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探求這些？”伊蓮尼亞不理解。

    “因為希望能超越這些。”綠水學姐此時儼然一副教師的樣子，“魔法師們大多鉆研魔法而不在乎歷史，我雖然也是如此，但畢竟活得長，還生活在人類世界中，能感受到一些。魯納學院的人則在魔法領域發現了類似的扭曲現象。”

    “你在說什么？”

    “精靈族的化生術你總熟悉了吧。”綠水學姐指尖滲出一滴血，落到地上，在母樹的內壁里這滴血迅速變化成一株大花，花朵盛開，里面是一顆人類的頭顱，“煉血的極致，可以將任何未斷絕生機的生靈記錄下來，為己所用。”

    “說的好聽，但這化生術就到盡頭了嗎？母樹記載，化生術是千年前才趨于成熟的，之后千年再無半點進展，為什么？”

    “因為祖訓啊，不得再研究化生術。”伊蓮尼亞理所當然地說，“就像不得將精靈軀授予人類的禁令一樣。”

    “你是傻了嗎，還祖訓。”綠水學姐無語，“千年前而已，就是老媽那一代啊。上一代的事就祖訓了？”

    “那你說是因為什么。”

    “沒有原因，就是單純的，無法進展下去了而已。”綠水學姐攤手。

    “那不還是到盡頭了。”

    “用這種能力記錄新的信息，用這種能力探尋靈魂的奧秘。它至少還可以做到這些。”綠水學姐說，“自然系和魯納系是平行的魔法體系，對魔法原理的不同理解造成了差異。魯納體系根植于四根論，自然系則以母樹為源頭。理論上魯納系能做到的，自然系遲早也能做到。而自然系現在能做到的，魯納系早晚可以實現。”

    “但這其中的壁壘卻被早早地鎖死了。”綠水學姐神情嚴肅，“我就告訴你結論吧，無論是魔法，還是歷史，人類的政治形態……這千年來的變化都微乎其微。世界仿佛陷入凝膠，嵌入琥珀，雖然掙扎出一輪輪暈圈，但總是無法掙脫。”

    “就像悶在葫蘆里的炸藥，屢次膨脹，但始終無法沖破，整個世界都聚集著這種力量。”綠水學姐說，“就算哪天方星被這種壓力摧毀，我都不會奇怪。”

    “你到底在說什么……”伊蓮尼亞被綠水學姐這有點玄之又玄的言辭唬到了。

    “聽我說完，這個凝固的狀態其實被打破了。”綠水學姐說，“作為很早以前就懵懵懂懂意識到這一點的人，我一直能感受到這種別扭。覺得始終有一層束縛，卻無法打破。直到我發現了一個人。”

    “不會是那個人類吧，白家少主那個……”伊蓮尼亞回想著白戍城。

    “小白？不是。”綠水學姐搖頭，“是赤濟。”

    “從他統一陽面開始，建立通天塔柱，我感覺停滯的世界又開始流動起來。”綠水學姐說，“從我掌握的資料來看，全方星范圍內的魔法研究都開始有了新的進展。藍海方面終于研究出了基于魔網的遠程通訊技術，空間魔法似乎也有了新的進展，魯納終于湊夠了材料做出能監控全方星魔力波動的能量模型。而在魔法外的領域，赫圖首次統一、老老實實的中庸千年來首次出現了點不同的想法、白家這個千年來穩坐方星第一的家族也突然岌岌可危、龍族現世，水族現世……以及，代行神意的教廷突然毀滅。”

    “我不確定是不是有什么外因影響了這一切。”綠水學姐說，“但至少可以肯定，精靈族不盡力趕上這個突然開始狂飆的世界，成為下一個被滅族的種族是早晚的事。”

    “……想不到你還會在乎族人。”

    “我不在乎精靈族的性命，但我在乎你們的天賦。”綠水學姐說，“快點利用你們超長的壽命研究出新型魔法，我好借鑒學習。”

