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格恩坐在船的甲板上，抿著嘴思考。第三軍團的行進速度非常快，已經快要接近渦面了。不過第三軍團平常是駐守藍海邊境，到達渦面時會臨時換上戰艦，他們在交接時應該還會耽誤幾天時間。

    魯納沒有給出讓他滿意的答復，顯然魯納對于正面跟赫圖起沖突興趣不大。索格恩理解魯納的意思，這是準備玩代理人那一套，他以前也經常見老爹這么干過。魯納可以提供魔法上的支持，問題是他手上并沒有足夠的力量。他能調動的只有普洛西，可普洛西的人聽說要面對的是第三軍團當天就跑了一堆人。還有一個居羅薩的艦隊，但索格恩并不想讓居羅薩去拼，居羅薩也未必會答應。

    普洛西推門進來。普洛西對外宣稱他合并了居羅薩艦隊，索格恩是他的下屬，他們也因此可以更方便的交流。

    普洛西表情有些怪異：“布洛寄來了信。”

    “哦？你的老東家說了什么？”索格恩來了興趣。布洛在方星的各種動作他也有所耳聞，已經了解這個老相識的手段不差。

    普洛西把信遞過去：“讓我攔住赫圖軍三周。”

    索格恩一挑眉：“有意思。”

    他接過信件，仔細閱讀起來。

    “你決定怎么做？”索格恩問普洛西。

    “那可是赫圖，布洛可真看得起我啊。”普洛西苦著臉，赫圖軍的壓力同樣傳遞給他。無論他現在是不是一個俘虜之身，面對這種事都足以焦頭爛額。

    索格恩卻露出思索的神情：“布洛不是傻子，他讓你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

    “布洛想讓我死？”普洛西猜。

    “不，別說你被我們俘虜的事情沒有敗露，即使他知道了，平白無故讓你折在赫圖軍手里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他不會這么做的。”索格恩說，“三周，他強調了一個期限……”

    索格恩的目光漂到魯納給他的回信上面，喃喃自語：“代理人……”

    “什么？”普洛西問。

    “我想……布洛是想借你和赫圖交流。”索格恩緩緩道。

    “他不本來就是赫圖一方的嗎？”普洛西說。

    “不，猶狐才是赫圖的盟友，星夜家族不是。”索格恩說，“布洛是想借你展現他的力量，然后得到赫圖的合作吧。哪怕不是合作，至少得到部分關注。你現在是明面上掌握了魂木林的海上霸主，赫圖找上你的概率非常高，但赫圖畢竟還在戰爭中，如果遇到阻礙，他們也樂得更快結束這場戰爭。最后的結果，應該就是你交割部分利益給赫圖，很有可能是把魂木林轉讓給赫圖，但獲得部分分成。”

    “所以真的要打。”普洛西說。

    “要打。”索格恩點頭，“但不是什么抵擋三周。”

    “難道拿命拼？”普洛西皺眉。

    “那可是赫圖。”索格恩說，“你以為抵擋三周就能完事了？如果赫圖軍被你這個小小海盜抵擋了三周，惱羞成怒不管不顧滅了你們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哦。”

    “滅了我，你也別想跑。”普洛西說，“有辦法就趕緊說。”

    “魯納，猶狐，即使是星夜家族，對我們來說都是巨無霸。”索格恩不急不慢，“既然他們喜歡玩代理人那一套，就讓他們玩吧，我們吃好處就行。”

    “你是說，用魯納他們提供的力量抗衡赫圖？”普洛西遲疑，“我不認為魯納可以讓我們抗衡赫圖。”

    “確實不能，所以你不止是要找布洛要點好處，還要去找藍海，找白家。”索格恩說。

    “白家？他們不是自身難保嗎。”

    “但他們也知道如果讓赫圖得到魂木，他們的處境會更艱難。他們更需要削弱赫圖，也更需要魂木。最重要的是，白家是唯一有可能真心全力支持我們的勢力，有阮夷那層關系在，白家可以提供最大的助力。甚至可能會親自派來將領指揮戰斗。”索格恩說，“魂木是我們最大的倚仗，無論如何不能輕易交給赫圖人。”

    “哪怕交出去，也要換取足夠的利益。”索格恩說。

    阮夷離開學姐的密室，把手貼到母樹的內壁。

    大樹庫的內容，對于人類來說需要特殊的手段才能提取閱讀，而且獲取后也是翻譯后的信息。但精靈族卻可以直接通過貼近母樹就獲取到大樹庫的原始信息流。對于吸收了精靈的阮夷來說這個技巧他也懂。

    大樹庫，方星五大魔法師圣地之一。與其他人類世界的魔法學院不同，精靈族對魯納魔法修習不深，大樹庫卻可以在人類世界擁有極高聲譽，這全仰仗它冠絕方星的館藏。人類可以在這里得到很多秘辛，尤其是歷史和古老魔法相關的內容。而方星當年陰影中的女王赫斯派安同樣為大樹庫的內容添磚加瓦，半步法神的她擁有方星大半的魔法知識，其中不乏高端魔法和禁忌，這些都是吸引人類魔法師趨之若鶩的誘人內容。

