很少有這種體型。阮夷知道這還不是水族的極限，之前的星空座頭鯨，體型有五百米。

    隨著鯨魚張開巨口，一股負壓從嘴中形成，仿佛一個黑洞，讓上方形成一個小型的渦。剛剛亮起的生物，沿著渦流歸入巨鯨口中。遠遠看去，如同煙花，光的渦流歸化于巨鯨的口中。

    可惜阮夷沒有看到這樣的景象，他是第一個被吸進去的。

    吟唱鯨歌，讓那些小水族亮起光芒，好讓自己吞噬。阮夷雖然不懂，不過覺得這可不是一般的水族。很有可能是高等智慧的生物，阮夷決定跟著這大家伙的胃，看看會被帶到哪里。

    一股磅礴的精神力浩浩蕩蕩的橫掃而出。自從靈魂學突破后，阮夷已經很少用這種純粹的精神力探測手段。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精神力如今到達了何種水平。如果袁澄天見到，也會吃驚于阮夷的精神力。精神力的廣度已經超過了三百米，強度則可以精確的如視覺感官一樣探測周圍的事物。而精度則可以細密到讓近在咫尺的這頭巨鯨無法察覺，準備那精神力長期當眼睛用，對持續度也有很高要求。可以說，阮夷如今的精神力，已經站在了和袁澄天、白戍城、赫斯派安一個高度，都是方星最頂級的精神強度。

    阮夷就這樣藏在巨鯨的口中，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剩下的，便是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