    “我有預感，等自然系和魯納系的壁壘被徹底破開，就是我夢想成真的時候。”綠水學姐狹長的眼睛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水神院，象牙塔。

    藍皇已經造反了半個多月，目前還沒有跟水神院撕破臉。但伏書倫并不安心，他這個校長對水神院里人員的成分一清二楚。

    因為資源的傾斜，水神院里的世家子弟比例是相當大的。甚至象牙塔里那些不問世事的長老也有不少都出身于各個家族。這些家族現在都簇擁在藍皇身邊，跟白家站在了對立面。

    伏書倫自然是希望水神院能明哲保身，不參與這場政變。但現實并不隨他意，藍皇還沒有明確逼他站隊，水神院內部就先亂套了。世家子弟和支持白家的平民子弟，以及同樣仇恨白家的平民子弟，都亂成一鍋粥。即使有不愿意趟渾水只想安心研究魔法的學生，也被這股浪潮裹挾，身難隨心。

    象牙塔目前還算平靜，不過肯定也有一些眼睛在盯著外面，恐怕早就心有所屬。

    弘原也很煩躁，無論是象牙塔外的亂象，還是他依然停滯無果的研究，都讓他心煩意亂。他收的那個被他認為很有天賦的徒弟，也是毫無建樹。沒有建樹就算了，還閑散懶惰。每天看到那個新徒弟不是在那發呆就是拿著珍貴的魔法陣紋路筆畫畫。

    弘原進入自己的研究室，果然又看到阮魅撐著下巴，靠在窗戶邊上，看著城外的一棟被燒著的房子。

    “阮魅！”弘原終于是忍不住怒了，一嗓子把其他學生也嚇到激靈，不過看向阮魅的神情并不同情。雖然這師妹很可愛漂亮，不過在座畢竟都是比起美女更喜歡魔法的人，對不思進取的同袍還是很看不起的。

    “嗯？”阮魅回過頭看著弘原，沒有絲毫意識到自己犯錯的意思。

    “我給你布置的法陣任務完成了嗎？”弘原說。

    “沒有。”阮魅捏著一個小金屬快。

    弘原臉垮下來，他給阮魅，或者說他們整個實驗室研究的都是一個課題，就是探尋空間儲存的新技術。他的想法是利用魔法陣的力量讓空間折疊，以此提高儲存密度。

    即使是這種，也很難，之前阮魅無法完成，他也是不著急。但現在來看，這家伙是根本沒弄啊。

    “空間魔法用來儲存，也太無聊了，沒意思。”阮魅說，“不過我完善了一下空間傳送陣。”

    阮魅說完，豎起食指彈了一下金屬快。金屬快突然消失，然后完成的出現在弘原錚亮的腦門上，然后滑下來，被他接住。

    弘原呆住了，整個煉金室都安靜了。

    空間傳送，確實是空間魔法最古老也最多的應用。但最古老，就說明它最沒希望。到現在不知道多少年月，空間傳送陣從誕生起都沒法穩定運行，基本上傳送的東西是必然能被扭曲弄壞的。不少魔法師甚至拿這玩意當攻擊魔法用。

    當然即使用作攻擊法陣也影響力有限。人類古往今來研究出了很多厲害的魔法、或者厲害的其他東西。有不少能讓人傲立于戰力排行榜的特殊能力，但最終都被收到各種圖書館里，再沒用過。

    因為沒法大規模應用。

    會空間魔法的人有多少，看看象牙塔就知道了，有空間魔法天賦的人，就這么幾個，整個方星，加起來可能不超過一百人。魯納魔法陣為什么能火遍方星，就是因為它可以把一些特殊的力量，普及開來。即使完全不學習魔法的人，也可以用陣法來使用魔力。

    而空間魔法，現在除了天價的空間儲存設備，和雞肋的空間傳送陣，以及被列為禁忌的空間召喚術，再無其他應用。

    現在阮魅居然聲稱完善了空間傳送陣？

    弘原看著掌心這個依然呈現完美立方體的金屬塊，腦門淌下一滴汗。