    阮夷如今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也能直接探尋母樹內部，本可以把母樹的信息汲取過來。但他卻陷入了困惑。信息是很多的，但過多的信息卻讓他造成了選擇的困難。阮夷計算了一下，如果他把母樹這些信息全部吸收，他需要大概十年的時間。而且在吸收這些信息之前，他感覺就會被信息撐爆。即使不被撐爆，阮夷覺得他也會被這些信息沖擊地失去自我。在曉云城他融合了十幾人加一個精靈，如今情緒已經變得有些冷酷。在渦面被三魅打開眼界區區數秒，阮夷就能察覺到自己從內而外的那種變化。而母樹是從萬年前開始就由一代代精靈族獻祭而成的龐大信息集群，阮夷實在沒有信心能在這個量級的信息沖擊下保持自我。

    為了維持自我，阮夷需要挑選合適的信息來吸收，而不是盲目的吞食一切。

    但是挑選什么信息呢？這就是阮夷需要思考的方向。精神系魔法是一個很好的方向，他了解的更多，對他幫助也更大。塑能系魔法也可以，他如今的塑能系魔法，無論是攻擊手段還是理解還是弱了些。

    “其實你不用糾結哦。”學姐的聲音突然傳過來。

    阮夷嚇了一跳，轉眼一看，墻壁上一個學姐的臉突然浮現出來。

    學姐的臉看向阮夷，微微一笑：“母樹和我關系最緊密，在我這么近的地方訪問大樹庫，我自然能感應到。我說你的自然系水平怎么突飛猛進，原來是同化了一個精靈。是曉云城那個獻祭的精靈吧？”

    “白師兄沒跟你說起嗎？”阮夷說。

    “沒有，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可惡，居然不和我說。”綠水學姐狠狠地說。

    “學姐你剛才說不用糾結是什么意思？”阮夷詢問。

    “母樹確實包含很多信息，但其中的大頭是每一個獻祭精靈的人生經歷，以及這個星面人們借用根脈產生的交流信息。這里面雖然包含各種人生經驗，但都和魔法無關。母樹里的信息流大多數都是冗余、是廢料。人類魔法在大樹庫的比例其實也就那樣，以你的能力，全部吸收或許也消耗不了多久。而且人類魔法的來源一個是我，一個是其他魔法師以規范的程序提供的，吸收起來也不會出現嚴重的排異反應。”綠水學姐如此解釋道。

    “原來如此。”阮夷點點頭，“謝謝學姐，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不用客氣，小事而已。”綠水學姐的頭慢慢縮回樹壁，“對了，你連接母樹時，大家心靈是相通的，如果不想被讀心，控制一下別胡思亂想哦。”

    阮夷點點頭，開始了自己的學習。

    阮夷和母樹接觸的手掌融入到內壁，一陣巨大的能量開始聚集到接合處。那是巨量信息涌入的標志。其能量波動甚至達到了強力塑能魔法的級別。

    綠水學姐又一次把腦袋探出來，滿臉震驚。她是精靈王，自然清楚讀取大樹庫信息是什么動靜，即使阮夷聽她的一口氣把所有魔法都瀏覽一遍，也不應該有這么大的波動啊。

    除非……

    綠水學姐連忙想出手切斷阮夷和母樹的鏈接，但阮夷卻已經先一步斷開鏈接，后退一步，捂著頭劇烈喘息著。

    “你沒有看魔法，而是選擇了看歷史和通訊信息流？”綠水學姐有些難以置信地說。

    即使是她，也不敢全盤接受整個母樹范圍內的信息流。她找特定人的信息也是通過各種手段先縮小范圍鎖定再讀取信息，不然即使是她腦子也要被燒掉。阮夷居然敢直接接收歷史信息和東面的通訊。

    “你不要命啦？”綠水學姐的頭繼續彈出，分化出一個人型的身體，查看著阮夷的精神狀況。

    意外的沒有太大問題，阮夷的精神居然沒有崩潰。

    阮夷對綠水學姐咧嘴一笑：“讓學姐費心了，我還好。”

    阮夷敢這么做，自然也是有依仗的。他嚴格控制好了自己的鏈接時間，甚至在手臂設置了定時炸彈，如果到時他沒有斷開，就強制炸斷他的胳膊來斷開鏈接。另一個原因是，他有過接收龐大信息的經歷，所以還是有些信心的。阮夷一次性接收過最龐大的信息，不是當初被母樹同化時接收的那近七百年的記憶，而是被三魅打開眼界后看到來全新世界。當初的他差點就迷失在那樣的世界里，也讓他對自己的信息承受能力的極限有了一個認知。

    看到阮夷沒事，綠水學姐也送了口氣，隨后狠狠敲了一下阮夷的腦袋：“你怎么想的，干嘛要攝取這些沒用的廢消息啊。”

    阮夷搖搖頭：“對要成為法神的學姐來說，這些是廢料，對于我來說，卻是有用的。也是學姐你剛才的話提醒了我，讓我明白了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綠水學姐一愣。

    “完成我的計劃所必要的東西。”阮夷捂著頭起身，“以后我或許還要經常來這里叨擾，希望學姐能允許。”

    “我無所謂啦，你悠著點，別把自己弄死。”綠水學姐說，她可見過不少在魔法禁忌邊緣探尋而讓自己陷進去的魔法師了，她自己這種身體都有好幾次瀕死。

    “這就是我叨擾的地方了。”阮夷對學姐眨眨眼。

    綠水學姐很快反應過來，又給阮夷腦袋來了一下：“好家伙，在這等著我呢。”

    看了阮夷給她的靈魂學資料，以赫斯派安的理解力，自然可以輕易掌握其精髓。阮夷要是真把自己玩死了，她完全可以讓阮夷復活。

    不過阮夷覺得應該不用勞煩學姐，他有信心慢慢接收這些信息。

    唯一的問題是，獲取完這些信息，他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